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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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三十五
我不说话，任由安尚给我系上安全带。
我们在车上坐了一会儿，代驾才匆匆赶过来，跟安尚确定了订单之后，发动了车子。
什么样的方向，什么样的目的地，什么样的心情，我都不在乎。
路过的风景，它们极速地驶出我的眼睛，和我早已经干涸不堪的心，我什么也不想说，疲惫地闭上双眼……
景和酒店——
前台——
“安先生，您好！”酒店前台的美女笑容可掬，她的声音就像我喝过的花茶一样，甜甜的，却又不感到腻。
景和酒店是我们公司的签约酒店，她们认识安尚并不奇怪。
我木然地看着她们给安尚办好入住手续，我心里没有一点想法，呆呆地，愣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
“身份证。”安尚突然说。
而我，就好像中了魔咒一般，乖乖地从钱包的夹层里掏出我的身份证，然后看着安尚递给前台小姐登记。
登记？！什么？
等等，我好像明白什么：“我……”
“安先生，办好了，你们的房间号是108，前面走廊左拐就是，花园房，祝二位入住愉快！”没等我开口，前台的小姐就已经微笑地把身份证和收据双手递给安尚。
然后，安尚没有给我时间，他霸道地揽着我的腰，我们走过那个深深浅浅的走廊，我越来越心慌。
“不行，安尚，我觉得我们好像在开房！”我蹲下来，使劲摇头。
“我们就是在开房。”
安尚的话虽然没有任何语气，但是有不容置否的霸道，而且，他连分分钟的犹豫都没有，让我感到害怕，但是好像又很踏实。
用房卡刷开了门，安尚丢下自己的公文包，他一点也不绅士地拽开自己的领带，西服上衣也被他扔到地上，他一直看着我，看着瑟瑟发抖的我。
然后，像所有老套小说和电视剧的情节一样，我毫无疑问地被推倒在床，我白色的针织开襟衫被丢在地上，内衣并不熟练地被解开，手与肌肤的触感有些惊麻，我全身冰冷紧缩，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坚持拒绝他的吻，仿佛又逃脱不掉，像困兽犹斗，无法自拔。
但是我能感觉他手的重量和深深浅浅的呼吸，他感觉到我的胸口都是冷汗，才抬手将被子拉过来，他停了下来，看着我，眼神迷离又慎重，他说：“湛湛，我要。”我认命地闭上眼，泪流满面。
我还是有一点疼，我咬着嘴唇，不说话。
最后，安尚皱着眉头看着我，当然，他还趴在我身上，他总喜欢皱着眉头，但是，我看他的眼神里，好像有隐隐约约的，亏欠……
我突然在他白色衬衫捋起的胳膊上，狠狠地，用尽全力地咬了一口……
我真的做到了，我曾经，在大学的时候，就想这么做过。
安尚去吻我眼角摇摇欲坠的泪水，我推开他，穿上我的衣服，在地上捡起他的公文包和西装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然后，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走出酒店大门，本来今天有风的，但是，这会儿，阳光真好，暖暖的，梧桐树的叶子，像硕大的手掌，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回到家，我踢掉高跟鞋，连灯都没开，就倒在床上，我闭上眼睛祈祷：“老天，拜托赐给我生命中，一点点阳光吧……”
三十六
六点五十，我习惯性地睁开眼，从小到大，我的生物钟一直都很准的，一般不需要借助闹钟。
我站在镜子前，看23岁的我，呆滞、木讷、没有生气，我懊恼地揉了揉乱发，走进浴室。
温水打在我的脸上，又从我的脸到达我身体的任何一个角落，我渐渐温暖……
我带上门，走下楼梯，到一楼楼梯口时候，蒋阿姨突然叫住我：“湛湛，来阿姨这里一下。”
我笑着拐进去，突然，阿姨家的松狮土豆一下子咬住我的脚踝，我疼得呲牙咧嘴。
“土豆！认不到人了吗？”蒋阿姨赶紧跑过来，还有蒋叔叔，“湛湛没事吧？”蒋阿姨扶我坐到沙发上，而土豆，好像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卧倒在地上，耷拉着脑袋。
“湛湛呀，昨天小区里遭贼了，所以刚才才叫住你，看你有事没有，所以土豆才会那么紧张，看错了人，怎么样，疼不疼？”
