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
元夕一时怔忡，唇启唇合，终是喃喃道出了声：“大，大当家……”
她向上望去，他昔日的容颜在脑海里并没有褪色的痕迹，如今这般生动的站在她面前，却更加深刻了。
她从未想过他今晚会回来。
这时顾云何也向这边看来，眸中光色淡淡。
元夕深呼吸，心中百转千回，做了一个自己绝对不会后悔的决定，她将冒了薄汗的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抬头向大当家无辜的眨了眨眼。
随后，转身拔腿就跑。
嗷！她房中的珍本啊……
出乎她的意料，大当家此次并没有像以往那般来追杀她，待她将书藏得妥当，再次回到宴厅时，他已脱下氅裘，深紫色的华服束腰，袖口衣尾湘色的花纹精巧细致，长身玉立在厅堂中与宾客攀谈，侧面落着灯光，乌发冠起，俊美修长。
这时有一个身着月牙白披风的女子由屋外步入，仿佛身后还带着白雪，乌发垂肩，腰如柳，脸似莲，明眸如水般温润清澈，唇不点而艳。她轻步走过堂中，步履翩翩跹跹，走到大当家身旁，下颚微抬，对他说着什么。
元夕站在屏风后，他自然是注意不到她的，狭长的凤目微垂，细细的听着她讲话，这般望去，好不和谐的样子。
闻官清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抬首看到屋中那人，惊讶的‘啊’了一声：“他回来了，何时的事？”
元夕扒着屏风向那边望着：“就在方才。”
闻官清见她如此，不由得莞尔道：“好快，这就藏好了？”
元夕回头，点头狡黠一笑。
闻官清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周围，俯身对她小声说道：“你最好把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也藏好，若被大当家发现了就完了，我会被开除的。”
元夕又惊又喜：“难道是黄一浪的新书！”
闻官清状似挣扎的点了点头。
元夕郑重承诺道：“放心吧官清，我会保护好它们的！”
闻官清温和笑了笑，又道：“堂中那女子是谁？”
元夕道：“我也不知晓，好像不是本地人呢。”她说罢，四处寻找起顾云何，他在锦州城待了如此之久，不就是为了见大当家一面吗。
***
元夕在院外寻到了顾云何，他负手望着星空，从背后望去竟然显得有几分寂寥，大雪险些挡住了视线，令他的背影更显苍白。
“顾公子，大当家回来了，你总算没有白等。”元夕蹦蹦跳跳的跑到他身旁，欢快道，“需要我引见吗？”
顾云何回过头，双眸明亮：“那便劳烦闻姑娘了，不过今日时辰太晚，想必大当家旅途劳顿也不愿接见外人，顾某改日再来拜会，可好？”
“也好，顾公子考虑的着实周全。”元夕笑眯眯应道。
“闻姑娘今日如此开怀，顾某心中也甚是开心。”顾云何忽然伸手，拂掉落在她发间的落雪，道：“我这就要回去了，闻姑娘生辰快乐。”
元夕被他的举动吓得有些愣愣的，再留神时他已经挥袖离去，她背后一僵，猛地回过头，看到大当家倚着外门，眼神停留在顾云何的背影上，又转了回来看着她，似是有些玩昧。
“元夕，那是谁？”他悠然环胸，面上颇有一番闲情逸致，眸子里却沉如寒水，少有波澜。
元夕歪头想了想，“朋友。”
“哦，”他微微应出一个音，好像还有没说完的话，似乎扬了扬眉，借着室内的光亮能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元夕不高兴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带来的那位姑娘是谁呢。”
谁知他笑，打趣道：“朋友。”
元夕以眼神鄙视了他一下，就要进屋，大当家微微拦了她一下，向屋内道：“君然姑娘。”
那女子翩然而至，霞裙月帔，气质如兰，如此近看之下，竟令女子都会觉得羞赧，元夕望的有些呆呆的，随后害羞的笑说：“姑娘真好看。”
“我……”被唤作君然的女子显然未料到她会如此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怯怯的看了看大当家，他却唇角隐隐带笑的看着元夕，不知是不是灯光昏暗的原因，竟然令他的面部柔和了许多。
“妾身君然。”她颔首，脖颈如同鸿鹄垂首般优美，“君然愿闻小姐生辰愉快。”
大当家说道：“君然姑娘家中遇难，孤苦伶仃的甚是清苦，我便留她在手下做事，也好有个容身之所。”
元夕倒是没什么不情愿：“嗯。”
他循循善诱：“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方才那公子是何人了吧？”
“顾公子是专程来找你鉴玉的呢，只不过……”元夕不由得想起了一年前他摔门而去的情形，悄悄噤了声。
