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子不语》最爱晴天

3、第三回

　　访邻里得遇故人见此人性格怪异

　　上回说到蔡炳候亲去库房寻礼物，欲次日一早拜访邻里，这不，次日一大早，蔡炳候便携了小僮并几个家丁下人，带了礼盒，登门造访两侧邻里。昨日，蔡炳候翻找一天方找出了两株高约半尺，由红珊瑚做成的珊瑚树盆景并一些鱼干当做礼品。众所周知，他家乡莱州临海，这两株小珊瑚树盆景虽不见得如何名贵，却也算是华美的家乡特产，再加上些许自家所制鱼干，于首次登门拜访再稳妥不过。

　　虽说初次登门便送上珊瑚树盆景有些出手过于大方，但奈何蔡炳候有心交好东侧那户人家，便也顾不得许多。当然了，蔡炳候曾想着送东侧邻居一株大的，但一细想便知不妥，头次登门就送过于精致华美之物似显得他过于豪奢浮夸，再者，如若东西两侧所送东西不同，没得叫人说他有逢迎谄媚之嫌疑。这不，如此这般的思前想后，蔡炳候方从库房中翻找出了这两株高低、大小俱都一样的东西来。

　　此刻，站于据悉乃李淳风关门弟子的这户人家门前，蔡炳候命小僮叩响门环后，不由暗暗打量起来。只见朱红大门上的油漆有些许剥落，露出了里面已是开始发黑的木质门板，兽首铜质的门环竟也有些锈渍，可见很是有一阵子未曾修补整理过，见状，蔡炳候不由眉头紧锁，想着莫不是管家弄错了不成，那等人物怎会居于这样家宅？

　　“哪位？”就在蔡炳候心下疑惑之际，门内传来了带有不耐烦的古怪音调。

　　“可是白宅？某乃昨日新近搬来之住户，今日与主人特此前来拜访。”隔着大门，蔡炳候的贴身小僮赵宝应声道。

　　赵宝话音才落，那斑驳的朱漆大门便被人拉开了一条缝，从内探出个脑袋，只见此人约么十三、四岁年纪，生的唇红齿白，脸上还略带着一副稚嫩模样，却又一脸装作大人的深沉与探究。待这门内小僮打量了众人一眼后，朝着蔡炳候方向问道：“你是西侧那户新搬来的？”

　　“正是在下，不知你家主人可在？”蔡炳候闻言应声。

　　“里头呢，进来吧。”小僮打开大门，伸出小手向内一指，道：“你们自己往前走，拐来拐去就能看着我家主人。某忙的很。”这小僮一说完，也不理蔡炳候等众人便就此离去。

　　“这……。”见此情景，跟着蔡炳候的众人均诧异。

　　“郎君，这家小厮未免太过匪夷所思。”赵宝捧着礼盒，凑到蔡炳候身侧小声说道。

　　蔡炳候摆手，道：“别人家的事，咱们休管。”

　　如此想着，蔡炳候便顺着方才那位应门小僮的指引，朝延伸至大门处的石板小路内缓步而去。越走，蔡炳候心内疑惑越甚，虽说此处被这石板铺就了一条向内的小路，奈何两侧却丝毫未曾规整，只见这外院蒿草怕有及膝之深，杂草野花并存，却又未见一处花圃，院内两株古槐树已是发芽，但树下旧岁的枯叶仍散落四处并未打扫。而那槐树旁的碧色池塘内，几尾红色鲤鱼悠闲游弋，似这外院乃它们领地般。

　　蔡炳候虽说年纪不大，但因他祖父母与父母早亡，于应酬交际一向是他一人，不说去过的家宅别院多不胜数，便是只有几处，他也从未见过眼下这等情景。哪怕不说按照别人家般设置花圃种植些名花，也很该修整其院内野草不似这般疯长。

　　莫不是此人家中下人俱都懒惰悖主？蔡炳候想起方才为他开门之小僮，别家哪有这等傲慢无礼之下人。思及此处，蔡炳候不禁暗暗摇头。

　　带着心内疑惑，蔡炳候及其一行人绕过古树与杂乱的蒿草野花，忽地触入眼帘的便是几扇硕大屏风，足有一人半高，从院墙东首至院墙西侧，无一遗漏望不到边际般通通挡于眼前，而此屏风上毫无花色，仿佛就是白纸一张胡乱拼凑而成。入目之处一片煞白，让人不禁有些许畏惧。而听得自家下人“嚯”的一声，蔡炳候也是心内一惊。暗道：把自家家宅弄成如此离经叛道的样子，也不知这主人是何等模样。

