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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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何依旧是一袭白衣，衣摆绣着几支苍劲的墨竹，文雅浅笑。
元夕纳闷道：“顾公子，你不是在横洲的吗！”
顾云何反问道：“怎么，闻姑娘去过横洲了？”
他神情淡淡，不经意问起一般随意，元夕则依旧笑吟吟答道：“未曾去过，只是顾公子曾说过家在横洲，元夕却在杭州遇见了你，有些惊讶罢了。”
顾云何浅笑答道：“顾某也是来探望朋友的，这不便遇到了温校尉。”
元夕应道：“原来如此啊。”
顾云何心情十分愉悦，朗朗夸赞她道：“小半年未见，闻姑娘似乎出落的更漂亮了。”
他语气中并无奉承之意，元夕虽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但还是询问身边温修远的意见，“大黄，我可是真的变漂亮了？”
温修远怔了一刻，真的认真端详了她片刻，点头道：“元夕的确便漂亮了。”
他如此郑重其事的说倒让元夕不好意思起来，岔开话题道：“天子游湖，你却驾船离席，不会落人口舌吗？”
温修远的笑容映着淡淡天光，有如拨云见日一般晴朗，他道：“离开一会并不碍事的，但你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一会儿圣上在湖中设宴款待众大臣，元夕，不若你随我来，一同赏歌赏舞可好？”
元夕十分惊讶，下意识的便摇头道：“我一介民女，如何……”
顾云何将他们的画舫摇得近了些，毫不介意的笑道：“闻姑娘莫怕，你瞧温校尉不是也把我捎带上了。”
温修远也跟着点头，“圣上的龙舟上都是一品大元，就是我想上也上不去呢，一会儿我们将船停得远一些，无妨的。”
元夕也是好奇的很，就给了船家银两，跳上了他们的画舫，顾云何抬手扶了扶她，细心的避开了她的右臂，“闻姑娘是如何伤的？可严重？”
“都快好啦！”元夕摇着头，一副无碍的模样，双目亮闪闪的往湖中浮台望去，此时暮色四合，西湖水波微漾，浮台上却灯火辉煌，艳丽的颜色映得水纹都旖旎了。
顾云何点点头，敛袖走到船头，元夕距离他几步之遥，顾云何笑问：“闻兄都还好吧，不知他如今在何处？”
元夕道：“顾公子这问题实在难为我了，你也知道我不甚了解他，我想应该就在几个他常来往的城市吧。”
顾云何面带歉容道：“顾某与闻兄详谈甚来，故尔才问。”
元夕想起背地里她一提起顾公子大当家便给她摆脸色看，亏人家还将他当成挚友，她心想着下次再见到他时定要先为顾公子洗冤，正捉摸着，便见一叶扁舟行来，上面站着个小太监。
顾云何拉着元夕躲进画舫内，做了个‘嘘’的声音，便听外面那小太监道：“温校尉，皇上集了这年科举新秀，正寻您呢。”
温修远的声音传来，“劳烦公公了，末将这便随您去。”
元夕兴致盎然的扒着画舫的小窗子向外瞅着，她第一次看到活的太监，声音没有想象中那么尖细，也不是娘娘腔。顾云何见她对公公如此感兴趣，也有些忍俊不禁。
几十艘画舫聚集到龙船周围，浮台上灯火映着水影，舞姬声乐翩翩蒙蒙，便听龙船上有太监在颁布着什么，元夕隔得太远，听不清晰，只见周围船上的人都纷纷下跪，她便跟着跪了下去。
龙舟上一道明黄色闪过，元夕偷偷抬起头瞟了瞟，就见皇帝站在龙舟首激情澎湃的演讲着，她伸着耳朵去听，结果只听到最后那句，“众卿免礼平身——”
她自下向上张望，自然什么都看不真切，只瞧到皇帝身边有个身着锦蓝色官服的人，时常对皇上讲着什么，惹得皇上捧腹大笑。
顾云何偏眸看了看元夕，她正全神贯注的眺望着龙舟上的人，他本以为她是因为首次目睹天颜而新鲜，后来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匪夷所思。
顾云何微笑着给自己剥着葡萄，开口道：“闻姑娘，你这般明目张胆可是触犯天颜的啊。”
元夕收敛了一些，每个画舫都分配了一大桌瓜果食物，顾云何指了指桌上丰盛的餐点，“闻姑娘不是最爱吃了么。”
被他一语中的，元夕颇为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却仍是再向龙船上看了看，忽然怎么都觉得那人有些熟悉。
顾云何问道：“闻姑娘在看谁？”
元夕直言不讳地指了指，道：“我在看那个在圣上身旁的大人，顾公子可知他是谁？”
顾云何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轻道：“那是冯亲王。”
元夕抿了抿唇，事情隔了这么久，她一定是看错了。
***
元夕回到客栈时已经过了宵禁的时辰，顾云何送她回的客栈，元夕还未来得及道别，便被冲出来的何大壮喷的没脸见人了。
“弟媳！！泥索泥到低去纳里了（你说你到底去哪里了）！窝等了泥正正亮个时辰（我整整等了你两个时辰）！！沧田啊！大堤啊！（苍天啊，大地啊）窝肿么就……”
元夕觉得没脸见人不是因为自己回来晚了，而是觉得这厮的中土话实在是让她都觉得丢人，她平日里还觉得何大壮讲的不错，怎么一激动就蹦出来一串鸟语呢。
