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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


  •   再说贾芸,去了南方小半年,不日回到京都。
      这次他去南方收获不小,除了给贾府采买的一应东西外,自己又另外带回来五千两的货。在家整理好东西,第二天,套了车带着货到了荣国府,向王熙凤交了差使。贾芸很会做人,除了一应货物外,又另给王熙凤带回不少好料子并各样玩物,很讨了王熙凤欢心。
      自贾琮那日提醒后,贾芸脑子突然开了窍,建园子可不只是要用到布匹围幔这些东西,山石砖瓦、花鸟草虫、人物采买,无一样不来钱。经打听知道,许多活都已经被人包去了,只剩花木一项活计没人领,趁着王熙凤高兴,便提出要揽下园子里种花木的活。
      王熙凤笑看向他道:“别人都只领一样差使,你倒贪心。又是采买布匹,又是做衣裳,这会儿还要领差使,你忙得过来吗?”
      贾芸不好意思一笑:“婶子莫怪,我家原来是个什么情形,婶子也知道。也就这一二年才略好些。我也是穷怕了,只要能赚口饭吃,也就顾不上别人笑话不笑话的了。我那铺子里已经料理清楚了,平日里只去看看账就成,并不很忙。娘娘回家省亲,于咱们贾氏满门都是极荣耀的事,侄子也想为府里多尽尽心。还望婶子成全侄子这片孝心吧!”
      “你倒机灵。”王熙凤摸了摸他送来的上等衣料,笑点头,“看你上回差使办的不错,这活交给你也不是不行。”
      贾芸听得有门,忙起身谢道:“多谢婶子成全。”
      又从王熙凤这里领了对牌,支了买花木的银子。
      出了院门,又转向去了贾琮那里。
      “哟,这大箱子小箱子的,看来南下一趟是发财了。”贾琮见了他笑道。
      贾芸拱拱手,笑道:“多亏叔叔提点,侄子才有这机会。我打南边买了点东西孝敬叔叔,叔叔别嫌弃。”
      给他让了坐,贾琮问道:“南边可是富庶之地,想来你去这一趟见着不少好东西吧?”
      贾芸点头:“可不是嘛,我这回可算是见了世面了。原来人都说咱们京都繁华,可去南边一瞧,一点也不比咱们这边差。那里豪富之人也多,离得京城远,管束又不甚严格。光玩乐上头的花样就叫人看得眼花缭乱。到了那,我就跟个土包子似的,若不陆伯父领着,我就要出洋相了。”
      贾琮偏头打趣他:“瞧你这回味无穷的样子,乐不思蜀了?”
      “岂敢,岂敢。”贾芸连连摆手,解释道,“我也就是跟陆伯父去谈买卖时玩了一回,可没敢忘了正事儿。琮叔你是不知道,咱们这边铺子有多黑,在那边不过一二两银子的货,到咱们这竟翻了十部的价钱。我滴个乖乖,这得赚多少啊!”
      看他一脸羡慕,贾琮好笑道:“你也别眼馋他们,以后不也有你的赚头。”
      贾芸笑点头:“叔叔说的是。我这次也带了五千银子的货回来。”又感叹道:“那边的东西好啊,叫人看了都不想放手,可惜我本钱少,不然多带些回来卖,又能赚一笔。”
      贾琮看他去一趟南方心浮气燥不少,提醒道:“你还是先顾好眼前的铺子吧,好高骛远,小心得不偿失。”
      贾芸也发现自己这样有失稳重,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
      又说起自己的铺子:“荣府这边做下人衣裳的活,我已经领着了。走前已经交待铺子里的掌柜请了绣娘,叫他们裁了衣裳样子,把缝纫的活计包了出去。因不是主子的衣裳,又用不着绣花,做的倒是快。我打算着过两天去东府那边找珍叔,看看能不能把那边的活也给揽过来。”
      贾琮听得他的打算点点头,又想到以后这两府都是要被抄家的,若只指着这两府,贾芸到时候少不得受连累。
      想了想,开口道:“其实你要揽生意,也不用只盯着两府里的主子。那些个大管事家里,哪个不是有奴婢仆人使唤的有钱人。他们的生意也是可以做的嘛。再有这些王公候府之间大都互有关连,那些管事们彼此都是相熟的,你若能结交好他们,并许些好处,叫他们帮你联络联络,你这生意可就不用只局限于府内了。那时才叫真正打开场面呢。”
      每每与贾琮谈话,都能叫他大有收获,贾芸心里感激:“这可叫我说什么好呢?总叫叔叔为我的事操心,小侄真是感激不尽。”说着就要给贾琮行礼。
      贾琮扶住他,笑道:“你快别这样了,每次跟你说点什么,你都如此,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都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叔叔跟侄子说的这些都是金玉良言,叫我如何不感激。”说着,把刚才抬进来的一个小箱子打开,拿出一个信封,“我也没什么好谢谢叔叔的,这是我铺子里的三成干股,还请叔叔收下。”
      贾琮看着信封摇摇头:“这可使不得,我又没做过什么,怎么能白拿你的东西。”
      “叔叔不必推辞,叔叔对我好,我心里明白。只是每次都叫叔叔为我的事费心,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当初我帮叔叔卖话本,叔叔不是照样分给我银子吗?叔叔这次帮了我大忙,可没有我得了便宜,叫叔叔干看着的理。如果这样,我贾芸又成了什么人了。”说着,把信封送到他手里,“若是叔叔不收下,我以后是再不敢来见叔叔的了。”
      看他执意如此,贾琮也不推脱了,点下头:“好吧,我收下就是。”

      与贾琮说完话,贾芸走出府门,正在回家的路上,却被人拦了下来。
      “芸大爷慢走,我们掌柜的想请芸大爷过去说话呢。”
      拦路这人贾芸认得,是雅风斋的伙计。
      看着他道:“你们掌柜找我什么事啊,要是想要二十一先生的书,我现在可没有。”
      那伙计笑笑:“不是为了这个,我们掌柜有别的事想与您说,你受累跟我走一趟?”
