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离人心上秋

19、冲动（三）

　　小林借住在叶茂这里的事没让旁人知道，无须隐瞒，因为根本不会有人把他们两个凑一起想。
　　在群众眼中，小林是地地道道的草根阶级，众人同他八卦唠嗑起来，绝不隐藏个人观点绝好倾诉对象。
　　“小林子，看你平时累得像条狗似的，没想到还真有狗屎运，院长居然停刀到十五，白让你小子赚到了休息？”
　　“白让我赚？那谁让我初三替夜班，昨天顶门诊？什么丈母娘家修空调？还冷气坏了？这天你能知道冷气是好是坏？欺负我没家没口，你小子也找个对得起智商的借口行不？”小林抡个白眼过去，狠狠往嘴里塞了块肥多瘦少，油汪汪的大肉，这两天，太缺油水了。
　　“切，我这不是为你好，你真敢也跟着领导大人休十多天？也不想想自己捅了什么娄子，那病人还没出院呢，回头叶僵尸回来看到他可不得来气，当心他抽筋剥皮直接收了你！”小刘医生放下筷子，摸摸肚子感叹了句，“过年成天大鱼大肉的，看到肉都腻得慌，吃不下了，吃不了了。”
　　小林果断往嘴里塞了大半个肉圆，气得差点没咬断筷子，自己也是傻，干嘛跟着僵尸吃那些，大过年的找罪受，可想到那件事，肉圆子就堵在了喉咙口，他说叶茂多管闲事，原来惹闲事捅娄子的人就是他自己。回头一想，感动得都没好意思跟叶茂再提这事。
　　费力咽下梗在那的一大口，想着要不要给某人去个电话，问问他吃饭没？皱眉摇头，吃不吃关他什么事？自己怎么娘兮兮，恶心巴拉的？
　　光盘准备起身丢饭盒之际，电话倒是欢快的闹腾起来，随手拿起，看了提示，小林眯缝小眼笑开了花，快速接起高兴喊了句，“老师，新年好！”
　　“嗯嗯嗯，好的……好的……好……”挂了电话，笑意也来不及收敛，依旧噗噗冒着傻气。
　　“谁啊，不知道的当是你老婆打的呢。”小刘趴在桌上凑上前八卦。
　　“你老婆打电话来你明明是一脸紧张只会说是是是！”小林心情好，才解释了句，“是我老板，哦，是我之前医院的老板，研究生那会儿就带我的，叫我去他家吃饭。”
　　“哟，倒是个有人情味的，不像叶僵尸，大年夜的，开到这么晚，咱不指望他请客吃饭吧，也不能招呼都不打，拍拍屁股就走啊，其实请顿饭也是应该的，好在副院长大人请记者什么的还想到了我们……”
　　小林听着抱怨声，心下莫名酸涩，还请你们吃饭呢，那家伙那天再搞大点，阎王都想请他吃饭了！
　　“小林，小林子！听没听我说话呢？”小刘伸手扒拉他，“还怀念你以前老板呢？真这么好？不过也是，和僵尸一比，人人是天使。”
　　小林托腮叹气，听着同事挑刺领导，他本该参一脚的，现在却是奋力忍耐，才没脱口倒戈替领导辩解，怎么就觉得自己混成奸细了？
　　沈炵自然是好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就是哪哪儿都好的！叶茂呢？坦白说，他对自己也已经是仁至义尽，没话说的好了。只是想到这人吧！小林就觉得烦躁，哪哪儿都不好！

