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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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夕在人潮中听到了那八百里急报，心中又恍惚了一下。
何大壮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连拉带拽的带着她趁乱跑出了人群，若不是那战报来的及时，人群混乱，真不知又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回到落宿的客栈，何大壮便开始兴师问罪起来，他是大当家身边的人，元夕便没对他隐瞒什么，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何大壮听后完全不相信的开始摇头，“弟媳，泥太莽撞了，时隔如此之久，泥怎么就能如此确定他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呢？”
元夕恹恹的坐在茶桌旁，一面给自己倒茶，一面答道：“我与闻以辉相处六年，如何不知晓？况且他也才失踪了六年而已。”
闻以辉眼角有一颗泪痣，冯亲王眼下的痣位置与她记忆中的一般无二，若真的有这样的巧合，那便是上天又与她开了个玩笑。
何大壮拿捏不准情况，他仍是不甚相信，但元夕言之凿凿，他只得另寻他道，“如今窝们便呆在这里，等待大当家来吧。”
元夕一口茶没喝进去全喷了出来，何大壮一脸嫌弃的躲过她喷茶的路线，“弟媳泥别往这里喷啊，窝站在这里呢！”
元夕来不及擦擦嘴，吓得半死的扒着茶桌，“大当家？大当家不是在……”她急忙压低声音，轻声却又急促道：“大当家不是在嘉峪关么，为何会来此处？”
何大壮道：“大当家料理完那边的事情，肯定会来这里，弟媳啊，泥以为泥偷偷来杭州真的能瞒住他么？”
元夕又惊又怒，差点就吼出来，“何大壮！你不是说不会打小报告的吗！”
何大壮被她说的可怜兮兮的，连忙殷勤的给她又倒了杯茶，“家书是泥让窝记的，窝不说，也有人会替窝说啊……”
其实何大壮心里打的小算盘打的精着呢，他先是拨动元夕来杭州，满足他想一睹中华大好江山的愿望，而后一旦被大当家发现，他就把全部责任都赖到她身上，就说带头的是她，他不能忤逆大小姐，只好很委屈的跟了过来。
他是多么的聪明啊！
一波接着一折，元夕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装傻才好，她在屋子里踱步，何大壮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便好心道：“弟媳，泥也别想着这几日赶路回锦州城了，若泥未认错人，照那个冯亲王的反应，他该是不会让泥一帆风顺的出城的，所以窝们就好好躲着吧！”
元夕心烦意乱，觉得这个何大壮真是碍事，就指着门赶人，“你给我出去！”
何大壮上赶着就跑出了屋子。
这道理她又何尝不知晓，她虽然不知以辉为何能一跃变成丞相之子，大岳堂堂亲王，但凭他的态度她便知晓，他是变了。
时间为何过的如此之快？因为没人会止步原地而不前。
元夕在屋中烦乱了一整日，她虽时而任性，但也不是个听不进劝告的人，她自个儿权衡了利弊，还是觉得客栈躲着最安全，毕竟天子人仍在杭州，闻以辉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搜人。
元夕独自在客房中呆到了傍晚，直到有人敲门。
那突兀的敲门声将她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已然是黄昏，她以为是来给她送晚饭的何大壮，便走上去开了门，温修远站在门外，一脸容和的笑。
元夕扯笑，说道：“大黄，是你啊。”
她郁郁不振的，连笑的时候都分外没有精神，只是侧身让温修远进屋，温修远皱了皱眉头问她，“元夕，发生什么了吗？”
元夕连忙摇手道：“没，没有，其实我才睡醒！”
