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梦梁》静品白开水

33、宿农家月夜闲话

　　明月高悬，清辉遍洒，茅舍，菜畦，篱笆院……
　　如果房前再有一弯碧水，屋后背依一座青山，屋内诗书千百卷，室外桃花三两株，就更完美了！韵诗想着，这样的话岂不就成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了嘛！中秋已过，昼夜温差较大，独立院中不觉阵阵凉意袭来，韵诗下意识的拢了拢衣襟，仍是不愿进屋。
　　今日垂钓过后，天色已晚，真的如段落尘所料，此黄河滩附近并无客栈酒家，进城已是不可能，于是便寻得这样一处农家投宿。户主是一对善良的中年夫妇，丈夫平日打鱼维持生计，妻子忙于耕织，七岁入学垂髫孩童，聪明伶俐，很是和谐美满的一家。见他们到来，好客的夫妇便让出了最干净的一间房屋作为客房。
　　回想一个时辰前，韵诗哭笑不得，因为他们竟然把自己和段落尘当成了一对儿，只给了一处房间，自己本来想要去解释，段落尘竟然抢先一步满脸坏笑的喊自己“娘子”，害得自己再想解释也无补于事。饭后，韵诗拉段落尘到一个阴影处，一阵“海扁”，边揍边骂他别有用心，居心叵测，不怀好意，那家伙也不还手，竟然还装着一脸委屈的样子故意嚎叫出声，喊道：“娘子手下留情啊！官人我知错了！”。韵诗羞恼不已，又怕惊了左邻右舍，只得无奈罢手。
　　站得久了，略有些累，便在院中石磨盘上坐下，静静听着院中虫鸣，身后响起脚步声，韵诗料到来人是谁，没去理会。那人长身而立，一张俊颜，映着清辉的半面，仿佛也散发着光芒，另一半则淹没在阴影里。走至韵诗身后，抬起修长手指抚上她的肩，轻声道：
　　“夜已深了，天凉露重，进屋吧！”
　　韵诗立刻打掉他的手，头也不回，也不言语。
　　“还在生气呢？我不都道歉了吗？还真小气！”
　　韵诗转脸，白了他一眼，仍是定定坐着。
　　“其实也不能全怪我啊，你没看吗，他们家就三间房子，只能腾出一间给我们住。所以，今天晚上我们注定要共处一室。”
　　“谁要跟你共处一室，我宁愿在外面这样坐上一夜。”
　　“哎！可不能这样，即便是呆在外面过夜，也该是我啊！虽然你是丑了点儿，可毕竟是个姑娘家，身体娇弱单薄的，可比不得我们大男人硬朗！”
　　“扑哧”一声，韵诗不知道自己哪根筋错了，竟然被他这样一段话给破了功，笑出声来。将计就计，转而起身，扭头径直朝屋门走去，撂下一句：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你！丑丫头，你阴我！”段落尘反应过来，韵诗已走到门口，一脸见鬼的表情，无奈的指着将要夺门而入的小身影。
　　“晚安！”韵诗从门缝中伸出脑袋，朝他做了个大大鬼脸，顽皮的吐舌说道
　　“最毒妇人心啊！救命啊！谋杀亲夫啦！”段落尘也不是省油的灯，结巴半天，使出杀手锏，扯着嗓子喊道。
　　“段家娘子，段公子，你们小两口吵什么呢？怎么还不睡呀？”户主刘嫂从里间跑出来诧异的问道。
　　“抱歉刘嫂！把您吵醒了！这就去睡！您快进屋吧，晚安！”韵诗狠狠瞪了一眼屋外的段落尘，转而朝刘嫂赔笑道歉。
　　“刘嫂，不好意思哈！娘子，走，随官人歇息去！”韵诗刚一转脸，那家伙不知几时已到了她的身边，一把搂着她的脖子边嬉皮笑脸的朝刘嫂说着话，便拖着她往房间走去。刘嫂见此情景，脸上一红，掩嘴一笑，也扭头返回了房间。
　　“段落尘，你还真不知臊！”
　　“怎么？既装也要装的像一点儿嘛，我这是敬业！再说，以本公子这翩翩风度，和你这丑丫头伴夫妻，你该偷着乐去吧，竟然还一脸的不情愿。”
　　“你！你不止会演戏，原来还是个超级无敌自恋狂！”韵诗无奈，斗嘴也斗不过他，他可比叶天难对付多了！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一副皮囊和傲慢劲，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纪，还真是做影视明星的好材料，再加上这演技，说不定还能捧个小金人回来。
　　“你这是在夸我吗？谢谢咯！”段落尘歇着身子慵懒的半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一脸得意的笑说道。
