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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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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见君然姑娘称喜爱观棋,却不知她甚至不知晓弈秋是何人,一褱而论,如何能成?”
元夕被他训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却觉得委屈的想哭,嘴撅的老高。大当家见不得她如此神情,再叹,“你莫要伤心,我并非要求你与他人相同,如今这般已经……甚好……”他说完这话,自己都感到十分有违心意。
谁人不知闻家二老的毕生心愿便是将长女培养成聚才学、品德、美貌于一身的奇女子,只是事与愿违,闻元夕品性贪玩,自小与温修远厮混的如男孩子一般,好在心地善良,品行不至于恶劣,才让闻家二老宽心很多。
他自接掌闻家以来,外务甚忙,便对她疏于管教,如今她这般他责任重大,如此说来,倒真不知道是该责备她,还是怪罪自己。
于是他留下一句,“你自己好好反省。”,便也去自我反思了。
元夕本以为大当家会罚她禁闭,却未料到他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她,也未料到他会清楚的记得这么多事情。
这……算是意外之外吗?
她努力想了想,却连他的年纪都记不起来。
春风习习,柳叶成荫。
午后的阳光慵懒而下,元夕抬眼看了看细碎的阳光,伸手挡了挡,四周寂静的只剩风声,她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困倦。
***
次日元夕起床来用早膳时,发现府上又多了个生面孔,一袭浅灰色布衣立于前厅侧,衣服平整干净,年轻的面容普通却严谨,见到她一丝不苟的向她作揖,道:“闻小姐早安,我是大当家的手下,周易安。”
元夕表示没见过他,大当家鲜少往家里带与他生意相关的人来,也从不对她说起他在外的事情。
她正踌躇着该如何称呼,一旁做事的闻丁德已经慢跑过来,憨厚道:“大小姐,这位是周总管,今早才抵达锦州城,大当家晨间离去时交代过的。”
“他……”元夕惊呼了一声,“六日后便是大黄的庆功宴,他怎么现在走了?”
“闻小姐不必担忧,大当家会在温公子的庆功宴前返程。”周易安嗓音平稳,“此番大当家离去,是为了订做给温公子的贺礼,耽搁不了多久。”
比起大当家为何出门,元夕更好奇眼前这个男人,这便早膳也不吃了,跑到周易安身边问道:“周总管,大当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周易安颔首有礼的说道:“大当家涉猎很多方面。”
元夕眨了眨眼,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具体是什么呢?”
周易安面无波澜,反问说,“闻小姐指的是什么?”
元夕呆了一下,思索一番答道:“譬如粮食啊,布匹什么的……”
周易安恭恭敬敬的答道:“都有涉猎。”
这一来二去,她仍是没有得到一个实质性的答复。
“周总管跟着大当家多久啦?”
“六年有余。”
她没有再问什么,摸着空荡荡的肚子去吃饭了。
周易安见她再无问题,便转身随闻丁德去帐房查账,却不知她却放下筷子远远的望了望他的背影。
六年前,正是大当家接管闻家之时,他已在他麾下做事多年,她却从未见过他。
元夕咬着散发着奶香味的馒头,却有些食不知味,她这十六年细细想来,也只是生活在锦州城这座不大的城池里,每日所见到的也只有锦州城里的人而已。
她对外界一无所知。
“闻小姐。”
次日元夕路过前厅时,发现周易安正在扫地,他将前院内每个角落都扫的干干净净,放下扫帚正要再找事做,便看到了她。
元夕道:“周总管,这些事情让下人来做就好啦。”
君然从厅内走出来,柔柔叹道:“我已劝了周总管多遍,可是他偏不听。”
随后元夕又听多名下人反馈,总结出一个道理,这位周总管绝对是闲的发慌了。
虽说这也无妨,闻府地大事多,让他分担一些也无伤大雅,只是只要他出现在人前,总是一副十分干净的模样。
“我爹爹便有洁癖。”君然站在窗边,对趴在暖阁榻上无所事事的元夕说道:“以前在家乡时,总觉得爹爹这也管,那也管,把原本平静的生活弄得心烦意乱,小时候不懂事,总觉得别人家的父母对子女更好。”
这一点元夕十分感动深受,尤其在大当家接管闻家后,她十分羡慕隔壁胖仔每日吃饭睡觉打麻将的悠闲生活。
“直到失去双亲后,才知道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多么珍贵……”
元夕支着下巴抬起头,忽然觉得她们何其相像,她爹娘离世时,她哭的眼睛红肿了三个月,更发了热,差点烧坏了身体。
正因为如此,她想安慰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那般哀恸的回忆历历在目,想必怎样慰心的话都是无法平抚她心中的哀恸,元夕顿了好久才说道:“君然是如何与大当家相识的?”
