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古剑]若负思》悠哉马甲

6、第六章 挣扎，续命

　　清晨，阳光透亮，青鸾峰弥漫着清脆的鸟鸣。

　　蓝衣白衫的男子站在古树屋的门前，敲了敲门，道：“菱纱，你起来了吗？”树屋里无回应，紫英微微蹙眉，又敲门，“菱纱？”

　　心底莫名得蔓延出一丝不安，他即刻推开门，在看到菱纱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的脸色唰得一下白了，他猛地跑过去蹲下，“菱纱！菱纱！菱纱你醒醒！醒醒！”

　　少女面色苍白得躺在地上，像是无了半点气息般，一动不动，他那一刻彻底慌乱了，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突然失去了一般，他害怕得一把将地上的少女横抱起，冲出了树屋。

　　用脚踢开了木屋的门，边喊着天河的名字边将菱纱放到了床上。

　　天河几乎急得不知所措，紧紧得抱着床上的少女，另一只手源源不断得将体内的神龙之息从菱纱的腹部传入。

　　可是，少女却依然面色惨白，没有半点气息。

　　“菱纱……菱纱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天河额头渗着汗珠，一手不停得向少女腹部传入神龙之息，另一手则紧紧得抱着少女，仿佛因为看不到，所以只有这样，只有抱得紧紧得，他才能够确定，她还没有消失。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天河放于菱纱腹部的手都开始隐隐颤抖，却依然没有看到少女睁开那明亮的双眸，少女如一个完全死去的人，瘫倒在他的怀里。

　　“紫英……紫英……怎么办……”天河几乎唇齿在发抖，完全不知所措了，“菱纱……不会的……怎么办……不会的……”

　　他身侧的双拳紧握，天河看不到，菱纱惨白的脸，看不到，菱纱紧闭的双眸，可是他，看得到，仿佛，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得消失，不见。

　　不行！他做不到！猛地冲过去，他坐到了天河的对面，将菱纱从天河怀中扶了起来。

　　“紫英……你要干什么……”天河看不到，只感受到紫英一系列急速的动作。

　　少女摇摇欲坠的背对着身后的蓝衣白衫人，只见他暗紫色的瞳仁是如此的决绝，一个翻掌，贴住了少女的背脊，至阳的真气就这样，毫无顾忌得渡了过去。

　　对面的天河此时有了感觉，却是大惊：“紫英你——！不行！紫英你不可以……你没有神龙之息，你……”

　　“还不快点。”他暗紫的双眸已闭上，声音已然冷冽。

　　天河一咬牙，心一横，掌风再次推至菱纱的前腹部，一前一后的至阳真气源源不断得输入，少女额头渐渐开始渗出汗珠与白烟，面色也无之前惨白，开始慢慢恢复……

　　背后的掌风一收，紫英扶床，一手捂住胸口，一滴朱红色的血迹从那薄唇旁缓缓划出，无了支撑，菱纱向前倒去，再次倒入天河的怀中，天河接住菱纱，却道：“紫英，你还好吗？”

　　朱红的血从唇角滑落，滴落在床上，他咬牙：“我没事。”一手撑着床板，目光落到天河怀中的少女的脸上，见她的脸色已无了之前的惨白，舒了一口气，道：“菱纱的脸色好了很多，应该暂时不会有事了……”

　　“恩……”天河搂着菱纱又紧了紧，轻轻得应了一声。

　　紫英撑着身体从床上下来，只听身后传来一句如此相似的话：“紫英，谢谢你……”

　　紫英，谢谢你。

　　这句话，对于他来说，真的太熟悉了。记得，上次为了天河而去不周山找衔烛之龙时，菱纱后来也这样对他说过，然而，他的回答，似乎也永远不会变……

　　他道：“不必，慕容紫英为朋友，在所不惜。”说完，他起步，强撑着身体，离开了木屋。

　　紫英离去，天河的双手依然紧紧得搂着怀中的少女，缓缓的，将下巴抵在了少女柔软的发间。

　　因为看不到她，所以，要紧紧得抱住她。

　　午后阳光，透过古树繁茂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少年靠着古树而坐，双手搭在膝盖上，头低垂着，他身旁站立着蓝衣白衫的年轻男子。

　　“我看过了，菱纱暂时已无大碍，应该很快就可以醒了。”紫英道。

　　天河却依然低垂着头，无言。

　　夏末的风吹得少年人额前的发轻轻飘动，许久许久，他才低声开口，显得格外无助：“紫英……我到底该怎么做……要怎么做……才可以救菱纱……我觉得我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帮她一次又一次得续命……我什么都做不了……好讨厌……好讨厌这样没用的自己……”

　　紫英沉默，只听到古树的树叶被风吹得发出飒飒的声响。

　　许久，他才道：“我想过了，我会去找办法。”

　　天河一愣，随即抬头，脸转向了声源处，“办法……？”

