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轻尘》艾喜儿

5、秦国公主

　　第五章秦国公主
　　十三
　　朝堂之上,身着朝服的襄王昭昫赫然坐在庄严威武的龙椅之上.
　　堂下,文武百官齐齐朝贺.
　　“恭贺陛下在七里岗大展风采，能与秦国猛将东方業一战平手，让秦帝和鹿丘国相大惊失色，扬我大昭国威，实乃可喜可贺啊！”丞相大人喜不自胜，众臣纷纷附和。
　　“是啊，那鹿丘国相的脸色着实不好看，那眉头，都拧成麻花了吧！”一个粗犷的武将边说边比划模仿，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此时太尉大人走上前来，向吾皇行一礼：“陛下，臣听闻我大昭不计前嫌赠万石粮食予鹿丘，解救成阳郡饥荒之难，鹿丘百姓无不称赞，歌功颂德！”
　　昭昫听罢，甚是欣喜，连忙向绩王求证：“绩王兄，可有此事？”
　　昭宥连忙上前：“回禀陛下，锦妃娘娘在皇陵祭拜时当着鹿丘百姓与各郡守的面，将陛下恩德与我大昭求和的诚意公然于世，众人无不叹服，纷纷称呼陛下和娘娘是活菩萨。”
　　久久不语的护国将军安庶走到正殿中央，行礼之后，正声说道：“陛下，诸位大臣，七里岗一事有赖于我大昭天德，还有锦妃娘娘的苦心谋划，娘娘以天下为大任，实乃我大昭之幸啊，我大昭若能借燕鹿两国之力，那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众大臣闻言无不点头称是，襄王昭昫陷入沉思。
　　御花园内，百种菊花争相斗艳，锦妃轻尘应邀参加太后娘娘举办的赏菊盛宴，除宫中缤妃，各大臣的夫人也在受邀之列，轻尘抬眼看到一品诰命安将军的夫人，便笑着上前招呼。
　　夫人先行一礼：“臣妾参见锦妃娘娘！”
　　轻尘连忙扶起她：“安夫人快快请起，那日有幸尝得夫人亲手做的水仙糕，回味无穷，我让御膳房依葫芦画瓢，总也不得要领，不是甜味不够就是过于甜腻，于是，对夫人那个味道更加惦记。”
　　不料夫人轻声在轻尘耳边说道：“我今日已经做好一食盒，早早叫下人送到娘娘的宫里了。”轻尘一听，欢喜地笑了。不料这一幕，却被眼尖的元妃娘娘看到，元妃打趣道：
　　“不知安夫人与锦妃姐姐说什么悄悄话呢，这么开心，独乐不如众乐，说出来，也叫咱们开心开心。”
　　太后娘娘闻言也说道：“是啊，咱们深宫妇人就喜欢家长里短，安夫人就说出来，咱们也听听。”众人都笑了。
　　于是夫人上前向太后、元妃各行一礼，笑着说道：“我方才见娘娘头上的宫花，样式甚是奇特新颖，不知是什么花样，就请教了娘娘，娘娘说这是鹿丘国常见的一种药草,叫‘蓼菩香’，这种药草能解毒能治病，还能以茶饮用，强身健体，百姓皆以为菩萨所赐，其花开颜色碧绿，还有一种奇特的药香，故而鹿丘女子皆以此花戴之。”
　　众人听闻，无不交口称赞，元妃道：“真不知这鹿丘处处是宝啊，锦妃姐姐，什么时候能将这蓼菩香引种到这御花园中，好叫姐妹们开开眼界啊。”
　　轻尘与安夫人相视一笑，继而说道：“这蓼菩香多长在田间地头，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比不过这满园的秋菊雍容华贵。”
　　众人散开，三三两两赏花，轻尘随安夫人一道，好奇地问道：“夫人怎知我头上所戴是蓼菩香？”
　　安夫人笑着拉住她的手，轻拍道：“我家将军去鹿丘迎亲时，曾带回来几朵，保存的还算完好，我见此花香气奇特，就把它们做成香囊，上次送给娘娘的香囊，里面也有此花。”
　　不料轻尘愧疚之意涌上心头：“轻尘辜负夫人的美意，那个香囊从不曾佩戴”
　　安夫人却不以为意，宽慰道：“那个紫色香囊太过艳丽，与娘娘品味不符，娘娘不必在意。”
　　此时，人群中突然冲过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机灵古怪,拉着轻尘语笑嫣然,满地转圈，口中一个劲儿地叫着：“嫂嫂、嫂嫂！”
