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八章 地界，幽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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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生与死的含义，在他一次次拼死坚韧下，愈发得模糊不清。
紫英再次迷糊睁开眼时，只觉得还有雪花落下，落在他的面颊，但却已安静了许多，没有风声，只有安静飘飞的雪花，他记得他被巨大的雪柱甩了出来，身体痛得仿佛被撕裂，如今依然。
还有痛得感觉，原来，他还活着么？
他拄着剑，艰难跪起，而抬眼，却第二次看到了那天空中金衣水袖的神女——九天玄女。
惊讶之余，依然不忘礼法的恭敬：“在下慕容紫英，见过九天玄女。”
金光弥漫雪空，她一度认为，这个男子，不会再醒来。她是天神，却亦有惊讶，昆仑山巅数千年来，绝非肉身凡体能达之地，仅仅就为了一条早该逝去的生命吗？
“慕容紫英，适才乃是上古神兽白泽，若不是你身上有土，水两灵珠护体，五脏六腑早还未到山巅就早已破碎，区区凡人，何以来此冲撞天界？”
“……若不是毫无办法，慕容紫英，亦不会走此下策。”
“慕容紫英，你资质甚好，若是潜心修行，成为仙身指日可待，为何还要如此执念？”
“……我不是执念，我只是要救人。”
“天道轮回，生死有命，你这不是执念，又是何？”
“我……”他语塞，可是，执念又如何？那暗紫的瞳仁望着九天玄女，道：“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便不会放弃！”
雪花纷飞而下，那蓝衣白衫的少年人站于雪地上，抬眼的神情如此坚决。
“……好。”终于，九天玄女轻淡得应出了一字，她轻轻一挥，大雪徐徐得停了，雪空寂静，沉静的声音道：“且看你与云天河拯救了万千百姓的份上，我可指你一条路，但成功与否，皆看命数。”
本沉寂掉入冰窖的心猛地跃起，从惊讶到眼眸中毫不掩饰的巨大欣悦，拱手道：“慕容紫英谢过九天玄女！”
她看着那少年人，看尽了六道轮回，红尘繁华的双眸却有一抹悲悯划过，停顿片刻才缓缓道：“你可知……女娲一族？”
“……女娲一族？！”惊讶之余他回应道：“确有耳闻，古籍记载，天地万物都乃是女娲所造。”
九天玄女点头：“没错，女娲造万物，故你可利用你手中的水灵珠与土灵珠，去寻找上神女娲。”
他皱眉，有些不解：“慕容紫英愚钝，妄神女明示。”
九天玄女解释道：“土，雷，风，火，水，五颗灵珠虽说集天地之灵气而成，但其本身，乃是属女娲族之物，而其中的火灵珠更拥有世间最纯正的阳炎。”
紫英抬头仰望着九天玄女，“神女的意思，是让我用水灵珠与土灵珠女娲族换取火灵珠？”
但九天玄女却摇头了，徐徐道：“不，五灵珠本就是女娲族之物，故哪怕你将水，土二灵珠送上，女娲族也必不会将火灵珠交付于你，我让你去，只不过是希望，上神能看在你归还灵珠的份上，给予你一些帮助。”
“……帮助？可是能——”可是能延续菱纱的性命，甚至让她摆脱宿命桎梏的帮助？！
九天玄女似看穿了他的心事，摇头道：“不，命乃天定，绝不可能随意更改，至于届时上神是否会帮你，如何帮你，我无法妄下定论。”
他有一刻的黯然，但无论如何，既然有希望，就一定不能放弃，于是他毅然接受，道：“那不知女娲一族如今何处？”
“……地界幽都。”
“地界？！”他颇有不解，似乎极少听到此种说法，“……可是指鬼界？”若是鬼界，他与天河菱纱之前都去过，也就是说要再去酆都不周山？
但九天玄女否认了他的看法：“不，中原鬼界只是属于地界的一部分，要去地界中心的幽都，则要去南疆。”
“南疆？！”
“……其中缘由，牵涉远古，你不必知晓。”
“……”
“但此行艰险，且不一定会有结果，甚至，会搭上你的性命，你定要考虑清楚。”
