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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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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低低的垂着头,哭丧着脸站在来人身后,元夕急急忙忙将书塞进衣服里。只是即便她一脸无畏,一旁君然的手足无措也早已出卖了她们的行径。
她一抬头,便看到大当家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面无表情,伸出一只手,道:“拿来。”
元夕在这方面决计是不会服从的,况且她手上这本是黄一浪的新春贺礼,限量出售,书铺早就卖光了。
她不卑不亢,亦不不理他。
大当家知她固执,也不恼,转而对君然说道:“她便罢,你为何也随她胡闹?”
君然瓷白的脸立即羞红,双手紧紧捏着那书,颇为尴尬的起身,却交也不是,不交也不是,大当家不悦的一扬眉,她双肩微微抖了一下,连忙把书递了过去,满面歉容的望着元夕。
大当家随意翻弄着那书,长眸一瞥元夕,以书慢慢击掌,道:“闻元夕,你还有何话说?”
元夕护着肚子,戒备的看着他:“不给就是不给,小心我……”
“小心你什么?”
“小心我背给你听!”
“哦?”大当家冷笑,俊颜在树荫下暗了暗,唇角忽然勾起,“甚好,你且背给我听。”
元夕讶然,却也不惧他,张口便要开始,徒然又被他打断了,“顾兄。”
只见顾云何缓步而来,衣袂飘然,目光先是落在君然身上,淡淡掠过后对大当家笑说:“闻兄,原来你在此处。闻姑娘也在,真是热闹。”
大当家这厢温和的看着她,眼神带着隐隐约约的宠溺:“元夕有话要说,你让她先说完吧。”
“我……”见顾云何期待的看着她,元夕嘴角僵硬,又见大当家玩笑般看着她,顿时气的咬牙切齿,只是气归气,如今可如何是好。
半晌后,她说道:“元夕今日学了一首诗,好像有些应景……”
大当家道:“说来听听。”
元夕闷闷说道:“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她说罢,还将手伸进身旁的池子里形象的划了划水。
“……”
“闻姑娘当真是……”顾云何强忍着笑意,半天才又说道,“着实有文采。”
倒是大当家负手而立,嘴角却微微抿起,但他仍然伸出手,向元夕示意道:“拿来吧。”
元夕就知道,这个人,他永远不会放过她的!
她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一把就要撩起衣服,将书拿出来。
大当家连忙拉着顾云何转过身去。
元夕慢吞吞的将书取出来,依依不舍的快要哭了,大当家回眸看到她这副样子,长臂一伸便夺了去,唇边笑意更盛,声音里都夹杂了一丝愉悦:“顾兄,我物什已取,走吧。”
闻丁德从院子外路过,碰巧撞上了这一幕,他原以为大当家已经对大小姐放任自由,如今却不得不感叹一山更比一山高。
元夕甚为欲哭无泪,她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一屁股坐在了池塘边。
君然蹲了下来,轻轻问说:“元夕莫伤心了,我这就再去给你买一本来。”
“嗷嗷……”元夕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着脸,“君然你可知道,那是限量版,买不到了!”
“早知道我就偷偷把它看完了!”
“对不起,闻小姐,对不起。”小桃低着头委屈的道歉道,“小桃就走了一下神,大当家便无声无息的出现了,还不让我告诉你们……”
君然也道:“书铺定还有存货的,待会我便去问问。”
元夕擦了擦脸,站起来说道:“这事也不怪你们,我不要紧的。”她吸了吸鼻子,顿时幽幽的又补了一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没看完,心里总觉得惦念。”
君然在一旁想了想,“大当家对元夕如此呵护,你去求他,他会法外开恩的。”
“不用担心啦!对了,你若还想看,改天我偷偷带给你!”她很快恢复了元气,向自己的屋里走去,走至门前时好像想起了什么,笑了笑,却随即摇了摇头。
元夕一直是知道他对她很好的,她还知道,他闻以闲从不做无用功,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在报恩。
这日闻府的晚膳,元夕赌气没去。