　　轻尘满是狐疑，只见这个姑娘梳元宝发髻，双眸灵动、肌肤雪白，着碧色衣裙，仿佛那画上活灵活现的小狐仙，轻尘知道她认错人了，但是却不忍心违了她的心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安夫人走上前来，笑着说道：“宁湘公主兴许是把你当成我家女儿天落了”，于是夫人向公主行了一礼：“许久未见，公主可安好？”
　　那女子却嘟着小嘴儿：“不好不好，秦国一点儿都比不上昭国好玩，我都快闷死了，于是我就非求着昭昫哥哥带我回来了！”
　　轻尘更是疑惑，原来她是秦国公主，怪不得梳秦国女子发髻，可她怎么直呼皇上名讳，一个秦国公主，为何与安夫人她们如此熟稔，在后宫中肆意乱跑？
　　“皇上驾到！”太监一声高喊让轻尘来不及细想，连忙行礼，各家夫人纷纷跪拜。
　　没想到那宁湘公主突然拉起轻尘牵到那个九五之尊身边，满脸欢喜地说：“昭昫哥哥，你看我把嫂嫂带回来了！”
　　没想到昭昫一愣，不远处的太后更是脸色难看。
　　昭昫笑着理了理姑娘鬓前凌乱的头发，宠溺地说道：“宁湘怎么不听话？昭昫哥哥不是不让你乱跑吗？”
　　女子又嘟着嘴：“湘儿没有乱跑，只是看到嫂嫂在这边才跑过来的。”
　　皇帝也不恼亦不计较，只是拉着她的手走开：“好了，哥哥又不怪你，咱们回家好不好？”
　　襄王昭昫走后，太后让诸位夫人平身，然后走到轻尘面前笑着说道：“那姑娘心智不全，神志不清，你不要放在心上。”
　　轻尘俯身行礼：“多谢太后娘娘挂怀。”
　　慈眉善目的慈献太后于是吩咐道：“今日邀众位夫人来御花园赏菊，哀家甚是开心，已经吩咐御膳房准备了菊花饼和菊花茶，诸位夫人随我到寿康宫享用。”
　　“多谢太后！”众人纷纷行礼致谢。
　　十四
　　从寿康宫出来，各位娘娘与众夫人纷纷散去，安夫人叫住轻尘：“娘娘，我身子有些乏累，能否去娘娘宫中小坐片刻？”
　　“夫人请。”轻尘引领道。
　　安夫人默默坐到一旁，轻尘连忙示意迎春看茶，安夫人突然看到挂在床榻帷幔上的紫色香囊，便起身过去，摘下来，拿在手上，喃喃道：“娘娘与我家女儿真有几分相似”
　　轻尘走上前，扶夫人同坐床榻：“夫人思女心切，不知现在小姐身在何处？”
　　夫人以衣襟拭泪：“不知她身在何处，也不知是死是活，这么多年，我几乎夜夜都能梦到她，我的天落，就像风筝一样，断了线，不知道飘到哪里了……”
　　轻尘怎会不解相思之苦，她宽慰道：“小姐如果在世，一定感念夫人想念之情，终有一天会回到夫人身边。”
　　夫人满脸泪痕拉住轻尘说道：“娘娘，有些往事，老身要告诉你，眼下宁湘公主住进了宫里，把你错当成我的女儿，太后娘娘心有芥蒂，怕会叫你尴尬。”
　　“夫人请讲”
　　安夫人，端过茶水抿了一口，又放到侍女迎春的托盘里，缓缓说道：“我家天落与陛下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相亲相爱，落儿自小喜欢武艺，练就一身好本领，就一直随将军在外征战，太后娘娘不喜落儿一身杀伐之气，所以对落儿和陛下多有阻挠，落儿很疼爱她的弟弟少杰，太后便趁着陛下校练新军之际，一纸诏书提拔刚进入军营不久的少杰为少将军，派到前线征讨齐国，那一战太过凶险，少杰五万军队不敌齐国赶来增援的七万大军，最终战死沙场，经此嫌隙，天落对陛下心灰意冷，执意嫁给护国公宁昊的公子宁广荣，所幸那宁公子非常喜欢落儿，待她甚好，那宁湘公主误把你当成天落，才一直叫你嫂子。”
　　“那宁湘不是秦国公主吗？与宁家有何关系？”轻尘不解。
　　安夫人苦笑道：“早年护国公还带兵征战，一次追讨秦国残军时把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带回府中抚养，与宁公子同吃同住，待她与亲生孩子无异，女孩慢慢长大，非常喜欢陛下，常进宫与陛下打闹，陛下待她如亲妹妹一般疼爱，不料女孩渐渐记起自己的身世，为了不让宁公伤心，便偷偷派人打听，终有一天，女孩的生身之父找到了她，却曾想，竟是秦国皇帝，那次逃亡中与公主走失，一日，那秦国皇帝暗中偷袭了宁府，天落便带着宁公子逃了出去，却被秦军一路追杀，等陛下和将军沿路去寻的时候，只见到落儿的战马驮着已经死去的宁公子，却不见我的女儿，这么多年，陛下一直派人寻找，却无任何音讯，宁湘公主受不了打击，一夜之间丧失心智，那智力与八九岁孩童无异，宁公伤心欲绝，再不带兵，慢慢的郁郁而终……”