　　沿着屏风一侧的小路继续向内，但见里面仍旧是杂草丛生，青竹歪长，走了约么几十步，蔡炳候便见着了此宅主屋。虽说是主屋厅堂，可奈何此宅主人却把屋墙通通拆掉，除却地板便是房顶，用以支撑房屋的顶梁和圆柱，已被涂成大红色，俱都清清晰晰的呈于众人眼前。而这无墙之屋地塌之上，正有一人远远背对众人侧躺于上。只见此人白衣长衫，手肘支着头，颈部与头部勾勒出的曲线，似无形中飘溢出一种妙不可言的风情，他那黑色长发随意散于身侧，就这么似若无物般独自饮酒。

　　见自家下人俱是大张嘴巴，震惊无比，蔡炳候狠狠瞪了众人一眼后，定下心神，拱手高声道：“在下乃昨日新近乔迁至尔邻居之人，敢问小郎君可是白宅主人？”

　　“哦。上来坐。”

　　“多谢。”听闻对方并未出言否定，蔡炳候深知对面之人恐怕便是那李秘阁郎中爱徒，故而，郑重其事的拱手道谢后，脱靴于地塌之前。就在蔡炳候正准备正襟危坐于上时，却见对面之人翻过身来。一刹那，蔡炳候竟忡楞于榻前。原来，对面那人不是旁人，竟是他遇鬼那日所见之白衣少年郎。

　　“呵，我说了你很快就知道我是谁。”对于蔡炳候此刻表情似极满意般，白衣少年郎缓缓盘腿坐了起来，随着他的起伏，发丝滑落，身侧隐约响起了几声铃音，待到坐定，只见他对着蔡炳候摇晃了两下酒壶，问道：“来一杯？”

　　“这……。”见对方及是顺理成章般给他倒了半盏酒，蔡炳候心下鄙夷却不好出言指责。列为看官或许疑惑，按理说这蔡炳候于对方虽不是初次见面，但与其并无言语冲突，此刻为何突然鄙夷起来？

　　原来，现如今一身白衣并无不妥，奈何那时却是居丧之人的穿着，方才，蔡炳候一见对方一身白衣，便以为此人正直居丧期间，兴许是家中长辈才过世不久，而现下却见此人饮酒若无物，蔡炳候自幼熟读《孝经》，怎能不心生鄙夷。但就算如此，他与这位白宅主人却非亲非故，算上今日也方只见两面，更何况蔡炳候还有心交好，此刻是无论如何也无理由指摘对方的。

　　如此这般，蔡炳候便轻抿了口酒，问道：“还未敢问郎君姓名。某今日造访突然，如给郎君带来不便，万望白郎勿怪！”

　　“白夜，还没加冠，无表字。”白衣少年朱色红唇一口饮进杯盏中的酒，亦问道：“你呢？叫什么？”

　　“蔡明，蔡炳候。”

　　“恩……。蔡明，好名字。听口音你不是长安本地人？”

　　“某乃河南道莱州人士（今山东烟台莱州附近）。”蔡炳候徐徐道来：“因在家乡得罪了极富盛名的和尚，故而举家搬迁至此。”见对面之人又要为他斟满酒盏，蔡炳候双手托杯，待杯盏之中溢满美酒后，继续说道：“听得白郎口音奇特，不知家乡何处？于家中行几，日后以免叫错了排行。某蔡家这一房只某一人，但吾族均按族里排行，白郎叫某蔡家九郎便可①。”

　　“我……，我家乡很远，非常远。”白衣少年那略泛青白的眼珠似被一层薄雾遮住般更加暗淡，而后接着道：“你说你家在莱州，那边临海吧，我家……，我家在那大海的另一侧。”

　　“哦？原来白郎竟是海外之人。只不知海外之地与我大唐有何不同？”一听对面少年并非大唐本土人物，蔡炳候似极感兴趣般问道。

　　“别白郎白郎的，你叫我白夜或者白家阿郎就行。我很小就离了家，海外什么样都快想不起来了。”说罢，那白夜从身后抓过一个隐囊软垫，往身后柱子旁一扔，靠了上去，似极为不喜又语带不耐的说道：“我也不想叫你蔡九郎。咱们还没那么熟，而且太绕口。”

