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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入院 ...


  •   临近新年,又下了好几场雪,整个蓝山都变成了白色。瑞雪不仅预示着丰年,还预示着我不用那么辛苦每天和齐飞亚一起去跑步了。
      只要不用跑步了,怎么着我都乐意。因为齐飞亚哪是要和我一起锻炼身体,美曰其名时为了加强身体免疫力,其实他就是纯粹喜欢看我气喘如牛的样子。每次我都要累死累活的,他却还是“我还能再跑三千米”似的,气都不带喘的,真气人。

      但是很奇怪,齐飞亚来这么久,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辞职,更没有问过我今后有什么打算。只是有一次在山上坐着的时候,问我:“你喜欢这样的生活么?”
      我点点头:“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啊,每天可以守着我妈还有乔叔。”
      他没有再接话,只是看着远方。我觉得那天的齐飞亚有点奇怪,当然,除了吃夜宵那晚,吃夜宵那晚最奇怪。那晚之后,我们很默契地谁都没有再提起,但是从此我对于和齐飞亚近距离接触产生了后遗症,一定要和他保持两米之外的距离。

      除夕那天下午,我披着衣服站在二楼远远看见齐飞亚不知道从哪抱来一大堆烟花,他搓搓手,招呼我下来和他一起去院子里摆烟花,我颠儿颠儿地就跑下去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提起我一只袖子,让我把衣服先穿好。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今年不是说不让燃放烟花炮竹么,他说烟盒上还都写着吸烟有害健康呢。
      我一想也是,开心地去研究那些烟花了。“干嘛买那么多烟花啊。”
      “想着你也许会喜欢。”
      “你有这么好?”我撇了一下嘴,表示严重不相信。“不过啊,这些烟花放出来一定会很美。”
      齐飞亚好像在按顺序摆着什么,他说:“以后你看到烟花就会想起我了。”
      我蹲在地上,非常不屑地说道:“是啊,以后看到烟花我就会想起你是怎么挥霍我的年终奖的。”这么多烟花,一看就知道要败家很多钱,齐飞亚这个铁公鸡铁定用的是我的年终奖。
      “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一毛不拔么……”齐飞亚的语气顿时变得可怜巴巴的。
      “喂齐飞亚你不是吧,你一个大男人竟然给我撒娇?你……你离我远点……都说了不要离我这么近!”

      充满嫌弃感跑进屋子里的时候,乔叔正在和老妈一起包饺子,随后齐飞亚跑进来,老妈无奈地对乔叔叔说,初夏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点啊,天天像个疯丫头一样,我特别无语,指着齐飞亚说:“你怎么不说他是疯小子啊。”然后老妈就继续包饺子了。
      我又一次被——忽——视——了——
      “阿姨,我们闹着玩来着,您等会啊,我去洗手过来帮您。”
      “咳,”我妈意味不明地咳了一声,什么意味不明,分明是在说看看人家小亚多懂事。
      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齐飞亚上山的真实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和我争宠!就在我腹诽齐飞亚的时候,乔叔叔的手机响起来,乔叔叔两只手沾满了面粉,就让我接电话。

      “你好?”
      “请问是乔先生的电话么?”
      “是的,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事的话我可以帮你转达。”
      “是这样的,这里是清远市第一医院,下午的时候我们接收了一名急诊患者,昏倒在路边,路人将他送到了我们医院。他没有携带任何身份证件,只有这部手机,乔先生是机主最后联系的人……病人还在昏迷中……”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赶过去。”

      挂掉电话,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来电显示的是我之前丢在超市的手机,手机丢之前我和乔叔叔打电话来着,手机丢之后一直没有再买新的,平时除了和陆曼联系我一般也用不到电话。那么,捡了我手机却没有把手机刷机,这么久了还放在身上的。
      那个人必然认识我,他是一个男人,他现在在清远。
      这样的人,我只知道一个。

      他怎么了,为什么会在马路边昏倒?他现在怎么样了?一时间脑子里填满了他的名字。乔叔看我失魂落魄的挂掉电话,问我是谁打来的,我看着乔叔叔,镇定下来,说是一个朋友,来了清远想和我见一面,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乔叔叔的号码。说话的时候我装作不经意的把目光放在一桌子的饺子上,没有直视乔叔叔。妈妈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石英钟,说:“你现在过去的话,一会可就吃不到饺子了。”
      “关系挺好的朋友,晚上就离开清远了。”
      “那……夏夏你快去快回啊。”妈妈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应允了。“一定早点回来知道么?”我点点头,开门出去了。刚离开房间,我就直接跑上二楼,然后换好衣服,抓住手提包就往外走,却看到齐飞亚斜靠在门上,看着我的目光清冷得要命。我摸了摸刘海,笑了一下,“这么看着我干嘛?”
      “朋友?我认识么?”
      “你当然不认识了。”我不敢看齐飞亚的眼睛,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相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要去确认医院里躺的是谁,立刻,马上,我不想耽误。
      出门的时候,齐飞亚没有做任何阻拦,我以为他会伸出他的大长胳膊把我拦下来,逼问我是谁,我要去哪,可是他没有。
      走了没两步,齐飞亚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送你了,自己注意安全。”我没敢扭头看他,我怕眼里的慌张泄露我的情绪。
      “妈妈肯定是要等我的,如果我回来晚了……”我不知道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如果我回来晚了……你……”
      “我会陪着他们的。”脚步声响起,齐飞亚的大手伸出来在我的头上揉了揉。“还有我呢,去吧。”

      乘车下山的时候,我心里唯一默语的,就只剩下了“谢谢。”

