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chapter 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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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塔的伙食种类丰富、多菜少肉。饭桌上同时提供水果、牛奶和清水。餐厅的角落里摆着一个炼金产物，形状像一个放大无数倍的中空牛角，把固体物质——比如新鲜蔬果或者鲜肉——从上方的阔口放入，再倒进一杯清水，然后用杯子在细口处接着，很快就会有一股原汁和一股清水先后流入杯中。
为了填饱肚子，费索迩伽一口气吃掉了三分小牛排。出于好奇，她试着往榨汁器里扔了一个卷心菜，得到了一小杯颜色讨喜味道怪异的卷心菜汁。皱着眉头把卷心菜汁喝完，费索迩伽慢悠悠地晃回了石台宿舍。
走进宿舍，她发现房间里多了一床褥子、一床毯子、一张床单、两个枕套和换洗被罩。椅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学徒套装：一件雨衣，两件雨季用的保暖长袍，三件旱季套装——包括外袍和裤子，一套做工精美的祭典礼服——配有发带和胸针，一共六套可以当睡衣穿的内衣——三件麻质三件丝质，包括上衣和裤子。
另外还有一些零碎：三本厚厚的空白笔记本，三个徽章扣，一双和祭典礼服配套的新靴子，一双旱季便鞋，一把马刷……唔，还有她那个一路相随的可爱背囊。
看来法师塔已经在她吃饭的这段时间里把她的东西准备好，并且还从雷德里拉拿来了她的背囊。
此刻背囊上正轻飘飘趴着一张薄薄的账单——
食宿：免费
书本：3西瑟
服装：3西瑟38希尔
学费：50希尔
其他：22希尔
总：7西瑟10希尔
状态：已付清
目光在账单末尾的“已付清”几字上扫了几眼，费索迩伽暗暗松了口气。她大致猜到应该是她那个喝得起20奈瑟希尔一杯的昂贵果汁的母亲大人替她付清了这笔费用。说实在的，费索迩伽真的很高兴有人帮她付账。毕竟比起一掷千金的阿修尼娅，她的口袋里现在只有可怜巴巴的2奈金31西银98希尔，是个连塔克安萨瑞的一颗果子都买不起的……好吧，应该离穷鬼还有很远一段距离。不管怎么说，这笔钱已经够一个伏兰卡平民肆意挥霍好几年时间了。
脱掉靴子走进房间，费索迩伽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里新增的东西，趴在床上拿出怀表，开始对着表盘思考今天的日程。
——那节位于大法师塔的基础课要到下午三点才开始，而且大法师塔离宿舍塔只有步行十分钟的路程。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半，如果十一点去吃午饭，十二点回来睡觉，然后在两点四十的时候出发前往大法师塔上课……那么这中间还有两个半小时完全闲暇无事可做。
转头看看自己那个脏兮兮的背囊，费索迩伽想起背囊里面有两本书，一本是阿修尼娅给她的《基础冥想》；另一本来自巴斯裘的农户小屋，是个硬皮日记本，封皮上刻着字迹工整的“芙拉日记”，第一页是一行触目惊心的红黑色字体：我自由了。
或许现在是时候看看里面的内容了，费索迩伽想。不要有心理负担，你并不是在偷窥，你只是在探寻真相；那女孩很不寻常，她或许有什么特殊的经历……也许就和流亡法师有关，也许就和巴斯裘平原上的失踪案件有关。现在你需要探寻真相，费索迩伽。
她一边试图麻痹内心因偷窥少女日记而生出的道德谴责，一边打开背囊拿出了芙拉的日记本。
那是一个深褐色的硬皮本，封面上用小刀仔细地刮出“芙拉日记”几字，字迹用黑色墨汁描过数遍。
如果是寻常人可能会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一个恰好识字且字写得尤其工整的农户妻子而已。在广袤的伏兰卡疆域里，这样的人并非完全找不到。然而像费索迩伽这样的贵族后裔却能一眼看出这本日记不寻常的地方：日记本封面上用的这种墨汁在微光下会隐隐泛出一种特殊的墨绿色光泽，这恰好是某种深受贵族喜爱的高级墨水的特征，而该墨水即使是在最便宜的商店也要卖1西银一瓶。
一个普通的农户妻子能够消费得起这样的东西吗？答案是：就算她们能，她们也不会。相比购买一瓶无用的墨水，她们显然更乐意用这1西瑟银币为女儿买一枚亮闪闪的头饰，用它为家里添置一张柔软的大床，或者攒在存钱罐里以备不时之需——总之一定不会是购买墨水这种毫无用处的贵族奢侈品。
因此，费索迩伽只需一眼就作出了判断：日记主人的出身一定很不寻常。
她翻开日记本的硬皮，那行红黑色字体再次出现在眼前。费索迩伽伸手轻轻擦过那行文字，僵凝的手感告诉她这应该是一份不折不扣的血书。
她深吸了口气，缓缓把血书这页翻了过去，芙拉的日记终于出现在眼前。
月历3005年6月33日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我知道我迟早会逃离那个牢笼，而事实是——我确实做到了。从看到那个牵线娃娃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不适合当这种角色，我不要过他们安排的生活，这完全没有意义。如果我不能按我自己的想法生活下去，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出生。
