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皇羽家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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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鸦过去为不少人办过事，这里面自然有人是重恩情讲信义的，也爬到了一定的位子上，能帮他搞到个户口，让他顺利来到龍凰城。
后面的事就不太顺利了。
他在皇羽门的家宅前从一清老早徘徊到天阳快落山，好不容易等到个慈眉善目的老阿姨出来，忙抓着人家问：“不好意思，能帮我带个话给你们当家吗？就说他的一位老友来了，有重要的事找他。”
皇羽门的家仆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连这个负责清扫院子的老阿姨都有点眼力，看了半天鸦，似乎察觉到他身上带着腥味，面色一黑，十分警惕地躲开去：“那你稍等一会吧，皇主人用餐时间不见任何客人，等再晚一点，我会传话给他。”
一天都等下来了，鸦也不在乎再多等几个小时，便忙点头道谢：“谢谢您！拜托您了！我就在这里等消息！”
“这里是正门，您一直处在这恐怕不太方便，请您到偏门去等候吧。”老阿姨扫完门前的阶梯，很快钻进宅内，大门紧闭。
鸦后来又在偏门那儿等了足足一夜。晚上，风越加的寒冷，皇羽门的宅子在深山中，夜深露重，还飘起了雾气，鸦只穿了件薄衬衫，冻得十根手指头都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一清早，皇乙轩命负责打理庭院的人去采些野生花草来装饰走廊，换换新意。
他不放心佣人的眼光，便和几个家仆一起到宅子外，碰巧走的就是鸦等着的那扇偏门。
看到阶梯下团着一个人，身量体形无不是他最熟悉，皇乙轩当即就对仆人们发起火来：“有客人来，你们怎么没人通报我！”
皇乙轩很少发怒，这种清清冷冷心如止水的人，一旦怒意上脸，仆人们立即就吓得魂飞魄散，一时弄不清他为什么发火。而他也不等他们回答，拔步就向阶梯下冲。
皇乙轩身子孱弱，平常小跑几下就喘个没完，现在冲得那么急，来到阶梯底下时，脸色已白得跟纸一样。
鸦察觉到有人靠近，警惕地抬起头来，看到皇乙轩面色惨白。他喜忧参杂，心中略有些心疼，吞了吞口水说：“乙轩！我——”
皇乙轩脸上忽然凝住的表情让鸦止住声音，没敢再说下去。
不多久，皇乙轩慢慢松开眉头，拉着鸦站起来，仔仔细细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是，小乌鸦？”
鸦顿觉浑身轻松起来，冲皇乙轩咧开嘴角：“真高兴，你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皇乙轩皱了皱眉头，没有接话。鸦感觉到气氛尴尬，挠挠头，笑哈哈说：“不过，你是看我说话举动和上官七戒不像，所以才认出我来的吧？乙轩观察人一直很仔细。”
鸦觉得自己在苦中作乐，皇乙轩没有把他和上官七戒混淆，不是因为观察力，不是因为对他很熟悉，而是因为对上官七戒太熟悉。在皇乙轩眼里，上官七戒永远都是那独一无二的人，只要一个表情或一个动作，就能辨认出来。
“你在这等了多久？手这么冰……快进屋去吧。”皇乙轩温和地对鸦笑笑，云淡风轻的眉目中似能包容一切。
鸦很久没有看到这张脸和这样温暖宽容的表情了，心底不由得微微一动，忙紧张地克制住那股触动，微笑着点点头。
皇乙轩让鸦先洗了个热水澡，又吃了点东西，两人坐在能看到院中红莲的和室里攀谈起来，偶尔有几片樱花飘到屋内的木地板上。
鸦捧着热茶，身子渐渐暖起来以后，说道：“有件事我想拜托乙轩，而且，你也肯定愿意帮忙。”