大当家下午回来时天色已晚,厅内的圆桌上早已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闻丁德知元夕今日铁定心情不好,便吩咐厨子都做得她喜欢的菜色,只是晚饭时间已逾许久,仍不见她出现。
大当家气定神闲的坐在圆桌旁,等她也不来,便遣人去叫,回报说闻小姐睡着了。
“那便让她睡吧,不等了,大家坐。”大当家自然不能让这么多人等她一个,闻丁德分出些菜罩起来后也入了座,今日饭桌上甚是安静,无人言语,紧紧少了一人,气氛就变得有些凝重。
大当家用完饭便回了书房,君然本想为元夕求情,但他明显不想谈这事,最后也作罢了。
***
元夕下午气的累了就睡着了,这一觉便睡到了二更天,她抹黑爬起来点上蜡烛,顿时觉得浑身不舒服:她饿了……
此时闻府已然寂静无声,连打更的都靠在墙边昏昏欲睡了,元夕穿好衣服出了房间,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立春的夜晚凉意十足,连月光都是清冷的。
她怕被巡视的下人发觉,若是被大当家知道了肯定又有她好受的,于是更加小心翼翼。
元夕好不容易摸到了厨房,一眼便看到了闻丁德为她留下的饭菜,兴冲冲的跑了过去。菜早就已经凉透了,元夕吃了两口,便砸吧着嘴不吃了。
她从小便是含着金勺子长大的,哪里吃过剩菜,还是冰凉的剩菜。厨子都已经睡了,若她叫醒他们肯定会被大当家责罚,元夕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厨子留下的正在发酵的面团。
她娘亲从小便教她,女子修得修性,也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就算有什么意外,也不至于饿死。只是元夕只喜欢吃不喜欢做,如今厨艺也只是半斤八两。
平日里若让元夕下厨,她绝对溜得飞快,只是现在是饿极了,也就不在乎那么多。
她将锅中撒上菜油,再把擀平的面放进去,洒上了一些葱沫,来回翻腾了几次,待博饼散发出香味时夹了出来,将剩菜一股脑倒上去,卷成一个卷,幸福的拿着碗准备回房。
她边走边吃,顿时觉得天空月朗星稀,风吹的也缓了,这时耳边传来一阵琴声,弦间颤音缓缓从夜空中迎来,轻扬飘洒丝毫不拘泥,仿佛从古老的过去穿过,游走在时光的边缘。
元夕顿了顿脚步,这琴声,是大当家所奏。
嗯,还是回去吧。
元夕如此想着,忽然又有箫声入耳,调子曲折清婉,伴着琴音而奏,仿若绿叶上的一点露珠,虽可以比天高亢,却甘愿匍匐于人下。
这时夜深人静,这二人却也不怕扰民,元夕奇怪的歪了歪头,她可不记得府上有人会吹箫。
这种时候,果断要……去看一看!
元夕走到大当家书房前,果真见里面的灯是亮着的,房门未关,能看到里面人的侧影。
房内并无二人。
元夕正想向箫声方向寻去,琴声却戛然而止,随即大当家沉如夜色的声音传了出来,吓得她差点跌倒在地。
元夕心里叫苦,只得抬步走进了他的书房,大当家安坐一侧,目光扫过她,再落在她手中的碗上,“睡的可好?”
他本就威严,如今声音更不带什么感情,元夕低着头不敢看他,两只手摩挲着碗的边缘答道:“挺好的。”
大当家将目光移开,手指拨了拨琴弦,弦音未落又道:“让大家都等你一人,也挺好么?”
元夕便知他要说此事,闷闷道:“不好。”
“下不为例。”大当家微微向后靠了靠,“继续吃吧。”
元夕抬起头问道:“在这吗?”
他点头:“在这。”
在这里叫她怎么吃的下去!元夕默默放下了碗,“我不吃了!”
大当家微微蹙眉,眼中似有不悦闪过,但并未与她计较。元夕放下碗,又好奇道:“方才我听到了箫声……大当家可知道那是谁?”
大当家道:“应是君然姑娘吧。”
元夕挠了挠头发:“君然好厉害……”
大当家长眸微抬,眸中戏谑尽显,“怎么,这时羡慕了?我哪样没让你学过?”
元夕顿时语塞,“我……”
他却朗然一笑,竟然不在继续这个话题,从软塌上的琴后走了下来:“元夕,你可知道我将你的书如何了么?”
提及此,元夕顿时激动起来:“你把它怎么了!”
大当家心情不错,缓缓走到窗边,伸手摆弄一盆盆栽的青叶,语气悠悠,“我把它一页,一页的撕掉,丢在火盆里了。”
“你!”元夕跺脚道,“我明日早饭也不吃了!不!我要绝食!”
大当家扬了扬眉尖,偏眸看着她,那张小脸被气的红扑扑的,眼中还隐隐的有水光。
他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的十分好看,眉眼都柔和了下来,“我骗你的,这次,我没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