——第一个日期是七年前的旱季。那年费索迩伽只有八岁，她对那一年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1月初王都大拍卖场举办的一场匿名拍卖会——恰好就在她生日那天开场。瓦里尔和苏娅都对拍卖会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于是凯斯克里把他们几个孩子带到了现场。后来他因为一些急事提前离场，只留下管家、管家的孩子莱多尼还有费索迩伽兄妹三人。
结果那场拍卖会以骚乱收场。管家护着瓦里尔、苏娅和莱多尼及时撤离，费索迩伽差点被惊慌逃窜的人群当场踩死。8岁的时候她连初级武者都还不是，但她将一把沉重的高背椅推到了墙角，躲在椅子下面逃过了一劫。
就连人群骚乱的来源都没有发现这个躲在椅子底下的小孩。所以那一天她听到了一些……大概是不该听到的东西。
——『你一定要搞得这么麻烦？』
——『哼，原则不容置疑。』
那两人说的是迪菲兰通用语——曾经的蛮族冰原语。费索迩伽听不懂他们的话，但她用新奥肯多语的拼写规则临时记住了那两句话的发音。回去之后她把这组拼音写在了笔记本不同页数的页脚上，自学了一点迪菲兰通用语，将这两句话大致还原了出来。
这段短对话透露了一定的信息：这伙人目标一致，但做事风格似乎有着微妙的差异。
此后随着见识的增长，费索迩伽又了解到一件事：人类领域通用冰原语的地区只有两个，一个是迪菲兰公国，另一个是无边洋北部的恶魔群岛。很显然，这两个都不是什么蓝天白云碧水青山的好地方，而它的来客为奇迹之城带来的也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拍卖会后不久——大概在3月份左右，凯斯克里急匆匆地把三个孩子装车送回了泰伦特姆领的封地，由大庄园的主人——孩子们的姑姑米娅德·泰伦特姆帮忙照看。
一开始他们都不明白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到底是为了什么，直到6月23日，著名的王都契约之战拉开序幕。
回忆完毕，费索迩伽一边思考着芙拉的出逃与契约之战是否有什么联系，一边将目光投向了下一篇日记。
月历3005年6月43日天上有几朵云彩，我猜这是雨季快要到来的征兆
我本打算天天都记日记的，可惜“生活”阻止了我这么做。我从来不知道人活着竟是一件这么麻烦的事情：饭要做、衣服要洗……噢，天呐，赛托竟然告诉我我们每天吃的面包是从地里长出来的！简直难以置信，我吃的面包上可从来不会有半·点·泥·星！
——这篇日记平平无奇，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芙拉一定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没做过饭，没洗过衣服，更不知道盘子里的食物需要经过多么漫长繁复的加工过程才能最终成为她看到的模样。洗衣做饭这两项费索迩伽和她没什么区别，至于最后一项……这大概就是泰伦特姆式教育和贵族小姐式教育的最大差别：前者致力于把对象培养成先知，后者致力于使对象一无所知。
泰伦特姆对待男孩女孩的态度都差不多，因为他们的孩子一样都很有天赋，无论埋没了哪一个都是对天才资源的无耻浪费。但是在那些没有天赋血脉的家族，把女孩培养成一无所知的娇娇小姐似乎也是一种流行趋势。
一般来说大贵族家族都不会这么培养孩子。不过也不排除例外——对于那些只在当娇小姐这方面有一定天赋的女孩，即使再有智慧的长辈恐怕也只能哀叹着听之任之。
所以芙拉一定和泰伦特姆家族没有关系——费索迩伽再次得出了一个结论。她把目光转向这一页的最后一篇日记，这一篇的日期只比前一篇晚了一天。
月历3005年6月44日云更密了
赛托肯定是在骗我。他以为带我去看几棵草我就会傻傻的把它们当成面包了么？我从小吃面包长大，那几棵草可没有半点面包的样子。他难道以为我是那种不知道面包长什么样的乡巴佬么？
——费索迩伽把脸埋进枕头里，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她想起了泰伦特姆家的记忆书目，那里面包括一整本《从植物到食物》，有关小麦是如何变成面包就是其中十分重要的一项。当然，这本书里也提到过草，不过与之相关的绝大部分是奶类。
哦，这个姑娘肯定和泰伦特姆家族没有关系，不仅如此，其他公爵现在也可以从列表上划去了。据费索迩伽所知，公爵后裔有一套既定的阅读书单，泰伦特姆家族的记忆书目就包括了书单上的内容。如果这位芙拉小姐曾经看过——不，哪怕只是随便扫过一眼《从植物到食物》这本书，她都不会对面包产生如此可怕的误会。
面包小的时候长得可一点也不像面包，费索迩伽在心里暗暗幽了一默。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chapter 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