　　听闻如此，蔡炳候面上带了些许尴尬，虽为白夜的突然变脸诧异，却也暗自为其方才之所言不慎重懊恼。与这白郎今日不过才第二次见面，哪里便能盼着让其叫九郎，更何况，上次见面虽未曾大打出手，却也不是什么好形容。如此，也不知面前这位白家郎君会否觉得其轻浮。如此想着，蔡炳候便也只好点头道：“亦……，亦可。不知白……，白阿郎家中哪位大人过世，某突然登门，还未曾凭吊。”

　　“过世？”白夜神色不虞，皱眉抬眼道：“没人过世，我刚才不是说了，家里就我一个。无父无母！”

　　“那这身缟衣……。”

　　“啊，因为这个啊。”白夜似乎瞬间松了口气，用类似无赖的口吻想当然般说道：“我喜欢白色。为何大唐非得居丧才能穿白？我就爱白色。”

　　“白家阿郎果然有魏晋之风。”见这对面少年变脸之快速，惹得蔡炳候内心一阵七上八下，但此刻听闻对方并非不孝之人，便也心下大安，面上也开始带了笑，但一想起方才尴尬之事，蔡炳候便立即起身，郑重其事的行了个长揖大礼，道：“那夜不知乃郎君造访，多有得罪。还望郎君恕罪！”

　　“呵。”白夜抿唇轻笑，弯了眉眼，道：“我当时就是好奇，想着这次怎么没死人，过去看看。你别生气才好。”

　　“哈哈，当日某才是好奇，以为白夜贤弟乃另一鬼怪。”听白夜如此说话，蔡炳候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此时的蔡炳候深觉对面这人并非无理之徒，只是有些少年人心性，喜怒无常罢了。

　　又与白夜笑着交流了几句那夜之事，蔡炳候方想起来此次登门的目的，便赶紧叫过一直于堂屋角落手捧礼盒的赵宝，道：“赵宝，且把礼物给某。”从赵宝手中接过礼盒，蔡炳候双手奉于白夜面前，道：“此乃家乡特产，还望贤弟笑纳。”

　　见蔡炳候很是恭敬的亲自打开礼盒，从中拿出一株成色颇好的珊瑚树时，白夜一怔，问道：“你有事求我？”

　　“并无。”蔡炳候当即否认。

　　白夜盯着蔡炳候看了几眼，一挑眉，说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收下了，红珊瑚，正好配我这颜色清淡的房子。”

　　蔡炳候刚想笑着说可，便见那白夜已捧着珊瑚树盆景于堂屋正厅内左走右走，仿佛在琢磨摆放何处。待他就这么奔来绕去的足有三圈后，蔡炳候见白夜将那珊瑚盆景放置于一空鸟架之前，冲着自己问道：“你说放这里好看不，蔡九郎。”

　　“亦可。绿鹦鹉，红珊瑚，白色小窗青酒炉。白贤弟果然乃性情中人。”说着，蔡炳候还不忘边笑边端起酒盏示意。

　　虽说蔡炳候一时兴起吟了半句诗，奈何白夜却不买账，直指他面前那副空鸟架，一脸诧异的说道：“我这屋子没窗户，连门都没有，而且我这哪来的绿鹦鹉？这是空架子，上次养的鸟不小心被我弄死了！”

　　“咳咳。”蔡炳候一口清酒险些呛着自己，赶紧掏出袖内帕子，胡乱擦了两下后，无奈说道：“随口吟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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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唐朝时候，要是俩人关系好，那一般就会按照排行叫人，比如我叫白夜，我在家排行第三，那我的至交好友就叫我白三，比如你叫王XX，咱俩关系特好，你在家排行第二，那我就叫你王二~~~~要是关系再好一层，到了穿一条裤子了，那你就叫我三郎，我就叫你二郎~~
以后一般7点半更新，不8点了，我昨儿8点更新，结果一直到9点多才看到，尼玛，扯淡呢吧，这抽的也太狠了。
PS，求你们吱一声吧，5555，没人交流好寂寞，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