大当家明了了什么，不再多问，只是道，“元夕，你随我来。”
此刻已经到了宾散之时，闻丁德在前堂将来客送走，他携她步入了闻家后园的茶厅内。
此时夜色已深，茶厅内只留了四角的几根火烛，茶厅里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大大的蛋糕，奶香飘过，引人谗涎。
蛋糕上插着蜡烛，元夕连忙跑到桌旁数了数，不多不少，整整十六支，她正要伸手去抹，便被一人修长的手拍了下去。
她不爽的回头看他：“干嘛？”
大当家笑的愉悦：“许愿。”
吃就吃，许愿做什么？“为何许愿？”
“这是西洋人的玩意。”他踱步到她身旁，指尖挥过烛火，施施然坐在了一旁的木凳上，“待你许了愿望，再将蜡烛吹灭，便可成真。切记，莫要将愿望说出来。”
“是真的吗？哪有如此神奇。”元夕将信将疑，却也毫不犹豫的低头许愿道：我要见黄一浪，我要见黄一浪，我要见黄一浪……待她心中默许百遍，睁眼吹灭了蜡烛。
随后，元夕伸手便要去抓蛋糕，哪知大当家手疾眼快的又是‘啪’的一声，元夕吃痛，闷闷的十分委屈，“你干嘛啊……”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他看着她。
元夕爽快道：“谢谢大当家！”
他冷哼一声。
元夕又道：“大当家风流倜傥！盖世无双！”
大当家眼角微眯：“每次都是这招是没用的。”
元夕眼睛一亮，跑到一旁倒了一盏茶端过来，跪在他膝旁脆生生道：“元夕给以闲哥哥敬茶。”
这次闻大当家十分受用的让他吃蛋糕去了。
是的，这一招百试不厌。
新春就这样过去了，只不过这几个月闻家格外宁静，每天发生着稀松平常的事情，却不像往日那般鸡飞狗跳。
唯一一个说法能完美解释这个诡异的现象，那便是有大当家这尊神镇着，大小姐哪敢造次。
出乎元夕意外的是，这次大当家返家没有急着要离去的迹象，自从与顾云何相识后，常常与他看玉博弈，或是在书房查阅账单，君然甚是喜欢跟在他身后，见她身子柔弱，大当家还特地遣了个开朗的侍女去服侍她。
元夕回想了一下，自从奶娘过世后，她便再也没享受过被人服侍的待遇了，虽说衣服什么的不用她自己洗，但洗脸水可一直都是她自己盛的！
此次归家后，大当家便与以往大不相同了，许她吃些甜食，许她出门玩乐，虽然仍旧不准她接触任何‘禁书’，若被他抓到，惩罚也绝对不比以前轻。
只是元夕却并没有再每日胡吃海喝，到处捣乱了，只因为府上住了个貌美倾城的君然姑娘，如此每日一对比，元夕便自惭形秽，虽然明白东施效颦的道理，但也对自身形象注意了很多。
只不过禁书此事……外人如何也不会知晓，她背地里偷偷看，除非大当家抽查，也鲜少被发现过。
转眼间已然立春，虽然仍是北风料峭，但阳光中已经是暖意十足了。
此日大当家与顾云何相约赏玉，按常理日落西山前是不会回府的，院子里的小池塘已经化成了一潭春水，微风荡漾，天气甚好。
元夕坐在小池塘边抱着黄一浪的新书看得津津有味，久在屋中躲着看书，总会觉得眼睛酸疼，在屋外便不会。日光柔和，别有一番惬意。
元夕看的极为入神，连那轻微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直到一人忽然出现在她身旁，吓得她差点便摔下池塘。
“君然姑娘……”
元夕见是君然，先是拍着胸脯舒了口气，然后又道，“君然姑娘走路声好轻啊，吓死我了。”
君然听罢显得有些赧然，她轻柔的坐在元夕身旁：“闻姑娘，以后可不可以称我为君然？”
元夕满口答应：“当然可以啊，那你也叫我元夕吧。”
“那元夕在看什么书？可否借我阅览一番？”
一般情况下若是有人向她讨东西，元夕总是二话不说的就给了，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而此次却为难了。
她静静看了君然那双剪水秋眸半天，直到将她看的有些不自然，才说道：“你确定要看吗？大当家总说这不是什么好书。”
“不是好书，元夕为何还看？”君然轻轻笑着说，“我总看到你看，所以很好奇呢。”
元夕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道上有句话是这样讲的……”她故作神秘的顿了顿，“一入黄家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
君然甚是疑惑的看着她，元夕返身回房取书，不忘意味深长道：“你会明白的。”
不大一会儿，君然便明了了元夕的意思，即便以往被传授的思想令她不耻再看下去，却仍然被好奇心驱使再翻阅下一页。
二人正看的起劲，闻府内的下人便不好惊扰她们，君然让她的侍婢小桃去把风，本以为安全无虞了，却迎来了不期然的咳声。
那一刻，元夕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