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惑》小叉

10、端倪

　　“你给我停下来——”远处的朱明一边大吼着，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绳索，追着一匹青蓝色的马飞跑着。
　　可惜，这头名为三骓的野生妖兽显然还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它跳离地面避过袭击后又踢了朱明一脚。朱明虽然成功躲开，人也摔到了地上。他虽然立刻就跳了起来，只是整张脸全是泥土，都看不出原来的肤色了。
　　秦岚看着“呸呸”吐着泥巴的朱明轻笑了下，一边摸出怀里的短剑。
　　剑鞘是木头做的，剑柄也只是用粗布缠着。但是只要把短剑拔出来，就能知道这绝不是什么粗劣的东西。短剑的剑刃锋利笔直，剑身轻薄均匀，就连秦岚这样的外行也能看出这是好东西来。
　　这是朱厌送给她练习用的短剑。秦岚转眸，看看站在不远处的朱厌。
　　依旧一身黑衣的他，在明晃晃的日光下依旧好像一块坚硬的岩石。但是与前些日子不同，现在的朱厌只给秦岚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朱厌不像朱明，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开始，他的目光里就带着一种疑惑。这种始终消散不去的疑惑与目前的处境狼狈为奸，给秦岚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所以这段日子以来，她始终如履如临。
　　而在那次偶尔的交谈后，虽然秦岚依旧不觉得自己说过什么特别的话，但是显然那种疑惑已经不存在了。不仅如此，朱厌的态度也亲切了一点。
　　虽然教授简单的剑术或许根本不能成为任何东西的证明，但是在不需要战战兢兢之后的现在，她陡然间觉得轻松了不少。
　　何况……
　　秦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腰。
　　虽然看不见，但记忆中被黑鸟刺穿的伤口确实已经愈合了。虽然伤口的皮肤摸上去凹凸不平，但是对捡回一条小命的秦岚来说，疤痕之类完全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此外……
　　秦岚再度抬起眼眸看向狼狈的朱明。总觉得朱厌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因为最近几天里朱明的练习量明显开始增大，与她搭话的机会少了很多。
　　所以，虽然莫名其妙换了一个世界，虽然一开始几乎一命呜呼，但接下来发生的却全不是坏事。
　　学剑很有趣，
　　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她可以告诉朱厌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可以告诉朱明，她是秦岚不是青岚。然后为她掩藏自己那么久，认认真真地向他们两个人道歉。
　　秦岚不自觉地弯起唇，轻笑起来。
　　而她在这边胡思乱想，那边朱明再次摔倒在地。这次他没能立刻起来，三骓重重地一脚就朝他后背踩下去。
　　眼看着这一脚下去朱明肯定会内伤，秦岚的心脏一阵紧缩。只是她才站起来，眼角就掠过一道黑影，“呼”的一声闷响，三骓被横撞开来倒在地上。
　　是朱厌，秦岚松了口气。
　　朱厌蹲在朱明身侧，他的手平举着刀对准三骓，一边留意着它的动向，一边极快地瞟了眼朱明。在确定朱明没事后，他依旧平举着刀，然后另一只手拉着朱明，两人一起站了起来。
　　被推倒的三骓已经站了起来，它愤怒地用脚踏着地面，打得尘土飞扬却没有立刻发动进攻。然后它陡然调转方向，朝秦岚这里飞奔了过来。
　　秦岚呆了一瞬。
　　那头伤痕累累的三骓直直地朝她跑过来，它不是要逃跑。
　　它要报复，它要攻击她。
　　几乎在一瞬间，秦岚就明白了它的意图。
　　它想，杀死她。
　　那双愤怒的棕色眼睛，瞬间与另外一双重合了起来。
　　黑色的翅膀，充满浓烈杀意的红色眼睛，刺穿身体的剧痛，陡然之间所有的记忆都在脑海里鲜活起来。
　　瞬间的战栗过去之后，一股阴冷的力量陡然从她的心底深处爆散开来，然后瞬间占领全身。
　　不。
　　这一次，绝不！
　　秦岚从怀里抽出短剑。
　　“不，青岚，快躲开！”
　　耳边似乎响起谁的声音，但是秦岚却什么都听不到，她只能看见离她越来越近的三骓。
　　运动中的肌肉，肌肉的间隙，还有肌肉下的骨骼。
　　藏在那缝隙里的，就是它的心脏。
　　秦岚一眯眼。
　　看见了！
　　秦岚陡然向后一仰，堪堪避过三骓的前腿。然后，用尽全力一刺。
　　“噗”的一声，温热的液体溅了她一脸。
　　三骓哀鸣着挣扎了两下，却因为刺中要害而无力反抗，抽搐着倒在地上。“彭”一声，尘土飞扬。
　　秦岚一惊，如梦初醒般看了看四周。
　　她刚才……
　　怎么了？
　　秦岚皱起眉，低头看了看染满血的手掌。青蓝色的液体，似乎不像红色那么有视觉冲击力。
　　正常的反应，不是应该逃跑吗？
　　为什么……她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为什么她知道三骓的心脏长在哪里？
　　秦岚迟疑着把手举起来，凑近自己的鼻子。青蓝色的浓稠液体，却散发着一股好闻的味道。
　　她迟疑着好长时间，最后伸出舌头舔了舔。
　　“青岚你还好吧？”朱明这时候才跑到她身边，看着她满眼都是担心。
　　“啊……”秦岚下意识地把手藏到背后，然后让自己弯起唇角，“我？我没事。但是……”秦岚看了眼已经变成尸体的三骓。
　　“没办法。”虽然朱明瞟着三骓的眼神看上去很可惜，“朱厌说它伤口太多，就算抓到也卖不出去。但是青岚你还真厉害啊，第一次就……”
　　比朱明更早赶到的朱厌，似乎是确定秦岚能够胜任才没有插手。听到朱明这么说，他简短有力地一点头，对秦岚说：“做得好。”
　　秦岚愣了下，勉强笑着胡乱地应了声，“嗯……”
　　但，不是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她完全没有想起任何剑术练习的事。除了杀死三骓之外，她的脑海里根本不存在任何别的东西。
　　而她手上沾的那些液体……
　　秦岚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又把手朝背后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