皇乙轩不置可否，幽深的目光注视着鸦，温润的声音如茶香般，让人心神安定：“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说。我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他平静的眼神中藏着一丝不安。
鸦可以理解他的不安，马上解释道：“你想问的，是我这张脸到底怎么回事吧？”
皇乙轩默不作声，视线下移到鸦的胸口处，紧抿的双唇微微地发白。显然，他已经看出不光是脸，身体也是一模一样的。
鸦喝了几口茶润润嗓子，然后一五一十，仔仔细细把事情向皇乙轩娓娓道来。皇乙轩听完后，面部五官都紧紧绷住了，柔和而淡雅的脸上如同生生被刀刻出了几道硬朗的线条，一下子冷厉起来。半晌，他才说出话来：“想不到司徒空也能做出这么疯狂的事。”
鸦悠悠感叹道：“小正知道的时候，也吓傻了。他说，他都不敢相信那样的司徒空是他认识的司徒空。很难想象在大西洋海底深处，司徒空进行着不为人知的疯狂实验时，怀着怎样的心情。也许恋爱，真的会使人不顾一切吧。”
“可是，”皇乙轩盯着鸦，目光显得忧心忡忡，“司徒空并不知道尹正和七戒擅自做了决定，把他制造的复制体给了你吧？万一将来他发现这件事……”
鸦见皇乙轩在为自己担忧，不由心里暖洋洋的，脸上则笑哈哈说：“我的事，乙轩不用担心，小正说，他们既然能决定干这件事，就有办法让司徒空不计较他们自作主张。”
尹正能不能摆平司徒空很难说，但这件事上官七戒也参与了，只要他说几句话，司徒空还能有什么放不下？
皇乙轩心里有了底，淡淡一笑：“也对。”
鸦放下茶杯，随即说到正事：“乙轩，我想拜托你的事，和上官七戒有关。”
一提到上官七戒，皇乙轩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清清淡淡的目光忽然变得认真起来，眼底暗藏着刻骨的感情：“七戒现在人在哪？”
鸦并不清楚吏昂和上官七戒的关系，这使得皇乙轩从他的叙述中也没有判断出那个杀手是君文吏昂。而且，鸦也感觉到那人和上官七戒在他们同居的小屋子里似乎干过一些什么事儿，直觉让他认为应该对皇乙轩避开谈那些事儿。于是，皇乙轩到现在也还不了解上官七戒的处境。
鸦把之前在华州的事又讲了一遍，然后说道：“虽然我觉得上官七戒在司徒空那应该是安全的，但不能保证永远安全。国内究竟有多少杀手被军部买通了要他的命，我觉得数量不会少，而且无孔不入，不达目的不会罢手。”
皇乙轩轻轻地点头，忧虑爬上眉角，仿佛有一股呼之欲出的感情要从澄清的眼底涌出来：“‘无限度’能深入的地方也是有限的，尤其和军方有关的最机密的那些，要调查起来非一朝一夕就能触及核心。要把想杀七戒的人全部揪出来，短期内以皇羽门的势力也办不到。七戒现在很危险……”
他虽然冷静地做出这些分析，心里却百感交集，恨不得马上调派“无限度”全员，让那些要上官七戒命的人通通都去阴曹地府见阎王。然而，理智告诉他，这只是空想，“无限度”再怎么纵横黑白两道，也及不上国家军部的深度。
鸦和皇乙轩皆陷入了沉思，正当冷场之际，皇刖冉进来禀报：“皇主人，司徒家的少主司徒空刚刚到了龍凰城，他打来电话询问您下午是否有空，他想来拜访您。”
“司徒空来拜访我？”皇乙轩表示讶异，目光征询地看向鸦，两人在同一天出现，难免让他有些联想。
鸦脑筋一转，想到司徒空来的时机正在华州的事发生后不久，便说：“可能是来问皇未寂的事吧。”
皇乙轩眼神顿时阴暗起来，冷冷地对首席护卫皇刖冉道：“婉拒他，我不想谈皇未寂的事，连名字也不想听到。”
皇乙轩这种反应让鸦很意外，他还没见过皇乙轩对一个人能有这么厌恶的感情。一直到皇刖冉走出和室，那种强烈而阴暗的情绪都没有从皇乙轩淡雅的脸容上消失。
031
司徒空并没有想到自己的拜访会遭到皇羽家主的拒绝，他和皇乙轩素未谋面，但彼此都是世家子弟，家族的地位旗鼓相当，按照上流社会的交际原则，官官相护，礼尚往来那是必须的，皇乙轩应该盛情邀请他到府上，好好款待他才对。