　　真的有办法吗？他也想过，可是他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办法……

　　薄唇微抿，紫英点头道：“对，八公山淮南王陵墓里有种叫阴阳紫阙的古玉，其中的阳阙至阳之气纯正，若是能……”

　　“没用的，紫英……”天河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原来是这个，本还有一丝希翼的天河彻底黯然了，“淮南王陵墓我和菱纱在遇见你之前就已经去过了，也触碰到了那里的阴阳紫阙，可是……那里的阴阳紫阙虽埋于地下已有千年，但却还只是古玉，要用于人体食用……则还需要千年来成精……”

　　紫英微微蹙眉，偏头望向天河：“可是，你不是说过你爹曾经寻找到了阴阳紫阙中的阳阙为你娘续命吗？”

　　“……恩。”天河点点头，“但爹当时是知道了有一块成精的阳阙在黄山之境，所以才能寻到，可阴阳紫阙本就屈指可数，还要千年成精，如今无半点线索，茫茫天地，要如何去寻……”

　　他垂眸，许久才听到了那清冷却沉重的声音道：“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能放弃。”

　　“紫英……”

　　他吸了一口气，敛去了眸中那深深的无力感：“你放心，我即刻就启程，先往即墨，寻找夏元辰，他是山神，相信会有一些消息，若是真无法寻到阴阳紫阙，我也一定会再想办法的。”

　　天河却有一丝焦急：“可是，紫英……你刚刚为菱纱驱寒，定有被寒气反噬，有伤在身你……”有伤在身他要如何跋山涉水历经艰辛的奔波？

　　可那人一如往常得摇了头，淡静却坚决的声音道：“我没事，你放心在这里好好照顾菱纱，千万要用你的神龙之息让她坚持下来，我一定会尽快回来。”

　　天河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却听到了紫英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话就这样，被生生得堵在了喉中。

　　其实，或许，他也有那么一点羡慕紫英的，至少，他能为了菱纱而奔波，而自己，却因眼盲只能呆呆得在这里等结果，似乎，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有些怨恨，为何，自己要看不见。

　　……

　　即墨，湛蓝的海水被夏风徐缓得带起，涟漪出细微的波浪，海风吟绕在沿海的竹屋人家，家户和睦，稚童们拿着风车奔走欢悦，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暖意将光阴凝固，一切，如斯般静好。

　　只是，那站于山崖上的蓝衣白衫的男子此刻的心，却如同跌入了这海底，他静站着，任由海风拍打，吹得衣袂纷飞，带着潮湿的雾气。

　　夏元辰，离开了。

　　这里的村民告诉他，夏元辰三日前，带着女儿莲宝，离开了即墨。

　　三天，就差三天而已。

　　仿若一切都是注定，都是所谓的宿命，任由人如何努力，在这巨大的命盘前，一切，都显得如此得苍白无力。

　　衣袖被人扯了扯，紫英偏头，看到了一个小孩童，孩童不过六七岁，光光的头上留着一小撮头发，煞是可爱，也似有些熟悉。

　　孩童奶声奶气得道：“大哥哥，小海记得你，上次你是和另外三个大哥哥大姐姐一起来的。”

　　紫英这才想了起来，原来是他，是那个送礼物给他们的两个孩童之一，似乎，也是这个孩子曾信誓旦旦得说，以后也想像他们一样。

　　“大哥哥，为什么这次只有你一个人呢？另外的大哥哥大姐姐呢？”孩童依然拉着他的衣袖，眼眸清澈。

　　听着孩童稚嫩的话语，他却是划过心底的一抹黯然。

　　另外的……梦璃留在了妖界，菱纱奄奄一息，天河也已盲眼……最初来即墨的四人，如今……却只得他一人而已。

　　他看着孩童，一时间居然不知如何去回应，而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妇女的叫喊声：“小海！快点过来，爹爹带了好东西给你！”

　　孩童听到了母亲的声音，似忘记了刚才的问题，放开了他的衣袖，跑向了妇女，他目光追随，看着孩童快乐得奔向至妇女的怀里，妇女摸摸孩童头露出的怜爱眼神，还有妇女牵着孩童的小手，向另一个男人走去……

　　那一刻，心里千回百转，却是道不尽孤凉。

　　从来都是一个人，只是，他现在却无暇在乎这孤凉，他唯一所在乎的，便是那个少女，可以活下去，哪怕是多一个月，一天也好。

　　转身，离开，蓝白色的衣袂沾染着落寞的萧索。

　　去了黄山，蜀山，封神陵，甚至再次去了不周山寻找衔烛之龙，但却没有见到神龙，无论哪里，没有一个地方有任何关于阴阳紫阙，或者说帮那个少女续命的办法。

　　带着满身的伤还有发间浸住的风霜，不知觉得，他回到了昆仑山。

　　这里依然如曾经，山腰下修仙门派众多，只是已无了曾经高高在上的琼华派，可是，第一次，疲累的他没了方向，根本不知往哪里走去。

　　可是他知道不行，他不能没有方向，若是他没了方向，那么，便意味着，那个少女……没了希望。

　　抬头，就这样仰望，巍峨的昆仑山，顶端永远的云雾缭绕，在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山巅，是通往天界的天光，更曾是琼华向往的方向，那儿浸着一抹白，白得耀眼而遥远，万年不变得，一片皑皑。