      贾芸不知道朱正德找他什么事,问这伙计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想了下,就跟着去了。
      到了雅风斋,见朱正德正在门口等他。见人来了,笑迎上来。
      “芸大爷可有日子没见了,到哪发财去了?”朱正德笑呵呵问候。
      贾芸与他寒暄:“承蒙记挂,我前阵子到外头跑了点小买卖,前两天刚回来。朱老板找我什么事啊?”
      朱正德外面人来人往,把人引到里间:“里面请,里面请。我家主人想见见芸大爷呢。”
      贾芸疑惑:“你家主人是谁?我认得吗?”
      朱正德跟贾芸这两年也处出些交情,在他耳边提醒道:“我家主人是忠怡亲王,一会儿见了他老人家,你回话可仔细些。”
      贾芸听得心里一惊,王爷?
      他本是一介平民,拜见过的最大官员也就宁荣两府的老爷们,但那是与他有亲戚关系的本家。平常见面实属正常。这会儿让他去拜会王爷,他心里直打突。那可是王爷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满京城五个手指头就数得过来的金贵人物。
      因不知是何原因被这样的大人物传唤,贾芸心里紧张得不行,到了门口也不敢进去,拉着朱正德道:“朱掌柜,你看我这仪容不整的样子,见了王爷恐怕失礼。不如你容我回去洗漱洗漱,再来拜见。”
      朱正德可不容他走脱,拉住他道:“王爷已经在里面了,可不能叫他久等。那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
      听说这位爷脾气似乎还不好,贾芸心里更忐忑了。
      就听朱正德往里回报道:“回王爷,贾芸带到了。”
      不一会儿,里面传出声音:“叫他进来吧。”
      贾芸跟在朱正德身后小心走进去,也不敢抬头乱看,跪下磕头请安:“草民贾芸见过王爷。”
      “起来说话吧。”徒湛坐在上首,看向他,“听说二十一先生的东西都是你从中周转的,可是吗?”
      贾芸起身:“回王爷,正是草民。”
      徒湛点下头,指指桌上放的东西:“你看看这东西你可认得?”
      朱正德捧了桌上东西,拿来给他看。
      贾芸小心看过去,那是几幅卷轴,拿出其中一幅徐徐打开来看,他还真认得。
      这不正是贾琮书所画,后来卖给薛蟠的那六幅美人图吗?心下奇怪,这东西怎么到了王爷的手里。
      看他脸上神色,徒湛道:“看来你是认识的。这却是二十一先生所画吗?”
      贾芸心中有疑惑,却也不敢问,小心回道:“正是。”
      贾琮的画法很特别,一般人也模仿不来,因此他敢肯定,这就是卖给薛蟠的那几幅。
      徒湛看着那画,啧了一声:“没想到贾琮还有这样的本事。”
      “王爷您怎么……”贾芸心中惊疑不定。他从没跟人提起过二十一先生的真实身份啊,这王爷又如何得知?
      看他这样,朱正德了然的解释道:“你也不必瞒着了,二十一先生的身份咱们王爷早就知道了。你别忘了,贾琮可是我们王爷的伴读,他的事王爷能不清楚吗?”
