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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chapter 34 ...


  •   塞菲尔的雨水丝毫不逊于一墙之隔的索瑟瑞。

      雨声已经延续了半夜,从这个房间的窗口望出去,恰好能看到小巷对面几栋矮小民居的屋顶。错落有致的红砖太阳在视线中组成一幅别致的图画,灰暗的巷道与头顶阴沉沉的乌云遥相呼应,整片景物的色调就像心情一样灰沉阴郁。

      门外响起敲门声,不紧不慢、不轻不重的四下。

      “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温德瑞蒂——一位黑皮肤的红发美人。她今年已有三十二岁,但脸上那些细微的皱纹不仅丝毫不影响她的风韵,反而为她增添几分成熟沧桑的别样魅力。十年前,温德瑞蒂在塞菲尔买下一间小屋,修整之后开了家中等旅店。她为旅店命名为雪松,那是她童年记忆里一种特别坚韧的树木。

      “夜安,公爵大人。”温德瑞蒂笑着行了一礼,翠绿的眸子在烛光中泛着水色,“您还是一如既往的英明神武。”

      “莫说废话。”公爵轻轻转了转中指上的戒指,“我要巴斯裘的线索。”

      “哦,看来您的幽默感也没什么变化……”温德瑞蒂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吧,我遵命。”

      公爵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靠背椅的扶手,指节修长骨节略粗,颜色不似一般贵族苍白得病态。虽然被评价为没有幽默感,但这位尊贵的大人也只是微微歪了歪头,并没有为此对眼前的旅店小老板发威。

      看到对方的反应,温德瑞蒂明白玩笑时间结束了。她收拾了一下过于挑逗的表情,按对方的要求简洁地叙述这段时间获得的情报:“巴斯裘平原一共失踪了五户农夫。第一位失踪的人家住在平原北部,塞菲尔城南不远处;接着失踪线向南伸展,直到篝火节当晚,雷克多镇北的赛托一家也失去了踪迹。”说到这里,她的表情渐渐认真起来,“巧合的是,他们失踪的第一天有一个人曾在他们的房子里住过一晚。如果我没弄错时间,那个人应该就是泰伦特姆家的那位二少爷——他半个多月前失踪,泰伦特姆家族至今没有收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

      “安卡拉·泰伦特姆曾经问过我他的去向,我没有告诉他。”公爵简单地解释,“谨守秘密——这是他母亲的意思。”

      “阿修尼娅·蒂亚贝鲁?”温德瑞蒂露出了然的表情,“您对她太好了,阁下,我都要吃醋了。”

      公爵的指节在扶手上敲出清脆的哒哒声,温德瑞蒂提起裙子微微躬了躬身,“抱歉,我失礼了。”

      公爵摇了摇头,“说一说特征。”

      “没有特征,阁下。”大约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这次温德瑞蒂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作案者是老手,而且并不打算把自己的行为宣扬出去,现场几乎没有留下痕迹。我们在第三户人家的猪圈旁边找到了一只鞋……但那不是重点。”她抿了抿唇,似乎在斟酌语言,“重点是……您知道,最后一户失踪的人家是赛托和芙拉,我们仔细检查了周围,房屋东边两百米附近有打斗痕迹。除此之外那里还有一滩血,经血缘试剂检测应该是属于芙拉的——当然也不排除芙拉那两个孩子的可能。”

      公爵沉吟片刻,“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其他……有一件小事,是柯黛拉发现的。”温德瑞蒂耸了耸肩,“芙拉家里丢了东西,我们去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无法确定到底是谁动了主人家的东西。”她露出一个带点讥嘲的笑容,“柯黛拉说那是一把猎弓,木头做的,用彩鸦羽毛做装饰,看起来就像那种给小孩子做的劣质玩具。她说她很喜欢它的颜色,某次去芙拉家拜访的时候曾想把它要回去装饰自己家的墙壁……但是芙拉拒绝了。柯黛拉这次主动提出去芙拉家寻找线索,很可能就是想趁机把那把弓弄回自己家。”

      公爵点了点头,没有对温德瑞蒂所说的话进行任何评价,“□□拉·康斯琉准备和瓦里尔·泰伦特姆结伴去巴斯裘平原调查这件事,西梅尔·多克萨也会跟他们一起。”

      “年轻人的试炼,顺便培养感情?”温德瑞蒂歪着头点了点下巴,“希望他们不会有所疏漏。”

      “疏漏必然存在。”公爵摇了摇头,“告诉柯黛拉,她需要在孩子们抵达之前收集完线索,等孩子们走后再检查一次。”

      “哦,这真是个好主意。您实在太英明了,阁下。”温德瑞蒂幸灾乐祸地笑了,“可怜的柯黛拉,她又要抱怨今年雨季不得安宁了。”

      公爵歪了歪头,简单地向门口示意了一下,没有继续说话。温德瑞蒂知道这是告诉她事情已经结束,她可以离开了。她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挪到门口,将手放在了门把上……

      一次。

      两次。

      三次。

      四次……

      公爵在心中默数着美人扭头看自己的次数,思考着她这次要回几次头才会说那句话。果然,当数到第四次的时候,温德瑞蒂的腮边浮起了两朵……不怎么显眼的红晕。

      “唔……您真的不需要我为您暖被窝吗,阁下?”