　　青鸾峰，木屋。

　　菱纱斜倚着床头，微笑得伸手接过天河小心翼翼送来的一碗粥，天河熟悉得在床边坐下，道：“菱纱，你再试试，看看这次的怎么样？”

　　他真的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菱纱教过他一次之后，这些天来他不停得摸索着厨房的一切，把所有都记在心头，他希望能够照顾她，每一刻都照顾着。

　　菱纱尝了尝，明眸中笑意带着促狭，道：“比上次好那么一点点吧~”

　　天河挠挠头：“呵呵，那就好~”

　　菱纱喝着粥，略有担忧得开口：“天河，紫英离开这么久了，都没有消息吗？”

　　天河摇了摇头：“紫英只在十天前捎了一封信回来，说夏元辰已经离开即墨，他下一站准备去黄山，但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啪啦”一声，碗掉落在地，粥洒到了床上，地上，也溅在了天河的手上，只见少女闭着眼，眉头痛苦得皱起，面色微微发白，甚至连着身体也开始发抖。

　　“菱纱你怎么了？”天河看不到，只能胡乱得抓住了少女的手，但手上传来的却是蚀骨的寒意，天河惊慌道：“又发作了吗……菱纱……是不是又发作了……”

　　少女的唇齿不停得打颤，却连一句话都讲不清楚，只能死死得抓着少年的手，指甲陷入了少年的肌肤，那乌白颤抖的唇昭显着那是多么深入肌骨的痛苦。

　　天河猛地抱住少女，紧紧得抱着，下巴抵在少女的纤细的肩膀上，让自己身上的神龙之息与少女紧紧相贴，他很怕，怕得已经语无伦次：“没事的……没事的……这样暖和一点了对不对……没事的……会没事的……紫英就快回来了……紫英一定找到办法了的……一定的……”

　　昆仑山颠，大雪纷飞。

　　这里，冷若寒冰，早无了四季。

　　“噗——”男子颓然跪地，长剑猛地插进积雪的地面，吐出了一口鲜血，鲜血散开，细碎得渗进了雪地里。

　　古老的声音传来：“凡人，汝性命已忧矣，本尊不愿再伤汝，速速离去罢。”

　　只见在那皑皑山巅的雪空中，若隐若现着一只身躯庞大的雪白神兽，其左右长有巨大的羽翼，一动，便是大雪纷飞。

　　“我已至此，没有理由，再下去！”血，一滴一滴得落在雪地里，染红了一片颜色，他拄着剑，又一次站起，面色苍白，纷扬的雪风吹得他衣袂飘飞。

　　“凡人，汝虽有仙骨，但却也不过是凡身□□，若不是本尊即将功德圆满，不愿再伤凡人，汝何以有命活至此时？”

　　他不言。生死而已，不过如此。

　　巨翼拍动，扇动天地，大雪纷飞。

　　“吾驻守昆仑山巅已有八千年，昆仑山下修仙门派诸多，但本尊却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御剑徒步至此，何事让汝如此执着，尽不惜性命付之？”

　　“……人命危急，不容犹豫。”字字珠玑，掺杂着滴血的伤，却如玉石坠地，无比坚定。

　　神兽大笑，雪山崩裂。

　　“人命？昆仑山巅乃是天界入口，区区凡人，休要有半点痴想！”

　　“……若无法通融，哪怕我死，也不会放弃！”

　　唰——！狂风暴雪围成一个巨大的圆柱，在昆仑山巅不停得膨胀，“无知凡人！若汝继续执迷不悟！休怪本尊下手无情！”

　　剑，亦是，唰得一下抬起，发出淡蓝色冷冽的光，大雪飘飞下，他岿然不动。

　　“轰！”得一声，透明飘飞的巨大雪柱急速向前，他亦划剑飞至空中，而后，向那巨大的雪柱冲了进去——

　　蓝白色的剑光飞舞，被雪柱团团围绕，纠缠，须臾，那蓝色的身影，如被弹出一般，猛地从雪拄中被震了出来——他在空中手依然持着剑，但身体却往后仰，一口巨大的血喷了出来，划过一道妖异的弧线，和着漫天的雪花，和着他的身体，重重得摔在了地上。

　　神兽大叫一声，震天动地，巨大的前蹄抬起，准备再次出手时，一道金色的光从雪空而降，空灵而冷然的声音传来：

　　“白泽神兽——妄请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