      贾芸听他这一说,心里明白了。可不是嘛,琮叔跟在王爷身边,想是已经把这事告诉了他也未可知。
      “这画不是应该在薛蟠手中吗?怎么又会到了王爷这里?”他忍不住还是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这个说来就巧了。”朱正德把得到这画的原尾与他分说。
      这事也的确巧得很。当初因薛蟠去乱葬岗吓了个半死,挑唆他出来的静虚师太怕被薛家怪罪,连夜卷包逃出京都。她裹挟走的东西里就有这六张美人图。静虚怕事发被人追捕,也不敢去别的寺庙投奔,只于一些小城镇中留连。她当了半辈子尼姑,除了念经什么都不会。又因在逃命,不敢在人前露面,更别说去大户人家化布施了。身上带出的银子在这一二年间也用光了,后来一直靠典当东西过活。那六幅美人图,她也知道是个祸害,轻易不敢拿出来。怎奈身上没了银子,能典当的东西也都当光了,再不想法子,她就要饿死了。最后一咬牙,把画卖给了一个书商,二十一先生的名气很大,那书商见了他的落款二话不说便花钱买了下来。
      后来因要到京里进书,便把画带了来。而他进书的地方正是雅风斋,为了能多得些二十一先生的新书,这书商便把画拿出来做了人情。最后这画就落到了徒湛手中。
      贾芸听他说这画是从一个老尼姑手中得来,忙问道:“那尼姑的法号可是静虚太师?”
      朱正德模糊地摇摇头:“这我倒没太注意,似乎是叫静什么来的。”
      贾芸捶了下手:“那老虔婆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又是怎么回事?”徒湛听着里面似有故事,开口问道。
      贾芸见是他问,忙敛目回道:“回王爷,这事说来话长。”
      因他与薛家原家都认得,这事的始未也清楚得很。遂把这老尼姑如何诓骗薛蟠,如何设计原寡妇害她惨死的事细说出来。
      “后来薛蟠因去乱葬岗被吓了个半死,险些救不回来。原氏因不堪受辱一头碰死在水月庵门前。原家因女儿惨死报了官,只是因一直未能抓到主犯,此案一直没有了结。现在知道那老尼下落,还望王爷告知,原家定会感激不尽。”贾芸躬身施礼。
      徒湛没料到这画还牵扯出一桩命案,对朱正德道:“一会儿你带他去找那个书商问问。”
      朱正德点头应是。
      徒湛又开口问贾芸:“薛蟠这人本王见过,为人甚是粗鄙。贾琮怎么会把画送给这样一个不懂风雅的人?”
      贾芸道:“回王爷,这事又另有缘故。”
      徒湛侧耳:“说来听听!”
      贾芸组织了一下言词道:“贾琮乃是草民的族叔,他虽出身国公府,却也有不能为外人道的难处。他本是庶出,不得府里老太太、太太们欢心。家下仆人或仗着在主子跟前有体面或是瞧不上他出身,平日对他多有怠慢。叔叔年纪虽小,但心里却有成算。知道将来靠不上家里,于是只好另做打算。”
      徒湛也知道这些事,道:“后来京里便有了二十一先生。”
      贾芸点头:“正是。”又继续道,“二十一先生的书倍受追捧,那薛蟠正是其中之一。为着生计着想,琮叔便把画卖给了他。”
      徒湛一挑眉:“卖?他卖了多少银两?”
      贾芸也不敢瞒他,如实道:“六幅画,一共卖了七千二百两银子。”
      朱正德听得咋舌:“嚯!这可抵得上我们书局大半年的收益了。就是当世名家的字画,也不过如此!”
      徒湛也有些意外,转眼一笑看向贾芸:“这其中定还有别的缘故!”
      “这个……”贾芸犹豫,他们诓骗薛蟠的事,实在有些不光彩,还是遮掩遮掩的好。
      徒湛看他神色不定,淡淡道:“蒙骗本王可是大罪,你可想清楚再说话。”
      贾芸心里一惊,差点忘了这是个不能得罪的主。可又怕说了会影响贾琮在王爷跟前的名声,若是王爷因此误会了他,那岂不是他的罪过?想来想去,还是开不了这个口。
      看他站那沉默不说话,朱正德瞥了眼徒湛,看他就要变脸,忙上前劝贾芸道:“我说贾公子,您当现在是在谁面前,有什么话还不赶紧从实说来。若是这事里头有什么不好,王爷也会看在贾琮跟他这么久的份上不与计较。你要是支吾不回,王爷可就要先治你的罪了。”
      贾芸看向徒湛,徒湛点下头:“贾琮什么样人本王清楚,想他也做不出什么坏事来。你说说又何访。”
      见他如此说,贾芸方嗫喏着把当初如何骗薛蟠买画的事磕磕绊绊说了出来。
      听到薛蟠硬把银子塞他怀里,徒湛哈哈大笑:“这薛蟠莫不是个傻子,这样拙劣的诡计他也能上当。”
      贾芸偷偷抹了把汗。
      徒湛笑着摇头:“真是没想到,他贾琮在我面前一本正经的,原来也是个促狭。”又啪啪拍两个巴掌,“哎呀呀,你们来的这出可比戏文精彩多了。又是设计卖画,又是因画起命案,再又有美人图辗转千里归京师。有始有末,有因有果,情节跌宕起伏,叫人拍案不绝啊!本王连名字都替你们想好了,就叫‘美人图善说因果’,你看如何?”
      贾芸还能说什么,只干干陪笑:“王爷高才!”
      听了个有趣的故事,徒湛心情甚好的挥挥手:“得了,你去吧。找到那老尼姑,这出戏可就真的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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