“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你说能不疼吗？现在别说这些没用的，赶紧带湛湛去医院打狂犬疫苗！”蒋叔叔训斥老伴。
“哎呀，就是，湛湛不怕，让叔叔开车载你去。”
打完针包扎好从医院出来，我才想起来，看表，天啊，9:20了，今天还有例会，我完蛋了！
“湛湛，叔叔开车载你我去上班。”蒋叔叔看出我的窘态。
我连忙推开车门，拎着包，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冲进办公楼。
站在门口，我想了一下，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推门而入。
声音戛然而止，安尚并没有抬头，大家齐刷刷地看向我，突然出境有些尴尬，我只好硬着头皮坐到空位上，却刚好是和安尚面对面。
“怎么来这么晚，不知道今天有例会吗？”安尚的声音很平和，猜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又不是故意的，“被狗咬了！”于是我赌气地说。
大家哄堂而笑，除了安尚，然后我迎上去看他的脸，他突然低下头，在那一瞬间，我仿佛隐隐约约捕捉到他嘴角的一抹笑意。
开完会，我跛着脚走出会议室，还有好心的同事来搀着我。
之后，我一直避开安尚，不去经过他的办公室，不去在意他的行程，不去看他那张微皱着眉头又桀骜不驯的脸，不去想，他带给我的疼痛……
就这样，我们很长时间都没有交集，差不多快要有一个多月了，我都身心平和地过我的日子，而且，已经很久都没有和他们联系了。比如上官、韩新、比如夏纯和韩逸鸣，我们都渐渐适应没有彼此的日子，我们也渐渐有自己的生活……
我突然疯狂地爱上了工作，前几个作为配合的大的方案，客户和上面都非常满意，月底，财务部将工资条发给我，我打开放大了看，奖金居然有这么多。
我邻桌的姚姚兴奋地说，“我今天一定要去把那天裙子买了！老娘蓬头垢面了快一个月了，明天晚上一定要大放光彩！”
我笑着打趣：“怎么，姚小姐又春心萌动，要去相亲了？”
没想到她一脸不置可否的样子看着我：“尹湛小姐，你是忙昏了头吗？明天晚上是客户答谢宴，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这下轮到我蒙圈了，“客户答谢宴，什么时候通知的？我的Skype和邮箱都有信息提醒啊，没理由会不知道啊。”
姚姚无奈地打开微信，置顶的是我们部门经理陈锋临时建的一个方便讨论修改内容的一个群，安尚月初刚刚晋升公司副总，虽然不再负责具体的项目执行，但是也在里面。
“@所有人，下周六（10月25号）晚上，特别组织客户答谢宴，邀请的都是这段时间几个重要案子的公司负责人，虽然是非正式宴请，但是地点定在万凰酒店的西餐厅，烦请大家盛装出行！！！”结尾还有几个龇牙的笑脸表情。
“你都收到回复了呀！”她往下划拉，在几十个回复中，找到了我的那个。
我忙昏了头，习惯性点“收到”了。
“你可得给我穿好点啊，小强小姐女装的运营总监都表扬你的创意了，还点名说要亲自感谢你了呢。”
“可我没有礼服啊，我倒是有几身他们家的休闲系列，都是T-shirt和牛仔什么的，是不是不太合适啊。”我确实没有什么精致的时装或者礼服，所以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下。
我还没从姚姚那里转过身，前台的莉莉就坏笑着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走了过来，烫金的LOGO是小强小姐的，而且是那个以主打轻奢的系列，如果我没猜错，盒子里应该是那款香槟色的裸肩及踝裙。
莉莉说：“亲爱的尹小姐，你可真幸福，这是方总刚刚派人送过来专门感谢你的，记得明天晚上要穿哦！”
我笑着接过来，大家哄笑着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客套，这时候，安尚走了过来，冷冷地看了一眼，大家都散了。我小心把礼盒收好，放到自己文件柜里。
不一会儿，我桌上的电话响起，是安尚办公室打过来的，我吸了一口气接了起来，还没等我说话，电话那头传出来他依旧冷冷的声音：“把秦淮客，那个餐饮品牌的营销方案拿过来我看看。”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良久没放下电话，姚姚问我怎么了，我连忙拉住她的手问道：“安尚不是不参与具体项目了吗？他不是副总吗，为什么要亲自过问秦淮客的方案，况且还是个初稿！”