　　轻尘听后，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可叹安天落那样的巾帼英雄，可惜宁湘公主的悲惨命运，也可怜陛下用情至深，眼前这个伤心欲绝的一品诰命夫人承受了那么多的煎熬和打击，丧子之殇、丧女之痛，却依然坚强柔韧、忠于国家，轻尘自愧不如，对安将军和夫人更是满心赞佩。
　　从那之后，轻尘在宫中每每见到宁湘公主，便与她异常亲近，公主也一直叫轻尘“嫂嫂”，轻尘并不在意，一日，公主拉着宁湘跑到朝阳宫一侧的花圃内，宫女们正手把花锄精心侍弄那片金黄灿烂的姜花，公主如银铃一般笑道：“嫂嫂种的花”
　　轻尘知道是那安小姐所植，陛下悉心照拂，以花寄托心意可见用情之深，轻尘便吩咐宫女引宫外溢愁泉的水浇灌，花朵长势更好。
　　“郡主因何得知溢愁泉的水好种花？”身后的九五之尊冷冷问道。
　　“相传溢愁泉是织女眼泪汇聚，织女与牛郎一年只能相见一面，余下的日子因为离别之苦便夜夜哭泣，眼泪久汇成泉，城外的花匠见泉水附近的野花分外茂盛，便引水种花，巧的是经过泉水浇灌的花卉越来越繁盛，或许，这泉水承载了太多的情感，所以才如此有灵气。”轻尘淡淡地含着笑把这个故事告诉了昭昫，行礼之后转身走了，襄王对着差不多已经有一人多高的姜花泫然泣下，“天落，你会好好的对吗？”陛下喃喃。
　　不远处的御前侍卫心疼不已。
　　“常忠！”陛下将侍卫呼至御前，“告诉派出去的人，不用再找了，以后也不用了……”
　　“是，陛下！”
　　十五
　　一日清晨，轻尘随昭出宫，陛下的贴身太监好意提醒今日路途遥远，车马劳顿，轻尘便换上轻便的服饰，宫外停了一辆马车，随行有数十侍卫，常侍卫远远迎上，扶轻尘上了马车。
　　马车内，赫然坐着九五之尊——襄王昭昫。
　　只见陛下亦是轻便装扮，与那晚皓月宫听琴相似，襄王说道：“今日有劳郡主陪朕去个地方”
　　轻尘点头回应。
　　车马一路行驶，来到山脚下，常侍卫请襄王与清晨下车：“陛下，娘娘，上山之路过于狭窄，马车难以行走，还请陛下娘娘换马前行。”
　　襄王闻后首先下了车，随即纵身一跃道侍卫事先准备的骏马上，轻尘随后被扶下，襄王一手执马缰，一手伸出对着马下的轻尘：“郡主可会骑马？不如与我共乘一匹？”
　　不料轻尘也随即上了另外一匹马：“回禀陛下，臣妾会骑马。”
　　襄王并不纠缠，径自驾马前行，轻尘随后，侍卫们也紧紧跟上。
　　行至一段山中缓冲之地时，轻尘陡然勒马，她被眼前这片绚烂冲撞了双眸，漫山遍野的姜花肆意妄为地开着，仿佛不问俗世、超然而外，微风拂过，金黄的姜花左摇右摆，如同在窃窃私语，轻尘下马，襄王亦下马。
　　“好美的姜花！”轻尘由衷地赞叹。
　　“朕初见时，以为是葵花。”襄王笑着打趣道。
　　“没想到，这呜咽山之中，居然藏着这么个世外桃源？”轻尘飞奔着冲进那片花海，很快便与那花融为一体，襄王双眼微睁，也许是风太大，但是眼前这个女子的反映真的与曾经那个灿烂的的紫衣女子一模一样。
　　“好美啊！”她说。
　　“你最喜欢什么花？”两人坐在草地上，襄王问身边的人儿。
　　“初雪红梅”轻尘答道。
　　“有何缘由？”
　　邑安郡主顿了顿，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哀愁：“鹿丘地势偏南，很少下雪，我十岁那年，突然天降大雪，母后宫中的那株梅树居然第一次开了花，我还记得那花的颜色似火把，嫣红一片，久病不起的母后甚是开心，与父皇执手立于树下很久，可是，生下康弟之后，母后就再也没有等到花开……”
　　襄王此时突然无话，世间万千女子，有的似姜花，开时绚烂，之后便如流星坠落，短短的一生，却能让人永远铭记；有的也许就像红梅，香过一整个冬天，在冰天雪地中予人慰藉，可却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会如何种花朵一般开落……
　　“回宫吧，天渐黑了”襄王起身，身后的风更紧了，仿佛把所有的往事吹散，直至天外……

作者有话说

　　皇帝的往事交代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