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梦梁》静品白开水

32、黄河之水天上来

　　马车出城门，一路向北狂奔而去。车厢中的女子抿紧双唇满腹疑惑，朝对面而坐一脸邪魅的男子质问道：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男子悠悠的端起面前矮几上的青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说道
　　女子沮丧，又是这一句，早上自己赶到他客栈门口的时候，看到马车就满心的疑惑，这汴京城虽不小，但是也不至于出去玩还以马车代步吧？掀开车窗帘布望去，城郭已渐渐远去，眼前是宽阔的大道，远处是遍地金黄的田野。内心暗暗思索，这人竟然带自己出了城，不会存了什么坏心思吧？眉头不禁微蹙了一下，不料这一细微的表情竟被那人尽收眼底。只听对面轻声一笑发问道：
　　“韵诗姑娘不会是害怕了吧？”
　　“呵！怕你吗？你也太高估自己了！”韵诗虽然内心有些不安，仍是拔高语调倔强的昂头说道。一直想着，这人游玩选的地点肯定也是在汴京城内，于是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对温儿说出实情，只说出去考察市场，以便回来设计新的产品，让她留守店中，温儿也没多问。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被带出城来，说不怕，那是假的，和一个用意不明且会武功的陌生人一起出行，能不怕吗？此刻有些后悔，自己昨天真是冲昏了头，干嘛要答应他，为了一块绣帕真的值得吗？唉，这下自责也无用了，只能保持清醒暗存戒备。
　　“哎，段落尘是吧？现在到哪里了？”记得他昨天说过自己的姓名便喊道，这会儿最主要的是先确定下自己的地理位置。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落尘就好，现在我们已经出了‘陈桥门’，在驿道上。”
　　“陈桥门”是位于汴京城的东北角的城门，出城后的宽道之所被称为驿道，是因为这条路，是北来大辽使臣的驿。这么说，马车现在是一路北上了。其实北行出城的路还有一条，那就是出西边的“封丘门”，只因，那条路是皇帝北郊大祭的御道，所以北上只有走陈桥门驿道。令人疑惑的是，这城北有什么好玩的呢？好像不记得有什么景点啊，这人到底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要不要喝杯茶？”段落尘歪头问道
　　“不用！”韵诗直接了当的回答，谁知道，你那茶有没有什么问题啊。尔后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太过生硬，又补了句：“谢谢！”
　　“呵呵……”那人又是一笑。

　　此刻韵诗才看清楚，这辆马车是相当的豪华，车厢不但宽敞，还非常舒适。丝质布帘，车厢壁也被华丽的布包着，坐垫也是软软的，一点也不觉得颠簸。竟连座位中间摆放的案几上，茶杯里的茶水竟也不曾因马车的行进而溢出，可见马车质量上乘。不禁又是暗自啧啧，这人还真有钱，真奢侈，连马车都雇这么好的。
　　直行了几个时辰，约莫中午时分，马车才缓缓停下，赶车的车夫朝内恭谦的说道：
　　“公子，到了堤边了，剩下的路马车走不了，只能送您到这儿了！”
　　“好！就到这里！”段落尘回道
　　韵诗一听到了，立刻就欲起身下车，一探究竟。
　　“哎，你慢点，我先下，一个姑娘家没个文静劲儿！”段落尘朝她说道，韵诗缩了缩脑袋，对他撇撇嘴。
　　马车轻颤一下，段落尘已潇洒落地，随后，优雅的伸出一只手臂向韵诗示意。此刻韵诗看见这个动作，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欧美电影里常出现的镜头，彬彬有礼的骑士，不禁觉得异常好笑。
　　“傻笑什么？还不快下来！”
　　韵诗回神，没理会，自己纵身一跃便下了车，段落尘略微尴尬的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臂，无奈的摇了摇头。
　　“现在去哪里啊？还有你拿的这都什么物件？”看见赶马车已返回，韵诗问道疑惑的问道
　　“先过堤！”
　　那人仍是在卖关子，韵诗切了一声，向堤坡爬去。十分钟之后，一切豁然开朗，眼前之景让人叹为观止。
　　伫立危堤，放眼望去，只见一条黄色“巨龙”浮游于大地之上，波涛滚滚，浩浩荡荡，浪花四溅，向前奔流而去，茫茫水雾蒸腾，仿若与碧天相接，岸边黄沙，蜿蜒旖旎，不见尽头。这岂止是“壮观”一词可形容！