姚姚也慌了，安尚在工作上的严苛是出了名的，一如既往大魔头。
我把我做的初稿发给她，让她想帮我打印出来，顺便让她帮忙检查下错别字，自己又重新打开文件熟悉了一下自己的逻辑和思路好跟安尚汇报。
打印机轰隆隆响起来，姚姚用只能我一个人听到的音调嘟囔：“陈锋不是让下个月中旬完成初步方案就行了，干嘛这么折腾人，又不是多着急的项目。”
她帮我装订好，我深吸了一口气，穿过办公区，准备上楼，又看了一眼我们部门负责人陈锋，他一脸无奈地摊手，表示意料之外且无能为力。
抬手准备敲门，他秘书却直接帮我开了门，然后对安尚说：“安总，尹湛来了。”
我走到他办公桌前，将方案递给他，显示屏那头的他抬起了手，接了过去，我讪讪地说：“安总，这个只是一个初稿，大致的创意已经有了，具体执行细节我会尽快赶出来。”
“嗯”他头都不抬。
我抿着嘴轻轻扫了一眼他办公室，书架上全部都是各式各样的书籍，而右边接待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气质和素养很搭，应该是一对夫妻，我点头礼貌地笑了一下示意招呼。
安尚完全没有让我汇报的意思，只是自己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而旁边那对夫妇好像目光也扫向我，突然很尴尬，于是我说：“要不安总您先慢慢看，等下我再过来，您再跟我说下您的指导意见。”
“没事，等着吧，我很快就看完了。”
可是我脚疼啊大哥，我穿的是高跟鞋！
我轻轻活动了一下脚趾，为了避免一直尴尬，我看到那对夫妇玻璃杯里的茶水没有了，就走过去帮他们续上。
那位女士很感激地笑着说声谢谢。
这时，安尚终于抬起了头，将方案合上递给我，依旧冷冷地说：“还可以，剩下的让陈锋跟进就行，你出去吧。”
我侧身对二位点头示意，然后抱着方案出来了，在他办公室门口，长舒一口气，我真的是习惯了，这么久以来在他面前，还是有些怯懦。
那天晚上，我穿上了那条香槟色的礼服，真是好久没有收拾自己了，也忘了管理自己的身材，拉上拉链，小腹那里居然有些收紧，我涂上豆沙色的口红，对镜子里的自己微笑了一下出门。
在小区长廊遇上了蒋阿姨，她兴奋地像个小粉丝跑了过来，惊讶地说：“我们湛湛真漂亮！这是要参加什么晚会吗？”
我笑着回答：“嗯，公司的一个答谢宴，都要求这么穿。”
阿姨噘着嘴嘟囔着：“啊呀，我们湛湛穿婚纱肯定更美！”
晚宴，大家都穿的很隆重，女孩子互相欣赏，互相打趣，小强小姐的方总没来，所以我准备了很久的客套话就派不上用场，其他几个公司的负责人拉着安尚推杯换盏去了另一个包厢，陈锋也跟着去了，所以说，整个大厅基本就是我们部门的私宴了。
自助餐台琳琅满目，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我端着一杯红酒，闻了一下，抬头看顶上的水晶灯，跟恒利大厦的很像，一时间有些眩晕，踉跄了两下差点摔倒。
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韩逸鸣扶住了我，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我们跟万凰是一个股东集团，今天正好过来看看，你不知道自己不能喝酒的嘛？”他怪我。
“我没喝。”居然有一些委屈。
这时候同事们都围过来了，韩逸鸣跟大家说要带我先回去，大家有些为难，只有姚姚说：“那先等一下，安总他们还在里面，我去知会一下。”
过了一会儿，陈锋出来了，跟韩逸鸣寒暄了一下，姚姚说我最近加班很疯狂，估计是累着了，陈锋答应让我先回去，安尚没有出来，但是从透明的隔断看过去，他应该看见我了，却没有任何反应，喝了一杯酒之后就坐下了，磨砂的腰线挡住了，我看不清他的脸。
“我送你回去吧。”韩逸鸣说。
到了单元楼下，韩逸鸣先下车帮我打开车门，一路上我们都无话可说，我摆摆手说再见，韩逸鸣示意我回去，却突然叫住了我，连忙从后备箱提了两个食盒走过来，递给我：“小食堂师傅做的鲜花饼，以前你最爱吃了。”
“谢谢你，韩逸鸣，为我做了那么多。”我鼻子一酸。
他阔气地摆摆手，“别瞎想，举手之劳而已，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他打开车门准备进去，我也走进单元楼，他又突然按了一下喇叭，我回过头，他探出脑袋大声说：“你今天很漂亮！”
三十七
第二天，同事们都接连问候，我跟大家说没事了，可能有些贫血，姚姚问我韩逸鸣是谁，我想了想说：“我好朋友的哥哥。”
