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chapter 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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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修尼娅穿着一身黑色皮甲坐在桌边，桌子上摆着两份肉排。房间依旧是上次来的那间，费索迩伽不禁怀疑她这几天一直住在塔克安萨瑞小屋，跟本没有离开过索瑟瑞。
但那是不可能的。作为蒂亚贝鲁家族的家主，阿修尼娅没有半点多余的时间可供挥霍玩乐。
“午安，妈妈。”费索迩伽向阿修尼娅行了一礼。
“午安，宝贝。你的位置在那里。”阿修尼娅指了指桌子对面的一把木椅。
木椅前方的桌子上摆着两份肉排和一杯牛奶，费索迩伽看了看阿修尼娅那边——只有吃得干干净净的空盘和空杯。
很显然，她已经在费索迩伽来之前吃过了午饭。法师之城的传统以正午十二点的钟声为分界线，费索迩伽计算了一下，自问无法在十分钟内解决两盘肉排。
“可食用肉排，塔克安萨瑞特色。”母亲大人露齿一笑，“5奈瑟希尔一盘，比果汁便宜多了。”
“我记得索瑟瑞有过午不食的传统，现在离正午只有十分钟了。”费索迩伽边说边在椅子上坐下，开始切她这份至少价值10奈金的昂贵午餐，“我觉得我不可能在十分钟之内解决它们……”
“噢，不必太在意那个。这里的主人不是索瑟瑞人，塔克安萨瑞一直有午后餐点提供。”阿修尼娅笑了笑，“顺便一说，你的运气真的很不错。塔克安萨瑞的主人并不经常回来，但最近那家伙正好回来过一趟——据奥菲娜说是昨天刚走的。所以现在塔克安萨瑞有许多平时买不到的新鲜玩意儿，你有足够的机会尝尝新鲜。”
但那其实不是重点……费索迩伽想。
除去高昂的价格，这份午餐在费索迩伽眼中还有一个十分值得注意的地方——它实在太恰到好处了，恰好得简直令人怀疑。费索迩伽是个饭量很大的孩子，午饭通常要吃两到三份肉排才有些许饱足感。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但作为一位十多年来从未出现在孩子生命里的母亲，费索迩伽并不认为阿修尼娅应该知道她这个小习惯。
除非有人特意告诉过她……或她自己跑去打听过。
费索迩伽拿起刀叉，娴熟地切了一块肉排放进嘴里。肉排做得外焦里嫩，火候刚好，肉质鲜软滑嫩十分可口。塔克安萨瑞的厨子一定是位经验老到的熟手。
“味道不错。”她中肯地给出评价。
“嗯哼，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奥菲娜的厨艺没有人能抗拒。”阿修尼娅愉快地笑了笑，用食中两指轻轻敲了敲桌子，“除此之外，她也从不会在十二点整的时候冲进来收盘子，所以你可以慢慢享用你的午餐。”她定定凝视着费索迩伽，露出一个暧昧不明的微笑，“不过我觉得……我今天要告诉你的事情味道或许更妙。”阿修尼娅把空盘子推到一边，将两条手臂横在了桌子上，“我想你一定很好奇，你到底为什么会被追杀。”
费索迩伽看着她的表情，默默咽下嘴里的肉排，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接话。
“好好听着，我的姑娘，你知道接下来的话有多重要。”阿修尼娅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的桌上点了点，“关于这件事，我保证你一定不会希望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费索迩伽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垂下眼继续切肉排。
有关追杀的原因是她一直不解的事情。以人类领域对天赋血脉的迷信程度，像苏娅那样失去了发挥机会都会被认为是浪费，现在却有人这么迫切地希望杀死一位天赋者，这不合理，非常不合理。
费索迩伽思考了很久，但是很显然，凭她所掌握的这点信息根本无法得出任何合理答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一定和性别真相有关。她还没忘记性别揭密那天阿修尼娅说过的话：她的女孩身份是遭遇追杀直接的、必然的原因，也是一个必要的前提条件。
追杀的幕后秘密只能到此为止，费索迩伽却根据这条线索推测出了另外一个事实：早在她刚出生的时候，阿修尼娅就已对这件事有所预料——否则她不会想方设法隐瞒孩子的性别真相。
“事实上，我并不能完全肯定你会被追杀，因为当时我还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白子。”阿修尼娅慢悠悠地开了口，“萨兰顿斯有一条密令，白子、女孩、天赋血脉，具备这三样特征的孩子一出生就必须杀死。虽然襁褓中的婴儿无法确定是否是白子，但三黑女孩始终是个太危险的特征，所以当年我对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隐瞒了你的真实性别。”
“密令？为什么？”
白子，女孩和天赋血脉，一个平平无奇的组合，费索迩伽想，萨兰顿斯似乎没有理由为此下达绝杀令。
