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逍亭］一世奈何》妍笑

25、第 25 章

　　25、
　　江湖上有太多关于明教传闻，不外乎邪魔歪道之类，可是殷梨亭这些时日看下来，却只觉得他们行事严谨，尊卑分明。其实细想起来，近几年明教并没有做过大逆不到之事，所谓恶名，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人言最是可畏，所以他才会去找杨不悔，可是他发现根本没有可以解释的地方，因为那就是事实。
　　他不愿看到他们父女形同陌路，就算杨逍只字不提，他也知道他心里定然不好受。
　　这个心结必然要打开，否则谁都不会心安。
　　他愁眉不展，不知如何是好。
　　屋外阳光明媚，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弯延曲折，一条人影远远走来，嫩绿的衣衫随风舞动，发髻轻挽，斜斜簪着一枚珍珠，清新可人。
　　殷梨亭愣了愣，诧异唤道：“杨姑娘？”
　　杨不悔笑着走进来：“好几日没见，殷六叔的气色好多了呢。”
　　殷梨亭有些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杨不悔把手里的食盒放到桌上，从里面拿出一盅炖品：“厨房每天都是那些菜式，我想殷六叔肯定吃厌了，所以我亲手做了鸡汤，加了好些活血的药材，殷六叔快尝尝合不合味口。”说着便舀了一勺，细心吹凉递上去。
　　殷梨亭受宠若惊：“这……我自己来吧。”
　　他从她手里接过碗，三两口就将羹汤喝了个干净。
　　杨不悔支着下巴，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味道怎么样？”
　　殷梨亭咳咳两声掩饰尴尬：“姑娘的手艺自是很好的。”
　　杨不悔开心道：“真的？那我以后再给你送来。”
　　殷梨亭难以适应她突如其来的热情，不过见她春风满面，不似前几日般愁苦，心里也十分高兴，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姑娘家的心思最是难猜，殷梨亭也不明白她的态度为何来了个大转弯，不但真的每日都送来一盅精心熬制的汤点，还笑语连连，一扫前几日的阴霾。只是几次与杨逍相遇，她都会突然冷下脸一言不发，使得气氛十分尴尬。
　　这一日天气甚好，杨不悔兴致勃勃道：“难道这么好的天气，我陪殷六叔去外面散散步吧？”
　　殷梨亭正纠结如何能缓和他们的父女关系，见她今日心情颇佳，想着若借机加以劝说或许能管用，便道：“那就有劳杨姑娘了。”
　　他的手脚已经好了许多，不用拐杖亦能够行走，这处楼阁离明教总坛较远，鲜少有教众来往，倒也十分清静雅致。道往各个院落的道路皆是用青石板铺垫而成，奇花异草栽满两旁，行走之时且闻阵阵幽香，令人心旷神怡。
　　杨不悔神采飞扬的向他说起明教中许多趣事，仿佛早已忘了心结，殷梨亭不忍打断她，一路静静听着，时不时报以微笑。
　　“殷六叔你看，前面就是范叔叔的住处，不然我们去拜访他吧。”
　　殷梨亭一直想向范遥道谢，只是那日送药之后便再无见过他，难得有这个机会，便应允下来。

　　“你要是再喝两天来，我这酒窖便真要空了。”
　　范遥看着堆满墙角的空坛子唉声叹气，他喜欢美酒，窖中搜罗了天下佳酿，经过二十年尘封，坛坛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可这几日已经有一大半进了杨逍的肚子。
　　眼前男子半眯着眼睛靠在榻上，一手拿着酒坛，一只手撑着身体，懒懒地说道：“好酒便该喝进肚子，藏在窖中岂不暴殄天物？”
　　范遥踢了踢脚下的空坛：“教务这般繁琐你都能应付自如，怎么对家务事反而束手无策了？”
　　杨逍摆摆手：“难道偷闲，你便不要和我谈论这件事了。”
　　范遥坐在他旁边，俯身居然临下看着他：“我这里几时成了你偷闲之地？”
　　他的发垂落下来，丝丝缕缕，迷乱了眼神。
　　杨逍捏起一缕，手指缠绕上去，半梦半醒般说道：“唯有在这里，才会平静……”
　　范遥拿了他手里的酒坛：“你不觉得你已经醉了么？”
　　杨逍笑道：“醉了岂不更好？”
　　范遥晃着酒坛说道：“醉了就容易失去理智，失去理智就会误事，误事就会犯下大错，我记得那年你好像也喝醉了，是么？”
　　杨逍摇头苦笑：“你非要将提它么？”
　　范遥靠近他：“不提难道就不存在么？不提难道就能解开你们三人的心结么？杨逍，我怎么不记得你是个懦弱会逃避的人？”
　　杨逍揉着额头说道：“难道要告诉他们当年我心恢意冷，答允与晓芙退出江湖，在铸下大错后才发现她和小六的婚事，因此做了薄情负心之人？还是要说我之所以背弃晓芙，皆是不想小六处境难堪？罢了，不悔要恨，恨我一个便足够，小六他从始自终都不知情，何苦再平添烦恼。”
　　范遥啧啧说道：“你对他，当真是劳心劳力啊。”
　　杨逍摆手道：“这件事你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范遥站起身，宽大的袖子拂过他的脸，回眸笑道：“我提不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会怎么认为。”
　　他目光缓缓移向紧闭的房门。
　　杨逍顺着望着，浑身一激灵，从榻上翻坐起来，醉意顿去。
　　范遥兴灾乐祸地笑：“我说过的，醉酒误事。”说着便顾自回到桌边喝酒去了，一幅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杨逍只觉得头痛欲裂，走向门边的脚步沉重如山，手搭上门栓，定了定心神，终将它打开。
　　门外自然有人。
　　门外的人自然是殷梨亭与杨不悔。
　　三人打了照面，先后退的人却是殷梨亭。
　　他满脸惊愕之色，双唇颤抖，仿佛见到了世上最不愿见到的事。杨不悔脸上虽有诧异，但她心思单纯，并未细想杨殷两人的关系，只是奇怪爹为何会为了殷六侠而辜负娘，难道这里面还有隐情？越想越觉得这三人关系错综复杂，难以猜透，正欲询问，忽见殷梨亭一语不发，转身便走。
　　他手脚还未痊愈，虽能行走却无法快步，这时勉强为之难免疼痛，仍倔强地不肯停下，险些就要摔倒。杨逍飞奔过去扶住他，却被他如临大敌般推开，力道过大使他身体失去平衡，撞上假山。杨逍怕再刺激他，一时不敢上前，杨不悔连忙跑过去扶住殷梨亭，但见他们二人神色皆是凄苦难言，不觉一愣。
　　殷梨亭不再去看杨逍，低低道：“杨姑娘，麻烦你……送我回去。”
　　他这句话说得十分辛苦，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杨不悔点点头，看了杨逍一眼，欲言又止，终还是扶殷梨亭走了。杨逍恼怒地一掌拍在假山上，那山石轰然碎裂，满地狼藉。片刻后，他朝那方向快步追去。
　　范遥透过窗子冷眼看着，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