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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7 ...

  •   卡里奥尔·玛鲁斯收到了一份龙徽火漆封口的信件。彼时他正坐在红鹅旅店享用一只招牌烤红鹅,盘子边放着一杯规规矩矩的清水。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狂暴的雨声几乎不弱于雷声轰鸣,他一边思考着龙徽火漆的主人究竟是如何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把信件送到遥远的伏兰卡南部,一边拆开了手中的信封。那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用一种话家常的语气向他抱怨了一番不肖子孙和该死的、湿漉漉的雨季,玛鲁斯略过这些无用信息,直接挑出了几个关键词——笔迹的尾部带着些许颤抖,正是他和许多大客户约定好的那种暗号。就算没有约定,凭玛鲁斯对写信人的了解,就算腿部有一大片每逢雨天就疼痛难忍的灼伤,那家伙也绝对没到写几个字就会手抖的地步。

      关键词共有六个:第二,十五岁,男性代词,白子,中级武者,死。

      很好,会发抖的关键词又一次出现了,而这次的寄信人是龙徽火漆的主人——那个阴险狡诈的老头子。老头子这次大概遇到了什么大麻烦,否则他绝不会轻易动用卡里奥尔这边的人脉线——要知道,让一个玛鲁斯欠下人情难度绝不亚于单挑成年巨龙。

      年轻的玛鲁斯幸灾乐祸地切了一会儿烤鹅,为终于有机会还清该死的人情欠债感到万分愉快,烤鹅的味道似乎也变得更香了。花半个小时解决掉晚餐问题,他起身走到旅店的小吧台前,叫住了正转身准备为自己倒一杯啤酒的旅店老板。

      “饭钱,还有信息,斯宾克。”他掏出一奈金放在老板面前。

      “这要看你问的是什么程度的信息。”斯宾克瞥了一眼金币,“你知道规矩。”

      “哦,当然。不过你没机会开出比这个更多的价钱。”玛鲁斯一本正经地说,“我想知道最近——大概半个月之内——我们宝贵的天赋家族发生了些什么大事。”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吝啬。”斯宾克皱了皱眉头,“半个月之内泰伦特姆只发生过两件大事——第一件是瓦里尔·泰伦特姆的授予典礼,发生在十天之前;第二件事就在昨天,泰伦特姆为他们的二少爷费索迩伽举行了授予仪式,他们的规矩是18岁前考下某种武力职业的中级称号就能获得承认,那两个孩子今年都还未满18,这个你是知道的。”

      玛鲁斯点了点头。

      “长子的事情一切顺利,没什么可说的。而费索迩伽因为是白子,所以他们在他的授予仪式上加了一道程序——验血。”斯宾克咧嘴一笑,“然后有趣的事发生了:托坚树皮连年歉收的福,他们不得不在仪式上使用龙鳞草配制的高级试剂。你知道普通血脉试剂与高级血脉试剂有什么区别吗?”

      玛鲁斯又点了点头,“听说高级试剂能指出准确的血缘关系。”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斯宾克幸灾乐祸地说,“凯斯克里·泰伦特姆及时打翻了水盘,可惜血脉线并没有散掉,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水里完完整整的三个圈。也就是说,费索迩伽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侄子。”

      “一个丑闻。”玛鲁斯总结。

      “是的。”旅店老板把金币扫进了口袋,“然后他们的二少爷——或者该说是加多尼斯·泰伦特姆的遗腹子?哦,管他呢,反正典礼之后他就失踪了,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他那匹精力过旺的、破坏力强大的黑色宝贝默斯特。凯斯克里·泰伦特姆翻遍了整个王都也没找到他,估计他已经出了城,不过没人知道他到底往那边去了。”

      “一定有什么原因。”玛鲁斯若有所思。

      “当然,一定有什么原因。”斯宾克朝他挥了挥擦桌子的抹布,“不过你给的钱不够,所以故事时间到此为止。”

      玛鲁斯没说什么,严肃着脸从大门旁的架子上取下自己的防水斗篷,默默转身投入了旅店外的狂风暴雨之中。情况似乎比想象中要复杂一点,现在他不得不冒雨去看看空行兽或者飞篮是否依旧运作,最好是能马上前往王都奇迹之城。空行兽和飞篮的站点往往设在荒凉宽阔的地方,伏兰卡南方特有的高底皮靴踩在鹅卵石主道上几乎没有感觉,倒是离开镇子之后被雨水浸得烂软的红色粘土敷上了厚厚一层稀泥。

      看来这次回去之后又得刷靴子了,玛鲁斯想。

      事实证明他的运气还没有烂到家,虽然飞篮由于天气原因临时停运,但空行兽表示还可以勉强坚持一个晚上,而且正好有一只飞往王都城郊的空行兽即将起飞。当然,如果直到明天早晨这个鬼天气还不能收敛一点,即使是好脾气的宽背飞牛也不可能再继续工作。

      玛鲁斯交足了旅费,沿着简易木梯爬上兽背,在一群不停抱怨着南部地区恐怖雷雨的商人中间坐了下来,沉稳安定的姿态和商人们瑟瑟发抖紧张兮兮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为了减轻重量,兽背上只有用皮带绑着的一个坚韧草编织而成的大棚子,风和雨毫无阻拦从四面敞口的棚子里浇灌而入,把里面的每个人——包括驭兽者——统统淋了个透心凉。

      “先生们,我们马上就要离开南部边陲的杰鲁小镇了!”驭兽者的面孔和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模糊,他似乎朝后面满腹牢骚的乘客挥了挥手,“如您所见,现在是糟糕的雷雨天,即使宽背飞牛和坚韧草都有吸收雷电的能力,我们也决不能掉以轻心。请诸位务必扣紧皮带并抓牢身边的固定物,我不敢保证在躲避雷电的过程中我们的宽背飞牛一定不会作出高难度动作。一切为了生命,先生们!”