他可是首相的儿子啊！议会议员都不敢得罪他，皇家主居然拒绝他的拜访，脑子进水了么？
司徒空想起尹正和这位皇家主似乎有点交情，决定打电话求助。
尹正一听司徒空被拒之门外，似乎误会了什么，当即在电话里叫骂起来：“妈的，那家伙敢情还在膈应你呢，他就是个死脑筋，有些事都过去了，他还那么想不穿！”
皇乙轩跟你以前是情敌，他还在部队里的时候和上官七戒有一腿，可惜上官七戒心里的人不是他。老子一想起他还没看开这事儿就不爽到家了！——尹正很想把这番心里话对好友发泄发泄，但唯恐节外生枝，他忍住了。
司徒空见尹正这么激动，猜疑地笑道：“你和皇主人是什么关系？他膈应我，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尹正脑子快速一转，忙打马虎眼：“没什么，我不是为你被人拒之门外气愤嘛！要不这样，你再打个电话过去，就说你登门拜访主要是替我送东西给他。”
“这样行？”司徒空意味不明地轻轻哼了一声，“你和皇主人的交情不简单啊。”
“那是，本少将面子可大呢，谁敢不给呀！”尹正作势得意，语气忽然一转，沉声问，“话说，司徒空，你去拜访皇乙轩，目的是什么？”
司徒空跟着也严肃起来：“皇羽门有皇未寂的根基，而他和皇乙轩据说是双胞胎。老狐狸建议我从皇乙轩这里着手调查，也许能找到皇未寂的弱点也不一定。”
“孪生？”尹正惊讶，“等等，皇乙轩跟你不是——”
“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司徒空冷冷发出笑声，“所以，皇未寂跟我应该也是。”
“所以你才想活捉他，而不是直接杀了他？”
“有这样的因素。”司徒空讽刺道，“老狐狸肯定不希望他死，而是想让他归顺于我们，如果他和皇乙轩真的是孪生，那可是他最爱的女人生的儿子！”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尹正听见司徒空冰冷的笑声，心里一阵惊一阵怕。
“我查的。”司徒空说，“对于想拜访的人，我当然要把他的底子先查清楚。”
如果以为司徒空一贯笑容可掬，就觉得他是个温顺可亲的人，那就大错特错了。有时候，他的笑容反而是最可怕的糖衣炮弹。
尹正陷入了沉思，良久后，手机里才传出他有些沉闷的声音：“司徒空，顺便也帮我查一查皇羽门的事吧。”
司徒空听到尹正用这样软弱无力的语气说话，心中也微微的一沉：“怎么了，皇羽门有什么让你很在意的？”
“这你先别问。”尹正道，“你就顺便帮我查查，有没有结果无所谓，我也不是很在意。”
说不在意，语气却显得尤为沉重。不过司徒空是个十分会把握分寸的人，既然知道尹正不愿说，他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而追问下去：“好，我会尽量详细地帮你查。”
尹正闷着一口气，半天才挤出了那两个字：“……谢谢。”
皇乙轩那边果然很给尹正面子，司徒空顶着尹将军这块招牌，被隆重地迎进皇羽门的大宅门。皇乙轩出现时显然刚刚经过细致的梳理打扮，银色长发整齐地盘绕在头顶上，插了一根青色玉雕的簪子，脸颊边垂下两束鬓发，刚好修饰了清瘦的面容。
皇羽门世世代代都有这样的传统，即便是男子继承了当家之主，也要如女子般精心打扮。他们的祖先是掌管皇族的祭祀典仪的，因而这个家族重女轻男非常严重，男子的地位远不及女子受到尊崇。如果子嗣中出现只有男子才能继承家主的情况，那个被选定的继承人就将经历人间地狱般的折磨。
那种折磨究竟有多痛苦，外人无法知晓，但从皇乙轩空洞无物的双眼中，司徒空大概可以感受到它的残酷。
皇乙轩穿着素白的和服，除了暗花以外没有任何其它的颜色，整个人苍白而单薄，形同一个孤魂野鬼，与身周喧嚣的尘世格格不入。
因为知道尹正非常在意这个人，司徒空特别仔细地审视了他一番。一眼看上去温文有礼，但再仔细一瞧，却能发现他眼中有着坚韧的光辉，就像锈迹无法遮去刀刃上的银芒。