　　“懒得理你！今天晚上你睡床，我就在这儿凑合一晚上。提前警告你，最好别起什么坏心思，否则本姑娘定不饶你！”韵诗睨了他一眼，凛着脸色说道
　　“切！我说你这丫头，人长得丑不是你的错，这脑子怎么也不好使呀！我说过多少次了，本公子对你：没——兴——趣！”段落尘站起，一脸不屑的说道，最后三个字不只加重了语气，还一字一顿。接着抱起一床被子，朝韵诗身边走去，放在圈椅上说道：
　　“你睡床，我睡这里！就这么定了！”
　　“你这怎么睡呀？”没兴趣正好，本姑娘也不需要，不过还是开口询问。
　　“你管我怎么睡，快睡觉去，别在我眼前晃悠，我困死了！”
　　“切！我才懒得管你！”韵诗说着朝床边走去。
　　月光从破损的窗纸缝隙中泻入，为房间增了一抹光亮，淡淡凉凉之感。韵诗翻来覆去睡不着，听那边椅子一片安静。便试探性的轻声问：
　　“你睡着了？”
　　“你那么翻来覆去，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哦……那咱们聊聊天吧……”韵诗感觉，这人虽然一脸邪魅，装的一幅不正经的样子，嘴巴也很坏不饶人，但这样相处下来，感觉并是不那种心里藏奸的坏人。
　　“你说……”声音慵懒
　　“你是大理的？”记得大学同学有云南大理的，听说那是个美丽的地方。
　　“嗯……”
　　“哦，你哪一年生的啊？今年多大了？”
　　“正始……呃，不，明道二年，已过弱冠，二十有一了。”
　　“你是经常出来游玩？”
　　“嗯，我喜欢出游，向往自由惬意洒脱浪迹天涯的生活，更希望有生之年能足迹遍布天下！”
　　“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啊！唉，有钱就是好！”韵诗感叹一声，看他这样的浪荡公子哥，多半是非富即贵，不过自己对他的身份并不太感兴趣。
　　“其实也并不是全为了游玩……”段落尘接着说道
　　“哦？那还有什么？”韵诗翻了个身，有些讶然
　　“家父潜心向佛，立志访遍天下名刹，拜尽世间大佛，扫完大小佛塔。只因苦于身体不好，无力远行，所以，我的出游一半是肩负着他的愿望……”段落尘悠悠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的一句几不可闻，接着房间陷入了寂静。
　　清晨，鸡鸣过三，鸟雀欢腾，跃于枝丫，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射入屋内。段落尘抖抖浓密的睫毛从梦中醒来，起身活动下僵硬的臂膀，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打了个哈欠，窝在两个圈椅上睡还真是不舒服，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回神，见床上的人儿仍在沉沉的睡着，较小的身躯缩成一团，光洁的小脸上，眉头微皱，红润的嘴巴嘟起，不禁哑然一笑，难道她梦中也在和谁逗气？想起她每次被自己气的直跺脚，无语的样子，就觉得可爱。不知不觉竟鬼使神差的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
　　俯身，她的皮肤细腻吹弹可破，似是婴儿肌，引得自己直想伸手捏上一把，那种感觉一定很好，这样想着却也这样去做了。谁料，手刚到半路，就僵直停住，因为一双水眸正怒目而视。
　　“段落尘，你想干嘛！”韵诗刚刚本就醒了，只是阳光透过缝隙照在脸上有些扎眼，便继续懒懒的闭着，不愿睁开。谁知一会儿功夫便感觉眼前异样，光线似乎变暗，也不再有阳光的温热，就决定睁眼一看究竟，谁料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放大的脸。韵诗先是一惊，稳住心神，被子下的手麻利的抽出怀中一直揣着的东西，向前一按。
　　“啊！你谋杀啊！”接着便听到意料中段落尘凄惨的嚎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