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chapter 37 ...
-
直到下午的精灵语课开始，费索迩伽还在思考班德亚提出的猜想。另外还有一个小插曲：她答应罗萨伊特会把笔记借给他，这样他就可以回宿舍好好休息几天了。
对费索迩伽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她数了数目前的任务完成量：那篇冥想方式的论文已在休息日写完了，历史猜想当日完成，目前手上只有一篇卡亚新留的元素论文。但她并不打算立刻写它——精灵语的上课地点位于图书塔，那个地方位于大法师塔北面很远的山脚之下，某个一抬头就能看到半山神殿的地方。她以前没去过那里，但从地图来看可能需要穿越大大小小数十个塔楼，基本午休一结束就得立刻出发。
她把宿舍调整到顶层北窗，对照着脑子里的地图研究了一下大致的路线。午睡依旧在两点整准时醒来，费索迩伽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匆匆迈出了宿舍塔的大门。
她在路上遇到了班德亚，雷瑟塞亚和黑发姑娘麦斯费兰德远远走在他们前面。
“我想和你交流笔记。”班德亚严肃地说，“你答应把笔记借给罗萨伊特，我要在他之前看到你的笔记。”
费索迩伽觉得自己可能不知不觉触犯了什么禁忌。
“笔记……”她想了想，“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当然。”班德亚点了点头，“笔记是很重要的东西，它记录了一个法师的成长和各种各样的个人猜想。第一个看笔记的，同性成为朋友，异性成为恋人。你第一个把笔记借给罗萨伊特，那就相当于向他表白了。”
“《法术常识》上可没说过这个。”费索迩伽喃喃地说。
“哦，那很正常。”班德亚语气飘忽，“这只是与法术无关的小小惯例而已，那本书不会收录这些无意义内容。”
“罗萨也没提这件事。”
“因为他也是不知情者。”班德亚耸肩，“他才14岁，像这样的事他才不会知道。如果他知道，或者他早出生三年，我想雷瑟塞亚就不用总是为此烦心了。”
“我觉得……我好像知道了一件超年龄的事情。”费索迩伽表情发木，“我只比罗萨大一岁。”
班德亚惊讶地打量了她几眼，“噢……噢！你只有15岁？我是说……咳，好吧，我从没见过15岁的女孩能有这种身高……”
其实你会觉得惊讶才是件奇怪的事，费索迩伽想。她记得她们已经在材料与药剂课上讨论过年龄问题了——那是在谈论苏娅的天赋潜力问题的时候。
“也许我是个男孩。”她抬眼看了看灰蒙蒙的天，阳光只有早上的那一会儿，现在天上又开始掉起了雨点，空气再次变得潮湿而凝重。
“……也许是。”班德亚木然转过头，表情还停留在梦幻状态上。
她们沉默地走了十分种，班德亚忽然拍了拍费索迩伽的肩膀。
“怎么？”费索迩伽奇怪地看她。
“你赢了，朋友。”班德亚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我忽然发现，有些人的幽默感杀伤力可以媲美一只桑铎火龙。”
“而有些人把桑铎火龙的话当真了。”费索迩伽笑了笑。
“如果你是个男孩，我想我一定会把我的笔记双手奉上。”班德亚慢吞吞地说，“说真的，你这种类型的男孩在索瑟瑞十分稀有，如果真的出现了……我保证你一定能收到很多笔记。”
“那么伏兰卡的大多数贵族后裔在这里都会很受欢迎的。”她开了个玩笑。
事实上费索迩伽一直不确定她不是男孩这件事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如果她是男孩，她就不会经历这些。但如果她是男孩，她也就没有机会经历这些了。
『不幸是不幸，不幸也是财富。』她脑子里浮现出一句话，是《哈克赛笔记》终篇的内容。
精灵语课堂位于图书塔三层，那里有一整层精灵文藏书。圆形的图书馆中央是一个七芒星形休息区，铺有柔软的灰色地毯，地毯上摆着许多平整的石质桌椅。大概是为了防火，费索迩伽没有找到任何照明设备。然而图书塔中并不阴暗，无论是书架、墙壁、桌椅还是书籍——甚至包括走入塔内的学徒和法师——这里所有的物体都微微发散着一种柔和的白光。
精灵语是一门学徒与初级法师合上的课程，教授这门课的是萨维利伽导师——一位外表三十多岁却有着满头白发的和蔼女士。她让初级法师、老学徒和新学徒中有精灵语基础的部分自行去图书馆中阅读感兴趣的书籍，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可以随时来向她询问。而没有基础的则留在七芒星休息区里接受她的指导。