　　韵诗看呆了，原来，他带自己来到了黄河边，这古黄河固然与今日不同，让人既熟悉又陌生，纵不是汛期，却也能这样波澜壮阔，不禁让人有热血沸腾之感。黄河，中华的“母亲河”，引得多少古人为之挥毫泼墨写出万古赞颂诗篇！这一弯甘甜的“乳汁”孕育了多少华夏儿女，炎黄子孙？而同时又埋葬了多少无辜生灵和灿烂文明？“古来黄河流，而今作耕地。都道变通津，沧海化为尘。”这是元代诗人萨都剌的《过古黄河堤》。一切都埋在了，滚滚历史长卷之中，如今看来，黄河始终是，面恶而心善的！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看来我真的来对了！哈哈”段落尘振臂一挥，激动的赞叹道。接着转身，拉起韵诗的胳膊道：
　　“走，我们下堤去！”
　　韵诗一怔，挣开他的手，独自兴奋的冲下堤去。这下更贴近河水了，越是贴近韵诗越有种纵身一跃扑过去游泳的冲动，可惜自己不会。
　　放眼望去，这浩浩流水似乎并不是向东而流，而是转而北上了，细细想来，是了！俗话说：黄河三年一决口，百年一改道，此言不虚！特别是宋时，黄河多次泛滥成灾，几经改道，所以，此时的黄河也并不是像现代地图上的那样东流至东营入海，而是到河南濮阳之后北上，合御河（南运河）、界河（海河）之水，到天津入渤海。
　　段落尘打开包裹，鱼竿，鱼线，鱼漂之类工具摆了一地。韵诗转身一看，顿时了然道：
　　“咦？原来你是来钓鱼来啦！”
　　“对呀！怎么？你总不会又以为我起了小人之心吧？切，我早说了，对你这丑丫头没兴趣，你还是把心老老实实的放肚子里吧！”段落尘便摆置着渔具，抬头轻蔑的一笑说道
　　“切，那今日便要让你见识一下本姑娘的本事，好让你以后不再小瞧于我！知道对本姑娘客气点儿！”他叫丑丫头自己仿佛并不生气。
　　“呵！好大的口气啊，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本公子拭目以待！”
　　“好！那我们就比试钓鱼可好？”
　　“有什么不敢的！你说是比谁先钓到，还是比谁钓的多？”
　　“自然是比看谁钓的多咯！谁先钓到靠的是运气，而有限时间内谁钓的多，才能叫本事呢！”
　　“既然是比试，得有什么彩头才好，否则多无趣！”
　　“呃，就让你来说！”
　　“嗯……如果你赢了，我便请你到汴京城最好的酒肆用上一餐，如若是我赢了，你便要答应多陪我一日，如何？”
　　“这可不公平！你那么有钱，请吃顿饭算得了什么！如果我赢了，你便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至于是什么我现在还没想好，到时候再告诉你。”
　　“一言为定！就这么办！那我们就以两个时辰为限，我这里几种鱼食鱼你可任选，垂钓地点也可自选，不过你可别离我太远，否则你要是被什么大鱼、水怪什么的拖下水里去，我可救不了你！”
　　“哼~”韵诗朝他不屑的抬了抬下巴，轻哼。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韵诗胳膊都举得微酸，鱼竿那头仍是没有任何动静，水面也不见异常，内心不禁一阵纳闷，不过还好那人也还没钓到。转脸见，段落尘稳如泰山，一脸淡定的坐着，双人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水面，呵，没想到这样的人也有耐心安静的时候。正欲转头，却听那边水面“哗啦”一响，光影一闪，段落尘开心的哈哈笑道：
　　“第一条到手！还是红鲤！”
　　“啊！还真是！不过你也别得意太早，我说了，谁先钓到是运气，时间还长，说不定谁是最后的赢家呢！”韵诗有些不服气
　　虽是中秋已过，但中午时分的阳光仍是强烈而炽热，韵诗额头微微冒起细汗，看久了波光粼粼的水面，眼睛也有点不舒服。都这么久了，眼看着那人的鱼囊渐鼓，自己这里才收货了几条小鱼片，内心不免有些焦急。检查了下渔具，没发现什么问题，中间也换了次地方，仍是不见成效。
　　阳光由炽热转为温热，由温热转为清爽。此刻日已偏西，橘红色的光芒，遍洒河面，为这片涟漪罩上柔和的外纱。
　　“呵呵，韵诗，这下你可心服口服了吧！这可不是‘运气’二字所能解释的哦！”段落尘颠了颠手中沉沉的成果，炫耀似的说道。
　　“哼！愿赌服输！本姑娘输得起！”
　　“好！佩服！我果然没看错人！为此在下仍然愿意答应你一个条件！”
　　“切！谁稀罕！”
　　“你可别后悔呀，我可不轻易许诺的哦！”
　　“你现在告诉我怎么回去吧！天都这么晚了，你又把车夫遣走！”
　　“那么着急回去干嘛，这长河落日之景岂不是更美啊！”
　　“我看你故意的吧你！”
　　“我可没有！是你要赌钓鱼的，谁料一下子竟用了这么久。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了，即使侥幸雇得马车，回去之后城门也关了，进不得城去，我看最近应该也没什么客栈，只有委屈你一起客宿农家了。”
　　“全给你！”韵诗无心欣赏风景，一赌气把全部的渔具都扔给了段落尘，踩着柔软的沙滩，快步朝河堤走去。
　　段落尘猝不及防的接过，咧嘴，接着凤目微弯，映着落日的余晖，俊美的脸上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