      赶往医院的路上,夜幕一点点降临,罕见的,清远市中心的路上没有堵车,大街上装饰一新,道路两旁的树上挂满了灯笼,美丽却又萧索。赶到医院的时候,我一路飞奔到病房门口,扶着墙喘气喘了好久,等到心脏跳动没有那么剧烈了,才直起身子,做最后一次深呼吸。然后,打开病房。
      桌子上的加湿器安静地冒着水雾,喷到空中就不见了。

      林山的脸安静地映在水雾之中,半张脸被遮在了氧气罩后面。一颗心跳得乱七八糟的,直到触到他温热的手,才慢慢沉稳下来。
      沉睡中的他,没有平日里的盛气凌人,还有那些摸得见看的着的棱角。没有了那些对于我来说陌生的东西,他看起来是温和的。
      一如十年前的温柔,我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他了。
      突然就想好好的再来一次正式的见面,如果他肯像现在一样平和,温柔的话。只是我们每次见面都是刀光剑影,不流血流泪的话他就一定不会罢休,即使是这样,我都没有关系,因为内心的我是知道自己真实的想法的。
      我是多么像发了疯一样的想念他。

      只有我知道自己为什么固执的选择新闻系,只有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做一名记者而不是像爸爸一样去做一名老师。
      这些,都是林山的愿望。
      我总是想如果我重复着他的梦想,是不是两个人会离得近一点,也许有朝一日碰到了,还可以体面一些罢了。或者是,我更害怕因为自己的幼稚和无知让林山的人生背负起污点,让他再也无法继续他的梦想了,所以我总觉得应该替他去做到那些。但是我不觉得自己有多伟大,所以也不会觉得委屈。我们分开的时候,他不过是十七岁都不到的一个孩子,但是却是背负着开除的名声离开的。

      他不承认自己是林山的时候,他奚落我的时候,他不想见我的时候,他让我难过的时候,老实说我都没有怪过他,即使他一巴掌扇过来我想我都不会去躲,那时候,我的心里反而会好受一些。

      我很单纯地想,如果他还恨我,是不是就是说明这些年来他都一直没有忘记我。

      我先去给他办理了正式的住院手续,回来之后看了看表已经快要12点了,出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今天晚上可能回不去了。除夕,我知道今天有多重要,乔叔和妈妈还在等着我回去团圆。想想妈妈在我临走之前还叮嘱一定要早点回来的,心里叹了口气,妈妈会等我到很晚么?之前丢失的手机护士还给我之后就没电了,借了充电器把手机充上电,不敢给乔叔叔打电话,想了半天,还是给齐飞亚打了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有人接电话了。
      “是我,”咬了咬嘴唇,该怎么圆谎呢,出来时只是为了见朋友,朋友今天晚上就走了,可是我却要告诉他我要彻夜不归了。“那个……晚上,不回去了……”
      说完之后听了半天,齐飞亚什么也没有回答。良久,他才开口:“今天晚上我还想和你一起放烟花的。”
      糟了,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怎么把这茬忘了,齐飞亚买了好多烟花的,“你一直在等我回去么?我……”
      “不用道歉,”齐飞亚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听不出是什么情绪,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别的什么,“你应该有事要忙,我已经帮你给乔叔还有阿姨解释了。”
      “那我妈……”
      “晚上我们一起看了春晚,吃了饺子,十点多的时候阿姨就去睡了,没有说你什么。”
      妈妈已经睡了么,心里终于不用再那么沉甸甸的了,多亏了他,“齐飞亚……”
      “不用谢我。你照顾好自己,就这样。”
      虽然齐飞亚很拽的先挂了电话,但是对于他帮我作掩护的事我是真心感激的,不知道他是怎么解释的让妈妈没有生气。为了表达我的感激,我给他发了条短信:“虽然你说不用,但我还是要说声谢谢的。明天晚上我们一起放烟花吧。”不过想想难道在我走之前齐飞亚就知道我不会回来了么,因为我告诉他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惊讶,也没有质询我。
      不管怎么样,又欠了齐飞亚一份人情,还是想想以后做些什么事来补偿吧。

      去找医生了解林山的情况,医生说林山因为长时间发烧引起了肺炎,现在还昏迷不醒,但是没有生命危险,为了安全起见,家属最好陪伴在他的身边。用药之后大概明天早上会醒,医生问我是病人什么人,“女朋友么?”
      “不是,同事而已。”我连摆手澄清医生的误解。
      “同事啊,”医生点点头,然后低头看了看手表,对我说道:“这个时间你应该会在这里守夜了,除夕夜在医院里过,这位同事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我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一脸的不自然。医生温和地笑了笑,指了指护士站,好心地说道:“虽然是除夕,但是那里还是有值班医生,有什么突发情况随时叫他们就可以。”我点点头,给医生道了谢,医生朝林山的病床上看了看,随手拿起了他的病历卡。
      “下午送过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名字,你同事叫什么来着?”
      我看了看他依旧沉睡的面容,和那些年我见他的任何一次一样的善良,温暖。

      “双木林,三画山。林山,他叫林山。”
      很久之前的,我的林山。

      他对我重要么?我也不知道他对我是不是很重要,只是他的名字都已经刻在我的心上了,刻在很深很深的地方,所以即使花光了身上的力气想要忘掉,却都做不到。我曾经拼了命要忘记冷酷的他,但是看到他的一丁点温暖我就把那些冷酷通通抛之脑后了。这样的他,对我很重要么?除夕夜我都只是一心飞奔到他的身边来确认他的安危,都没有顾得上和最重要的两个人的团圆。
      只是因为想知道他的安危而已。

      所以,应该是很重要吧。
      所以,他对我来说,真的已经是很重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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