九天玄女的劝诫有理而郑重，但他却轻轻得摇了头，薄薄的唇角似带有一抹很细微的笑。
南疆地界幽都而已，他知道，为了那个少女能活下去，哪怕是云之幽，山之巅，海之角，天之涯，甚至碧落黄泉，他都不会有半点犹豫。
生生死死，轻如鸿毛。
可是他，却不愿，也不敢去想，这，是为何。
青鸾峰，木屋。
夜，不知何时，静谧了许多。
此时木屋的床榻上，少女躺在少年的怀中，静静得睡着，夏末的风清清凉凉得沿着窗棂徐徐吹入，轻柔得抚过少女面颊，窗外的月光落在少年清秀却有了一丝风霜的面庞上，朦朦胧胧得，道不尽得怅然与忧伤。
他扯了扯被褥，又将怀中少女紧了紧。
幸好，之前的一劫，她熬过去了。
可是，若是再也找不到办法，那么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折磨与残留下的死亡。
月光凄落轻柔中，更带着一抹伤，将床榻上少年的侧脸浸染得有些不真实。
原来，等待，是会蔓延成一种让人心惊的恐慌，那样的无休无止，却毫无所获。就像飞蛾扑火，水滴石穿，明明那黑暗中的灯火愈发得微弱，可是却依然倔强得守候着，仿佛期翼着有人会划破那黑暗，掬一捧明亮的灯火，照亮他与她的生命。
少年将下巴搁在少女的头顶，偏脸，似与少女一同，静静沉睡。
时间静静流逝，半夜，床上睡着的少女似慢慢醒来了，她动了动身体，惊醒了一直抱着他的少年，天河有些惊喜道：“菱纱，你醒了？！”
“恩……”有些有气无力，随后有些虚弱得嗔怪着：“干嘛抱那么紧啊……气都快被你弄得喘不过来了……”明明是有些玩笑，可是听在人心里却总能激起一抹心酸。
“我，我怕你冷……”
少女轻微得弯了弯唇角，声音轻若游丝：“傻瓜……”
“……菱纱，是不是没那么难受了？”
“恩……好些了……”她轻声应着，盈盈的月光落入她的明眸，光华静静流淌，只听那有些不满的声音道：“天天都这么虚弱……都不像我了……”
他紧紧得搂着少女，下巴摩挲着她额头柔软的发丝，低声道：“等你病好了，就不会这样了。”
“恩……”她浅浅微笑，唇角似浸着凄凉却柔美的月光。
深夜沉寂，天地安静得似只能听到相依的人儿静静流转的呼吸声，那轻盈的明眸望着外面的深夜，月，静影沉璧，如此美好得得镶嵌在夜空，似述说着人一生的悲欢离合。
“月色好美……”
他想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可是他却什么也望不到，只感到徐徐的凉风拂过他的面颊，他好想看看菱纱口中那好美的月色，好想看看菱纱的样子，可是，他却什么都看不到。
她静静得靠在他的胸口，如蝶舞的双睫似带着氤氲的雾气，声音如此轻淡，如夜里悄然盛开的一朵昙花：“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会不会也有这样美的月亮……”
心口一滞，他蓦地喉间酸涩，生生得讲不出一句话。
菱纱轻轻得笑了，似是无声得笑，却又弥漫在静静的空气中，少年偏头，下巴紧紧得贴着少女柔软的发，月色浸美下，如此无助，如此悲凉。
地界幽都。
深蓝的天幕上，飘荡着一条叫做忘川的河水，河水散着荧荧光亮，如匆匆而过的万千魂客留在这儿的唯一光影，凝结成一条蜿蜒的星河越过天际，给所有的一切蒙上了不真实的幻影。
紫英就这样望着天上的忘川银河，很久，很久。
这是他第一次来地界，也是他一生唯一来的一次。
多少个百年后，当他站在昆仑山巅望着那千年不变的皑皑飞雪时，他依然会想起，想起那条天幕上的灿若星河，想起，至少曾经，他也驻足过她轻轻踏上的地方。
只是那时，他在这头，而她却已在那头。
浮生若梦，道不尽的悲伤，光阴落拓，逝了谁的念想。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八章 地界，幽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