她说谎的时候喜欢极力的掩饰，自己还以为粉饰的不错，其实早已被人一眼看穿。只是她若不想说，温修远亦不能逼她做什么，便说出此行来意，“元夕，我是来与你道别的。”
元夕呆了一下，吞吐了半天，却只说出一个字，“你……”
温修远苦笑一声，“我想你可能还不知，嘉峪关失守了。”
嘉峪关失守，皇上却没有立刻起驾回京，受那奸相父子蛊惑，整日尽享声乐之乐，置国家于不顾。
元夕没告诉他她已经知晓此事，只是对于寻常百姓来讲，这分紧迫感并没有如此强烈，她满门心思都在遇见闻以辉这件事上，哪还有空闲担忧破关不破关。
温修远与闻以辉小时候不熟，元夕想他是不知情的，但是见他忧国心切，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大黄……”
“圣上此行前来，除却我外，并未带任何武官，是以任我为大都督，奉旨带兵东讨。”温修远面上并无笑意，元夕本欲恭祝他连跳升官，但见他语气平淡如诉说家常，就什么也没说。
封官进爵自古以来便是好事，战争时期功勋更是尤其凸显出来，若立功便注定了坐享天福的后半生，然而若稍有差池，轻则名声扫地，重则战死沙场，还要背负一世骂名。
元夕能理解他为何笑不出，但她毕竟只是个女子，丝毫不理解男人心中的雄心壮志。温修远饱读兵法，等的便是这个机遇，他笑不出，是因为已然严阵以待，就算这是场胜算不多的豪赌，男儿战袍及身，又有何惧。
元夕的眼睛亮亮的，向他笑道：“那我祝你攻无不克，凯旋归来。”她说的不多，却字字诚恳，温修远用力点点头，转身之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元夕。”
元夕抬头看了看他，“怎么了？”
“待我凯旋，有话要对你说。”
***
温修远抄近路赶往嘉峪关，注定是要跟闻以闲相遇的，因为两人所取的都是捷径，只是目的地不同。
但温修远并没有看到他，大当家在瞥见他的第一眼便闪身跳到了客栈二楼，他身份特殊，若被发现，着实不好处理。
大当家早已听说温修远被皇上亲封都督的事，打心底来讲，他并不希望西秦破境，若是温修远有能力抵挡得住，自然是好的。
元夕每日便坐在客栈内数着日子，为了以防她瞎跑，何大壮每日都在外间坐着，一面研究药理，一面看住了她，元夕虽然好动了些，但也知道识时务，便相安无事的过了五天。
第六日的时候，何大壮忽然走到与里屋的交界处小声道：“弟媳，有几个人上来了，像是官兵，泥躲在里面别动啊。”
没过一会，元夕便就听到掌柜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在门外传起，“王爷，画像里的小姑娘应该就是住在这间房里的……”
随后便有官兵踹门，元夕忽然想到在横洲时，云贺飞都未曾如此粗鲁的搜查。
门打开了，便听何大壮结结巴巴的声音，“各，各位官爷……窝，泥们在找什么呀？”
元夕躲到了床底下，屏住呼吸。
“滚开！妨碍我们爷办事，先把你捅成蜂窝！”
冯凌的声音随后响起，“与你在一起的小姑娘呢？”
“窝窝窝，这位大人，没有小姑娘跟窝在一起啊！”
客栈掌柜附和道：“少装蒜！”他又谄媚的对冯凌道：“王爷，前几日小的不止一次见他与那个小姑娘出入小的的客栈。”
冯凌这几日偷偷摸摸的访查早积压了一肚子的怒火，不耐烦对手下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爷翻！”
何大壮抵死不让官兵进里屋，被人踹了好几脚，元夕在床底下听得心里打颤，几欲想直接走出去与闻以辉说个明白。何大壮被踹来踹去，脸上都有了几处淤青，扶着腰站起来大吼，“老子不发威，泥们真的当老子是……cat吗！！！”
那些官兵被他这声歇斯底里的大吼震懵了一刻，随即捧腹大笑起来，一面不以为然的说这西洋人在说什么鸟语，一面将他推搡开，眼看着便要翻床来找。
元夕在床下听得心惊胆战，虽然何大壮平日里胆子小的很，但也尽职尽责的将她照顾的很好，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要爬出去。
忽然一声巨响，便见一个人倒在了她眼前，双目目呲欲裂，死死的盯着她，元夕吓得猛地站起来，头却磕到了床板，发出‘嘭’的一声。
半晌她都没见那人动弹，已经七窍流血而亡，元夕受了很大的惊吓，呼吸间都充斥了血腥味，只想呕吐。