　　彼时，叶茂也放下了筷子，碗里还有半碗粥，胃里却已有些闷胀不适，他的手刚探上腹部，蹲守在脚边的毛毛以为他藏下了什么好吃的，扑腾一下趴在他腿上，伸爪子挠他，叶茂低头，对上一双期盼的大眼，无奈地笑了，“馋狗，刚才那一大盆狗粮不是你吃的？”
　　毛毛无辜地吐着舌头，歪头蹭了蹭叶茂的腿。
　　叶茂还是握拳一下下顺着胃压下阵阵翻腾，拿过粥碗凑到它鼻子前逗它，毛毛探头闻了闻，木着脸朝叶茂来了个大小眼，没半点兴趣地将大脑袋搁在他的腿上趴着不动了。
　　叶茂揉着它的大毛脑袋，靠向椅背，低声说了句，“你做的东西连狗都嫌弃。”
　　想着，手机振动不停，以为是那个家伙，不想却是沈炵。
　　“那天有事……抱歉。”挂了电话，叶茂起身来到客厅，静静坐了许久，只是抵着胃的手越发用力，埋头漠然忍过痛意，他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透着讥讽。
　　听那个人的声音看来精神不错，林繁也提及过他恢复得很好，他自然是欣慰喜悦的，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害怕见他。从意识到自己对他动心，从失控对他埋怨愤怒开始，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炵，如今居然连确认下他恢复情况的坦然都失了，在那个人面前，自己从来便是跳梁小丑，畏手畏脚，无聊怯懦。
　　那么，在林繁眼里呢？自己可是别扭可笑？也许可笑都谈不上，怕是寡淡无趣的。

　　周末，小林起了大早，溜了毛毛回来，看着煤气上热着的半小锅粥狡黠一笑。拿出两只碗一深一浅的分了，半点不剩。
　　叶茂习惯早起，两人吃着早饭，小林小心翼翼地开口，“老师今天请我们去他家吃饭，听说您有事？”
　　“嗯。”叶茂应了不曾抬头，一般小林称呼他您的时候，准没好事。
　　“老师和师母一直听我提毛毛，特别想见它。”小林听他应了，默默翻了个白眼，明明就没事，傲娇病又犯了，“那么远，司机恐怕不肯载毛毛的！您几点办事？之前能送送我们呗？”
　　叶茂抬头瞪了他一眼，这家伙也太得寸进尺了吧？敢把他当司机使唤了，“让沈炵找人来接你。”
　　“人家都请我吃饭了，这怎么好意思？”小林果断摇头。叶茂听了，抬手拿手机。
　　“这又不是公事，再说送我又不是送你，再说人家司机也是人，怎么能被你随便使唤？”小林急忙按住他的手不让他打电话，找着借口拒绝，开玩笑，他找司机了，接下来的戏怎么唱？
　　“你这是想随便使唤我？”叶茂放下勺子，良久说了句，“我不想去。”
　　“哦”小林低头不再说话，脑袋耷拉下来，顶着满满的委屈。
　　临出门，叶茂见他拎着四大包中药还牵着毛毛，手忙脚乱地换鞋开门，忍不住开口，“你带这么多中药过去干吗？”
　　“平时就两包的，本来想着有车就多配了些……没事，我出门打车去。”小林咧嘴笑了下，笑意很快被委屈盖住。
　　“你可以叫快递，沈炵不会心疼这些钱。”叶茂站到一边，逼迫自己不去看他。
　　“那医院还能代煎代寄呢，心意懂不？”小林忘了装可怜，倒是真的来气，这人果然是没半点人情味。
　　“呵，心意？我看是虚伪做作，你身为医生也觉得药非得自己煎才有效吗？”
　　“这和是不是医生有关吗？我愿意替他送，师母愿意为他煎，愿意怎么了？虚伪个毛啊？有些人心里明明也想关心人，却跟个刺猬似的，自己别扭死不说，还要乱扎人！你是不懂什么叫心意，不知道怎么接受别人的好意，也不会对人好，你说你从小是多缺爱才有了现在这心理缺陷？”
　　小林给气炸毛了，扭头不看叶茂被他吼得瞬间苍白的脸色，提了提药，拉着毛毛昂首阔步地出了门。
　　毛毛不知发生了什么，扭头想去叶茂那边，被小林用力拉扯自然是挣扎，关门声大响，小林冲着毛毛又是一声，“老实跟着，几天下来老子也不认了？臭毛病！老子才不惯着你！”
　　毛毛吓得一哆嗦，这替罪狗当得太憋屈了！

作者有话说

　　小林子，你这么欺负毛毛就不是傲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