她回头看了看顾云何，顾云何正低头轻笑，何大壮一见她竟然带了个男子回来，顿时警惕性暴涨，护着元夕，也没给顾云何好脸色道：“小神么小！莫见过西洋仁吗！（笑什么笑，没见过西洋人吗）”
顾云何抬了抬眸，说实在他并没听懂何大壮在讲什么，礼貌的微微探头，“公子你说什么？”
这人竟然装作听不懂他讲话！何大壮瞪着眼睛对顾云何道：“泥惊然奇石我！（你竟然歧视我）”
顾云何还是没听懂，十分无辜道：“啊？”
“泥泥泥……”何大壮被气的半死，忽然捂着胸口痛苦的说道：“弟媳！窝不能栽与泥们交流下取了！（我不能再与你们交流下去了）”说罢便往客栈内走去，一面捂着心口嘟嘟囔囔的抱怨道：“窝一定要跟搭档价深情涨钱！（我一定要跟大当家申请涨钱）”
顾云何：“闻姑娘，这位公子在说什么？”
元夕道：“没听懂。”
何大壮顿时觉得自己心都碎了。
这世上总有些事很巧，本以为世界之大，轻易能躲开，然而会遇到的，终会遇到。
何大壮对元夕的所作所为十分愤懑，于是每日都寸步不离的跟在她屁股后面，而最让他发愁的是，这小半个月来找她的男人还真是一个接一个。
虽然何大壮很想撒手不管，但本着对大当家负责任的态度，他尽职尽责的将元夕与这些男人维持了三到五尺的距离。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何大壮对自己高尚的情操感到十分自豪。
而当所有人跪拜眼前这个被称为‘冯亲王’的男子时，他觉得有些事情真不是他能把握的了的。
杭州华街上跪了一地人，天子车辇徐徐行过，冯丞相与其爱子骑马行过，百官并未随行，架势依然森严，冯亲王倨傲的拉着马缰从两旁跪拜的百姓中骑马而过，目下无人。
忽然他感到有人紧紧盯着他看，让他感到颇为不适，冯凌斜目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女孩张着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民女岂能如此明目张胆的直视亲王，但她长得娇小，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竟然冯凌心中产生一抹自得，想必他此刻定是威风凛凛，潇洒的紧，比那官居正三品的大理寺卿还要玉树临风。
那人虽然是云贺飞的儿子，官却一直坐不高，颤颤巍巍的霸着一职，也一直没什么作为，关键是那人却被评为京城第一美，这便是让冯凌最怨恨的地方。
冯凌不承认自己碌碌无为，他可是圣上身边的大红人，多少人想要巴结他，而他心中有两根刺，其中之一便是这大理寺卿。
这大理寺卿的可恨之处便是俊朗无双，让冯凌妒忌不已，长得跟个娘们似的，竟然受那么多女子追捧！
而当那个女孩口中喃喃飘到他耳朵里时，冯凌顿时感到他那第二根刺狠狠的扎了他一下，精准的扎在他心上，让他狠狠的痉挛了一下。
元夕也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紧缩，这样的距离使她一眼便认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她掩了掩嘴，惊愕道：“以辉哥哥……”
元夕从没想过能再见到闻以辉，她常常跟大当家说若是以辉哥哥还在的话，如今定也是风流倜傥的美少年了，又说他说不定还活在这世上某个地方，因为官府并没有发现他的遗体。
随后她就开始担心他活的好不好，有没有暖和的衣服穿，为什么不回来。
大当家一般都不理会她这种没意思的问题，有时候实在被她念叨的烦了，就会给她泼冷水：“他就算活着也肯定把你忘了。”
元夕瞪大眼睛跟他吵，“怎么会把我忘了？！要忘也是把你忘了！”
大当家笑了笑，若有所思。若是可以，他倒希望她将闻以辉忘了。
***
元夕喜悦的朝冯凌笑，好像夏风暖暖的，能让四季花开，只是她笑的越灿烂，冯凌就觉得越来越手脚冰凉，直到看到她站起来就要扑过来，他当即怒吼道：“哪来的刁民！来人啊！速速将她拖出去！”
何大壮哪里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虽然知道这位闻小姐从不按常理出牌，但还从没听说过她什么时候有个皇亲国戚的哥哥，而且显然脑袋不正常的是她，因为这个‘冯亲王’并不认识她。
真会给窝添乱子！何大壮觉得自己再跟她在一起久一些，一定会神经错乱四体不勤，然而当官兵提枪向她而来时，他又没有第二种选择。
他当即拉起她就要把足狂奔，然而人群忽然变得乱糟糟的，跪在地上的百姓们慌忙躲开让路，只见有士兵快马加鞭而来，长声啸道：“报！——”
“禀皇上！”
许久龙辇中才传来一声睡意朦胧的声音，“何事啊？”
“禀皇上，嘉峪关……沦陷了！”
***
大当家立于戈壁石沿之上，目光遥遥无及。
嘉峪关五百里外的古城炮火隆隆，仿若埋藏在地底的怒龙咆哮，虽然中间隔着百里距离，他却仍能听闻城中士兵惨烈的呐喊，号角声低沉急促，大当家闭了闭眼，心中沉沉。
周易安牵马走来，有些不敢开口，但还是说了，“大当家，闻管家来信说，大小姐没有回锦州城，她跑到江南游玩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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