“窝，窝告诉过泥们不要小瞧窝的！”何大壮结结巴巴的声音传了过来。
冯凌手下的官兵们霎时间吓得腿都软了，却一动都不敢动。
“一群废物！”冯凌危险的眯了眯双眼，身边立即闪现出两名暗卫保护，他随即唇边又挂上了一丝诡异的笑容，道：“元夕妹妹，我知道你在那里，不想他死的很惨，就出来吧。”
自那声异响之后，他已能断定床下藏了人，且便是他这几日找断了腿的人。冯凌胸臆间升起阵阵燥热，便想立即将她拖出来，将这二人早早的……
不然若是那个人来了，他再想动她，那便比登天还难。
元夕在床下静了很久，终于还是出了声音，“以辉哥哥。”
“冯王爷。”冯凌冷冷纠正道。
何大壮顿时急了，“谁让泥出声了！嗷！！——”
忽然一人袭来，一拳重击于他的小腹间，何大壮四肢抽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出来。”冯凌阴沉万分的说道：“若不想这个贱种死，就立刻给我出来！”
元夕已经紧紧捂住了嘴巴，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汪洋而下，从床下撇去，她能看到何大壮灰色布衣的一角，已然被鲜血浸湿的一角。
“何公子！”她失声轻唤。
“弟媳，不许泥出来……”何大壮挣扎着动了动，呕了一口鲜血出来，猛地又挨了一记重打，忽然他身边的黑衣人四肢抽搐着七窍崩血，惊恐的向冯凌大叫，“主子救……”
只是话未说完，便已经沉沉的跌倒在何大壮脚边。
何大壮双目发黑，费力的让自己靠在门上，虚弱的说：“泥们看到了吧，有胆量的就来啊，都来啊。”
冯凌心中一惧，腐血的味道令他作呕，他按着桌子的手已然青白。忽然，他拔下腰间佩刀，猛地拔开对身旁的另一个大内高手吼道：“用刀杀了他！给我用刀杀了他！爷就不信不碰他还杀不死他了！！”
何大壮坦然的笑了笑，碧蓝色的眼睛里的淡然令那暗卫也心中一凛，这毒毒性非同一般，见血封喉，但他转瞬冷静一想，此人被打成这样，显然并不会功夫，没有被他碰触的人此刻也平安无事，想必也不会发射暗器。
只是他眼中那抹了然却令他也有了惧色。
暗卫忽然猛地拽了旁边一个小兵当挡箭牌，再加上他这身功夫，如何也不会中毒，被抓着的小兵发出一声声哀号，不断的求这暗卫放他一条生路，元夕冲出来的那一瞬间，正巧看到那小兵被割断舌头的刹那。
冯凌只见到一抹淡粉挡在了那个西洋人面前，就算一脸惊恐的神色，却也俏生生的，让他想到她小时候胖嘟嘟的惹人怜爱的光景。
六年未见了啊，他好不容易才爬上如今的位置，岂能被她毁于一旦。
“主子。”暗卫叫了一声，是在问他杀一个，还是杀一双。
冯凌抚了抚平整的指甲，“你说呢。”
夜长梦多，是他最惧怕的，而贱命，都是最能苟延残喘的。
“弟媳，泥……给，窝，窝……”何大壮彻底怒了，只是这一吼，小腹却更是不断淤出鲜血来。
元夕打断他的话，完全护在他身前，“何公子，我闻元夕虽然贪生怕死，胆子却还是不小的，爹娘自小便教我们懂得明理辨是非！如今看来……”她咬了咬牙，眼中噙着大片的泪光，“如今看来是养了只畜生出来！”
“冯王爷。”她狠狠盯着冯凌，半晌都未说出话来，她本想问他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模样，难道不记得以前一起相处的时光，而当她面对他时，却觉得何必再问。
元夕心潮澎湃，想到今天便要死在这里，忽然心间便生出了一阵绞痛，深入骨髓般，仿佛有刀刃在她骨头上烙印着什么。
她字字句句的说道：“是是非非，自有天道，你恩将仇报，今日我死，他日也必有人会替我将你碎尸万段的！”
冯凌捧腹，嚣张的大笑道：“碎尸万段？哈哈——”猛地，他扭曲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霎时间，万钧气势压了下来，一人自门外而入，每走一步便仿若寒冬大雪袭来，将万物冻结，他的声音却比这更凉，仿佛是万丈之下的寒冰，阴沉阵阵，“冯王爷，她若命丧你手，如果仅仅是碎尸万段，是否也太便宜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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