      “不用了,谢谢。”

      以她的肤色,要想在脸上显露出红晕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公爵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再次向门口示意。

      温德瑞蒂遗憾地撅了撅嘴,拉开门,一个轻巧的旋身消失在了门后。门被轻轻带上,公爵的房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雨声淅沥中的一夜就这样过去,翌日清晨,一缕罕见的阳光穿透云层投向大地。

      “雨终于停了。”费索迩伽抻了个懒腰,默斯特已经迫不及待迎向了金灿灿的阳光。

      早晨的光线还很薄弱,雨季早晨的阳光更是稀薄得几乎没有任何温度。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心情:灿金色的太阳洒在湿漉漉的空气里,七色彩虹像梦幻一样挂在空中,植物茎叶上的水珠折射出晶亮的光泽,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费索迩伽深深吸了口气,忍不住沐浴着阳光绕着塔顶花园跑起了步。事实上她已经完成了今天的晨练,而且才刚刚吃过早餐,但一小圈舒缓的慢跑应该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负担。

      云层破了一个口子,大地上的空气似乎也随之流动起来。雨季的大多数时候它们都像闷在封闭糖罐里一样憋闷压抑,在这样的情况下,有阳光的天气就显得十分值得珍惜了。费索迩伽沿着高风平台边缘轻松跑动,靴子踩在长长的草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跑着跑着,耳中忽然捕捉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动静。费索迩伽止住脚步,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了半分钟,却什么也没发生。

      也许是幻听……她疑惑地皱了皱眉,迈开脚步准备继续。

      接着,一声极明显的怪音从中间的树丛里穿了出来,费索迩伽迈出去的脚瞬间顿住——这次绝对不是幻听。

      这声音有点奇怪,她想。她好奇地向那边迈了几步,怪音又响了一声。她继续靠近,发现两次怪音的间隙中还有一阵微弱的嗡嗡声,听起来像是……呃,一位患有严重感冒的祭司正在小声念着长长的祷告?

      怪音是从一截挂着茂密藤蔓的树枝后面传出来的,费索迩伽伸出手指轻轻拨开几条较细的藤蔓,一团亚麻色短发出现在了视线之中。法师塔人员中亚麻发色并不少见,但这种直短发却是独一无二的——那个唯一的男孩,罗萨伊特。

      费索迩伽讪讪地抽回手指,默默倒退几步,站到了一个稍微远一点的、不至于那么尴尬的位置。

      “咳……有人在那吗?”她尽量使语气里的疑惑显得浑然天成。

      藤蔓后的人影动了动。

      “如果打扰了你,我感到很抱歉。”费索迩伽放缓了语速,“但是你听起来好像感冒了,这里很凉。”

      罗萨伊特带着很重的鼻音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关你事”。他可能以为她听不见,但她听到了。

      “真的很抱歉……”她想起了班德亚那天说的伏兰卡贵族过敏症。生命塔上的课程一直是赛科德亚在为她讲解,罗萨伊特始终对她爱答不理的。

      “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回宿舍休息一下。”她斟酌着说,“今天还有一天的课,如果感冒变得更加严重……那会是件很不愉快的事情。”

      罗萨伊特没有回答,高风平台上一时只能听到风吹动草叶发出的沙沙声。

      一声马嘶忽然闯入耳中,默斯特的蹄声由远及近。费索迩伽朝她挥了挥手,黑马迈动轻快的步伐,从狂奔转为小跑,四蹄得得地绕着主人转了一圈,最好停在了她身旁。

      马儿打了个鼻响,费索迩伽伸手摸了摸她的鬃毛。

      默斯特的嗅觉显然比她的人类主人要好用得多,她很快就发现了藏在藤蔓后面的罗萨伊特,转了转耳朵,好奇地凑了过去。

      “嘿,别过来!”罗萨伊特终于出声了。

      “哦,不用担心,默斯特没有恶意。”费索迩伽笑了。

      “你的马吃不吃罗萨藤?”罗萨伊特依旧十分紧张,“这是我妈妈留下来的种子,早知道我就不种在这里了……”

      “她以前没见过罗萨藤,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吃……你可以摘一小段给她试试。”费索迩伽谨慎地说,“说起来,这里难得不是养动物的地方?可是我一直没看到其他动物。”

      “这里确实有动物,但以前从来没有动物会跑到大法师塔这边来。”罗萨伊特在“从来没有”上着重强调了一下,“它们都在神庙那个方向,很少有动物能忍受这里的氛围。”他绕过欢快地咀嚼着什么的默斯特,从藤蔓的另一边走了出来。费索迩伽看到他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大花盆。

      “听说两百年前大贤者从龙岛带回了一只龙,就关在那个地方。”罗萨伊特向塔顶那个巨大的圆形房子示意了一下,“时间已经很久了,没人知道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很少有动物能在这里呆,它们大部分要不了一天就会惊慌失措逃到神庙那边去。”他艰难地吸了吸鼻子,“……你说的对,我想我最好回宿舍去。顺便一说,你的马让我感觉马真的是一种十分可怕的生物,它们不仅不怕龙,而且还会吃罗萨藤……哦,术神在上,它竟然真的敢吃罗萨藤。”他喃喃地说。

      “默斯特胃口一直很好……”费索迩伽慢吞吞地说,“罗萨藤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哦,当然。”罗萨伊特揉着鼻子朝残壁方向走去,“罗萨草和罗萨藤源自同一种种子,但罗萨草是疗伤药剂的最佳基液,而罗萨藤却有剧毒。”顿了顿,“不过你的马应该没事,罗萨藤是瞬间发作的类型。”

      费索迩伽默默注视着男孩在一道彩虹的欢送下消失在阴影中,转头看了看自家的马——她还在欢快地咀嚼着什么,嘴角挂着一小截挣扎露头的嫩绿的藤状物。

      她忍不住抱了抱默斯特的脖子,黑马的耳朵转成了疑惑的姿态。

      “我真不敢相信……”费索迩伽的声音有点发沉,“离他远点,默斯。这已经超出了玩笑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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