课后没有任务，唯一的任务需要在课堂上完成——前半节课用精灵语写一篇小小的阅读感想，后一小时回到休息区，将感想交给萨维利伽导师，导师会就此感想与她的学生进行一次小小的交流。
精灵语属于费索迩伽精通的三种语言之一，她当然不需要留在休息区进行基础学习。班德亚的妈妈、祖母乃至曾祖母都是法师塔成员，精灵语对她来说也不陌生。在萨维利伽导师说完这节课的要求之后，她们便和初级法师、老学徒和零星几位新学徒一起走向了四周幽深高大的书墙。
“她很古老。”班德亚小声说，“我的曾祖母说她的曾曾祖母曾经是萨维利伽导师的学生，现在她已经不在世了，而她的导师却成了我的导师。”
“噢，原来那个传说是真的……”费索迩伽惊讶之余不忘压低声音，“法师塔有不朽的存在——以前我还以为那只是传说故事。”
“‘真实成为历史，历史变成传说’，人类擅长把自己不能理解或无法接受的事物归为谣传，这样他们就可以安全地生活在一个可以理解的、固步自封的、决不会超过愚者承受范围的小世界里了。”班德亚眨了眨眼，“事实上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我家世世代代都是法师，所以才能发现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像雷瑟塞亚、麦斯费兰德和罗萨伊特这些小时候在法师塔长大的孩子，他们大部分是从母亲或祖母那一代才成为法师的。
“法师世家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旧的世家消失在历史之中，新的在向往与憧憬的带动下不断萌芽成长……”班德亚歪了歪头，“曾经不是秘密的事情，现在也已成了秘密。”
她从书架里拿出一本书，费索迩伽隐约看到封面上写着“当树木发芽”。
真是熟悉的风格，她想，“当树木发芽”，多么合理的精灵文书名。
精灵写的书，书名不管再难以理解她也不会觉得惊讶。费索迩伽扫了一眼书架，从一大片“尘埃随风而逝”“我看不到星光”“月下吟风”中挑了一本《夜光蝶的歌声》。
“真不幸，这是一本诗集……”班德亚皱着眉读了读《当树木发芽》的第一页，烦恼地叹了口气，“妈妈告诉我，读后感必须用心写，因为萨维利伽导师能将这一层所有的书籍倒背如流。”
“我想我得花点时间选本不那么难懂的……”她把那本书放了回去，和费索迩伽打了个招呼，走向了书架的更深处。费索迩伽目送她离开，翻了翻手中这本《夜光蝶的歌声》，很快确认这是一部用精灵语写成的精灵修辞学的书。
一个小小的挑战。她想。
翻到这本书的第一页，她开始仔细阅读这本稀有的、足以吓跑一打瓦里尔的精灵语精灵修辞学书籍。
“阿嚏——”远方的伏兰卡王都响起了一声喷嚏。
瓦里尔吸了吸鼻子，迅速把那颗浪费了他整整三分钟的扣子牢牢扣了上去，顺手关上了旁边那扇该死的时不时送进一股凉风的窗户。
穿衣镜里是一位挺拔的贵族少年，酒红色的头发将皮肤趁得更加白皙，一身天蓝色武者便服就像晴天一样美好。
噢，晴天。
晴天到底是不是这种颜色？或者深一点？浅一点？
这该死的雨季。瓦里尔默默诅咒头顶阴沉的天空。
奇迹之城已经连续多日没有出现过太阳的踪迹了，绵绵密密的小雨更是从昨晚一直持续至今。在这样的天气里出发实在不是个美丽的选择，但日程已经订好了，他没有任何理由拖延这趟极为重要的调查之旅。
扣上了最上面的扣子，瓦里尔别扭地扭了扭脖子——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有老老实实把这些扣子统统扣上了。最近一次出席正式场合是半个多月前参加费索迩伽的授予典礼，他一直在想晚上的约会，于是趁没有人注意提前退场了……
噢，真希望斐卡没有注意到这点，瓦里尔想。可惜这不太可能，如果没有混乱的话……如果他这个理应出现在典礼现场的哥哥并没有在不恰当的时间里出现在弟弟房间门口……总而言之，费索迩伽肯定早就注意到了哥哥的缺席。
送信的任务已经有人接了，虽然瓦里尔不知道那些神秘兮兮的盗贼为什么总能在各种各样的状况下找到不知所踪的人，但是总归是有人接下了那个任务。
希望那家伙不会赌气不回信。
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划过脑海，瓦里尔在莫名其妙的烦躁情绪中甩上了试衣间的小门。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chapter 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