      就这样,玛鲁斯乘坐前往王都的空行兽在一连串高空急转中离开了暴雨倾盆的南部大地,真正踏上王都郊外的土地已是四天之后的事了。他在雷克多的蓝色旅店喝了点牛奶为自己压惊——曾有不止一次他都以为那只飞牛其实是蓄意要把这一群不讨喜的乘客甩上高空——他从没经历过这么刺激的空中旅程。

      好吧,考虑到高昂的旅费,在此之前,他统共也只在温和无害的天气里坐过两次四平八稳的飞篮而已。

      不得不说,这次玛鲁斯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原本要想查找行踪不明的贵族少爷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然而这次他的空行兽不偏不倚就在王都北部的雷克多镇附近落地,而更加巧合的是,蓝色旅店的老板和玛鲁斯曾有过一面之缘——一见如故的那种。在用牛奶压惊的过程中,玛鲁斯和老板开始一场闲聊,结果却意外获知了费索迩伽的行踪:老板谈起了前天晚上的篝火节庆典,顺便也说起了某两个散客的怪异行径。比如随便搭讪不是美女的陌生人的奇怪中年人,又比如在全镇都在庆祝篝火节时独自回房睡觉的奇怪贵族少年。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感谢小少爷不紧不慢的态度,经过数日不眠不休的赶路之后,玛鲁斯终于在费索迩伽出逃的第十一个晚上找到了他和他的马,同时也射出了他的箭。

      他手中拿着的是从某个农户家里顺出来的猎弓,背上背着自己的存货——两袋制式五十枚的标准羽箭。另外,还有三根多克萨家某个不能继承姓氏的私生子小军官作为报酬抵押给他的战用铁箭。

      费索迩伽刚刚通过中级武者的考核,只不过是个小小的1阶武者而已。而玛鲁斯却是高级4阶的暗杀者,和中级1阶差了整整15个阶距。虽然职业不同,但武力职业者的考核在整体评价上使用的是同一套系统。或许成为一名初级1阶法师要比成为一名初级1阶武者多花费十倍百倍的功夫,但初级1阶的法师——鉴于其评价是初级1阶——在个体实力上和初级1阶的武者是绝对完全等同的。

      把双方实力差距估算在内,玛鲁斯认为自己完全不需要养精蓄锐也一样可以把这单活计完美解决。

      事实证明,他一点也没高估贵族少爷的实战经验:羽箭像预料中一样对中级武者完全失效,但是却能令缺乏对敌经验的小少爷养成某种不良习惯——比如顺手把箭向下劈断。所以理所当然的,铁箭的一击得手也没有任何出乎意料之外的地方。玛鲁斯为对手的弱小感到恼火:原本他是打算直接杀死这个倒霉小子的,但是几天不睡觉让他的火气有点大,偏偏惊险的空中旅程与几天不睡觉迎来的猎物只是这么个缺乏对敌经验的中级小家伙……于是他定下了一个纯粹为玩弄猎物而生的拖延策略:要让这只猎物和他那匹该死的精力过旺的马也好好享受一下睡眠不足的滋味。

      也许是睡眠不足而死?噢,管他呢,谁在意那个。

      愤愤不平的玛鲁斯很快再次愤慨了——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循着血迹与马蹄造成的灾难性痕迹找到了猎物栖身的那个过路小屋。当然,方向感绝佳的玛鲁斯很清楚,这绝对不是刚进树林遇到的那间屋子。很显然,黑马同其主人一样不知回头为何物,所以它驮着伤重昏迷的主人穿越了一大片树林,然后奇迹般在树林的另一头发现了另一间屋子。

      玛鲁斯不得不为他们的好运感慨。

      然而只能到此为止了,他想,人可不能光靠运气一次、又一次、再一次、永远的死里逃生。

      卡里奥尔·玛鲁斯并不是个善于遵守计划的人,第二次愤慨令他再一次修改了自己的策略——他没时间浪费在这些小鱼小虾身上,这次他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这朵温室之花,然后找一张柔软的大床好好睡上三天三夜。

      这次他的目标是那匹似乎永远不知疲倦的黑马,没有它,它的主人仅凭中级1阶的双腿绝对逃不过高级4阶的暗杀。

      玛鲁斯眯着眼,用□□——哦,当然,他不可能用一把可笑的木质猎弓射出战用铁箭——朝着那匹无知无觉的、睡得无比香甜的马儿悄无声息地发出了致命攻击。

      这次攻击理应不会被发现。

      好吧,只是理应而已。

      玛鲁斯怒视着黑暗中绝尘而去的一人一马,为泡汤的补眠计划感到万分着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apter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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