十月的一天下午，我路经药店，胡医生看着我推门进来，稍稍有一些惊讶，她笑着跟我说：“都二十多天了，你怎么还没有来拿药，我还以为你不疼了呢。”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还是那个牌子的止疼药，还有，顺便再拿一支验孕棒。”
胡医生帮我找到我我要的东西，又微笑地目送我出门。
回到家，我径直走进卫生间，我拆开那支验孕棒，看了看说明。
然后，我莫名其妙地笑了，对于结果，我一点也不惊讶，于是，我像以往那样，洗了个热水澡，我捂着肚子，安安静静地睡着。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迷茫。
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我疲惫地跟同事打招呼，她们说：“尹湛，你最近怎么搞得，这么没精神，是不是生病了，要不去医院看看吧。”我笑而不语。
我到茶水室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心不在焉地看着对面高耸的建筑物——第一人民医院！
然后，我走到座位上，从垃圾桶翻出数天前在路口接到的医院院刊，果然，我找到了，那四个字，赫然在目！
也许真的不痛，我安慰自己。
突然，我看到安尚从楼梯上走下来，我连忙像做贼似的卷起书，扔回到垃圾桶里，然后先他一步走出门。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虚。
街上，幸福的人那么多，他们双双挽着手，就像是炫耀般，趾高气昂地从我的身边走过，而我，可怜的，就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我有的，仅仅只是回忆，而已。
河边的垂柳已经不再青葱，可落日的余晖依然那么美好，还有微微的风，却不觉得冷。
河畔，人们休闲地享受生命带给的安然恬静，打太极的老人、嘻嘻闹闹的的孩童、还有，闭着眼，相拥接吻的恋人，我微笑地看着他们，形单影只。
突然，耳畔传来好听的歌声，人们纷纷停下来听，一个18岁左右的女孩子，带着帽子，弹着吉他，清清浅浅地唱着，应该是附近音乐学院的学生。
大家都只是静静地听，去欣赏，但是，没有人能听的懂，因为，那女孩唱的是闽南语，但是，华天，只有我听懂了，我泪流满面，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我像现在想你——
“你若问阮当时欲嫁
阮会讲爱阮的人一直身边陪
陪阮打开心门来看今年的花开未
幸福啊因为有恁大家
有一款感情永远放置心肝底
有一种思念到老也会越头找
往事一点一滴轻轻过
原来酸甜苦辣有这多……”
华天，她唱的是《当时欲嫁》……
当时，我真的好想嫁给你，除了你，才会懂得我的快乐和伤悲，只有你，才会让我心里充满安全感，华天，让我嫁给你吧，或者把我也带走，我没有力量去面对人世间这么多冰凉……
下雨了，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熄了时间的安然恬静，让大家重新面对冰冷，十月底，快要入冬的天气。
我呆呆地站着，任凭大雨冲刷我的脸，直达我冰凉的心底。
只是，还有一个人，他像一棵孤傲的松树，直直地屹立在我的面前，他微皱着眉，撑着一把像他一样孤独的黑伞，他就站在我的面前，穿越风雨走向我……
突然，他扔掉伞，一个大步抱住我，我认命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温暖刚硬。
我说：“安尚，华天死了，再也没有人爱我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变得这么矫情。
安尚抱紧我：“还有我，让我代替华天陪你好不好？”他说。
雨一直下，一点也没有放停的意思，“安尚，我怀孕了。”良久，我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因为我也许知道该怎样面对了。
“嗯，我知道，”他顿了一下：“而且我还知道，你要放弃我们的孩子。”
“湛湛，我们结婚吧……”安尚拥我更紧了。
我泪流满面地回抱他，我想抓住我生命中最后一丝温暖，我想要嫁给他，重新交付我的一生……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