“我与大当家是在河洲府相识的,我的家乡水灾泛滥,洪水十分汹涌,就连五丈高的堤坝也不堪一击,洪水越过堤坝瞬间便冲走了我家的房子,父母亲不幸也……被洪水冲走了。”君然垂目拭泪,音色颤然,“我落入洪水,本以为此生已矣,幸而大当家的商队路过,将我救了下来。”
元夕轻轻说道:“君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君然望着窗外的残阳,唇边扯了扯,却只勾勒出一丝苦笑,“君然一个女子无依无靠,也无家可归,只得央求救起我的周总管收留我。”
她永远不会忘记在她苦苦央求周易安时,那只修长干净的手掀开马车旁窗的帘子,浅笑着问她‘姑娘可是本地人?’的那一刻,那天也正值夕阳西下,冷冽的残阳却将他的面容映的有一丝暖意。
元夕道:“原来君然是被周总管救起的。”她顿了顿,兀自说道:“其实在这之前,我都没见过他。”
君然道:“若不是大当家令周总管救起我,并好心收留我,君然想必早就魂归西天了。”
元夕坐起来,甜笑道:“君然不必担心,如今你住在闻府,便是闻家的人了,以后本小姐亲自为你选个好人家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定不会委屈你。”
君然却猛的抬头,却又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不想嫁人,君然只愿能够留在大当家身旁服侍他,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元夕听罢愣了一下,很快看出了她的心意,别了别唇角道:“那好吧,你的事情我瞎掺和也不好。”
君然欣然笑说,“多谢元夕成全。”
元夕心中有些异样,却笑道:“你的事情,自然全凭你做主。”
***
是夜,圆月,无风。
闻府打更的下人发觉闻当家书房内似有异动,在浓浓的夜色几道烛光闪过窗纸后,该下人决定巡察一番,敲门确认后,他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屋门,随即退后抱头惨叫:“不好啦,大当家书房失窃啦!!”
在闻丁德率领闻府一众下人呼啦啦的围住书房声讨时,不远处,一人一狗跌下假山。
人:“嗷嗷!我的屁股!”
狗:“汪汪!”
随后这一人一狗连滚带爬的回了院子。
周易安听闻书房失窃,忙穿戴整齐前去勘察现场,路径闻家小姐闺房时,忽然停了一下。
闻家小姐的闺房门斜斜的开着一条缝,被晚风吹的咣当,他当即心下一凉,恐是歹人藏进了闻小姐闺房,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还不被大当家生煎了。
周易安当即改了路线,猛地退开闻小姐闺房大门,正欲与歹徒进行殊死搏斗,却见院内只有闻小姐一人,只见她偷偷摸摸的在墙角蹲着,好似是在……挖坑。
“闻小姐,如此深夜,你在做什么?”
元夕吓了一跳,忙站起身,踩踩地上未平实的土,扭捏道:“未,未干什么,我在埋藏……埋藏回忆!”
“……”周易安皱眉,“小姐说笑了,回忆如何埋藏?”
她忽然绷起脸,不开心道:“女儿家的私事,怎可以让你知晓?”
周易安听罢面露尴尬,忙说:“易安失礼了,只不过方才有贼人破府,我见闻小姐房门掩着,还以为贼人挟持了小姐。”
“原来如此,周总管心细如尘,是我错怪你了。”元夕面容微缓,急着赶人,“不过我要继续埋葬回忆了!你快去抓贼吧!”
周易安目光掠过她脚边一瞬,毕恭毕敬道:“易安打搅了,这便告退,闻小姐晚安。”
周易安紧紧关上她闺房大门,却不知里面的人儿窃笑三声,转身蹲下继续刨坑,将从闻当家书房内偷出的珍本小心翼翼的用油纸包好,藏了进去。
她早被大当家逮出了规律,他回来之后听闻书房失窃,必定会怀疑于她,这样藏起来,量他是神仙也察觉不了。
元夕强忍住仰天大笑的心情,心满意足的准备回房就寝,忽然发现土壤中有一丝亮光。
她好奇的蹲下拨了拨土,将那物件拾了起来,蹙眉而视。
那是一只玉坠,清如琉璃,仿佛内有水波流过,在月光下散发着润泽透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