司徒空想到这可能是因为此人过去是一名军人的关系，骨子里还藏着那份刚毅和执着。
外在虽然孱弱，但却有坚忍刚强的内在，倒是符合尹正会欣赏的那种人。
司徒空迎面给了个温和的微笑，点头道：“皇主人，初次见面，我是司徒空。突然冒昧前来打扰，还请您见谅。”
皇主人和首相之子，两者身份上有些诧异。“皇羽家主”是世袭的爵位，继承爵位的人，自然身份高贵，地位显赫。司徒空身为首相之子，尽管未来必定会成为达官显贵，借助家族的势力，也极有可能成为统领内政院和议会的首相，但目前他没名没号，只是个借父之名的官二代，在皇主人面前，自然要遵循臣下对主上的礼节。
皇乙轩显然对这些陈腐的东西毫无兴趣，冷冷淡淡点了个头，听到“初次见面”几个字时，脸上一瞬间掠过复杂的表情，而后又变得面冷如霜，语气也格外的冰冷：“我没想到你……司徒少主会在这时候来拜访我。不知道尹少将托您给我送什么东西？”
他让话题直截了当地切入，明显地表露出不愿与司徒空多谈。
司徒空多少有些在意皇乙轩对他不待见的问题，但由于他忘记了过去五年间的事，一时也弄不明白原因。
收住心里的猜疑，他脸上还是满面春风，说：“一些茶叶和江南的土产。另外，尹正说你喜欢收集些有地方特色的小玩意，秘银的挂件啊，苗族刺绣啊，藏刀啊，反正都是他去过的那些地方买的东西，挑了一些让我带来给你，有整整一箱子。”
皇乙轩听到有一箱子，冰冷的面容上也出现了一抹笑意：“他好像现在很喜欢乱买东西，到底是身份不同了，出手越来越阔气。”
“狮子座的，管不住财啊。”感觉到气氛有些融洽了，司徒空便迎合地谈笑起来，同时心底琢磨，以皇乙轩评断尹正的语气来看，两人交情不浅。
“不过，”皇乙轩语气忽然沉下来，“那些东西还是麻烦司徒少主带回去吧，我想我不方便收。”
司徒空愣了下，倒是很快明白皇乙轩不收的原因了。
送礼这件事，尹正恐怕想得简单了，而皇乙轩却心思细密，注意到以他们两人的身份，私下送礼便有“行贿”的嫌疑，即便尹正没有这种心思，日后万一碰到什么事被人落井下石，这种事可大可小。
司徒空忽然发现皇乙轩这人不如表面来得清淡，再一想皇羽门这种通杀黑白两道的门第，养出来的人怎么会没有半分心眼。
只不过，这份精明与皇乙轩本人的气质有股不相融合的感觉，皇未寂就不同了，那简直是这深宅大院里养出来的一只妖怪。
和半道认祖归宗，接手皇羽门的皇乙轩不同，皇未寂从出生起就被选定为皇主人的继承人。他由皇羽门的前一任代理家主抚养并教导，在非人的严酷试炼中磨砺着心智，漫长的岁月沉淀让他最终成了一个站在尸骨血海中的人精，“无限度”第一次迎来了一位十二岁就出师的年轻家主。他狠历、残忍、冷酷、做派硬朗，无情无义，表面上看文文弱弱，精致得像个人偶，骨肉里却满是剧毒，谁跟他亲近，那人必定没有好下场。
千年修行能让妖化身成精，而他经过千锤百炼，从一个少年脱变成了一个玩转人间浮华的妖孽。
后来，这个妖孽触犯家族禁条，有了一个不知道母方是谁的孩子，一个男孩。他把孩子养到记事的年龄，跟着就消失在皇羽门的大宅门外。就像一只困兽终于忍受不了囚禁的折磨，咬断枷锁，从牢笼里逃了出去。
这事没有任何预兆，那个曾经安安定定坐在家主之位上，姿态高傲冷漠的少年，谁也没有预料到有一天，他会逃离这一切。
皇羽门的主位就这样悬空了好几年，然后，皇乙轩出现了，皇羽门的新一任家主上位，各种舆论掀起了轩然大波，炒作最火的就是皇主人双重人格的秘密。
在司徒空看来，皇乙轩成为皇主人的过程就像一个被精心设计的局，每一步都让他们这些局外人看得云里雾里。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第十二章皇羽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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