“在屠龙之战前，人类领域是没有白子的。”阿修尼娅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阿罗格之书》里有很多话是后人按照自己的解读新增进去的，其中包括一条由石刻古语解读出来的先民预言：黑皮白发的异类将从裂隙中爬出，获得神灵的荣光。然后在屠龙之战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蒂亚贝鲁的祖先忽然出现了。自那以后，人类领域陆续有了白子。”
蒂亚贝鲁是伏兰卡唯一一个白子贵族世家。
费索迩伽隐约明白了点什么。
“白子是蒂亚贝鲁的血脉？”她不大确定地说。
“不都是。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所有白子——全都来自同一个地方。”阿修尼娅笑了笑，“因为那条古语翻译中出现了‘异类’‘裂隙’‘爬出’等一系列不怎么美好的词汇，第一位萨兰顿斯公爵的继承者坚持认为白子是恶魔之子。在他父亲去世之后，他就把这条绝杀令写进了萨兰顿斯令里。当然，像这样的东西决不会出现在那本律法书里——所有密令、隐语、预言、历史秘辛和有关异族的记载都在公爵笔记上世代流传，照理来说，即使是公爵的继承人也不该知道。”
“可是您知道。”费索迩伽一针见血地指出一个事实，“而且凯斯克里可能也知道。”
“你说对了，不只是凯斯克里，这件事加多尼斯也知道。”阿修尼娅眨了眨眼，“所以你看，既然他们都知道了，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知道呢？”
“是他们告诉您的？”
阿修尼娅笑了笑，没有回答。
“但这还是不能解释‘白子、女孩、天赋血脉’这个限定条件。”费索迩伽冷静地说。
“这当然不是你被追杀的直接原因，亲爱的小斐卡。”阿修尼娅语气愉快，“有关你的追杀令其实来自另一则预言。也许你还记得那位忽然出现在人类领域的蒂亚贝鲁祖先？她在屠龙之战时期为人类立下汗马功劳，然后就像来时一样静悄悄地、十分突然地失踪了。
“在她消失之后，人们只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在我走后三千五百年之内，恶魔将在一名具有天赋的女孩身上悄然复活。没有人能听到、看到、感觉到它的到来，直到命定之人将其彻底击溃’。
“恶魔，天赋，女孩——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那位萨兰顿斯继承人会在密令里下达绝杀令了。”阿修尼娅轻声笑笑，“他认为白子就是恶魔，天赋被解读为泰伦特姆家族的天赋血脉，你是具有泰伦特姆血脉的白子女孩，正好符合所有这些条件。”
费索迩伽沉默了。恶魔复活的说法让她想起了很多事情：在雷克多小镇的蓝色旅店里遇到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搭讪者，黑暗山腹中莫名烦躁的情绪，熔岩走廊里脑子里忽然冒出的异样声音……甚至前两天那两次无意识冥想分别接触到的陌生意识。
这不太可能……她想，但是实在太像了。
“这些预言是真的么，妈妈？”费索迩伽认真望着阿修尼娅的眼睛。
“预言当然是真的，我的小斐卡。”阿修尼娅说，“流传过程可能有误，但现实是，每一条预言最终都会实现。”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一会儿，费索迩伽静静切下一块肉排放进嘴里。
“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斐卡。就算预言终将实现，那也是未来很久以后的事情。”阿修尼娅打破了沉默，“现在我们面对的情况还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除了泰伦特姆以外，其他几位公爵都不知道有人符合了绝杀令的启动条件。”
费索迩伽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你爷爷——安卡拉，他不太想在这种时候把事情捅出去。”阿修尼娅粲然一笑，“一直到授予典礼的时候，凯斯克里都没有发现你是女孩。未能及时发现密令上要求处决的对象——如果这件事被其他几位公爵知道了，他很可能会为他糟糕的观察力失去爵位继承权。
“加多尼斯英年早逝，瓦里尔不合安卡拉的心意，埃里克才是个不到九岁的小鬼……安卡拉现在只有凯斯克里一个继承人，他绝不希望凯斯克里在这种时候被公爵会议否决。”
费索迩伽咽下了口中的肉，“所以他们暂时不会把消息传出去……”她喃喃道，“但埃里克总有一天会长大……这样我永远都不能回到伏兰卡了。”
“别灰心，斐卡小宝贝。我说过，那是未来很久以后的事情，现在还不需要担心。”阿修尼娅笑了，“顺便一说，你的肉排正在变凉。在它们彻底变冷之前……我希望它们已经被你送进了胃里。”
“好吧，如您所愿。”费索迩伽小声嘟哝了一句，低头开始专心对付盘子里的肉排。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chapter 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