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chapter 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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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亚带着四人一直爬上了四层。
蓝色礼堂的结构十分简单，一到四层都只有墙壁和几扇无规律分布的门。卡亚推开一扇泛着金属光泽的银灰色双推门，嘈杂的雨声便传入几人耳中。
灰门外是一条长长的门廊……唔，或者说阳台？门廊外连着一条高风走廊，斜斜通向另一座塔的四层。费索迩伽看到了她们所在的位置——右侧能看到白色塔群一角以及黑色的天堑山脉，向左则是白色广场、白桥和索尔湖面，更南边的索瑟瑞城区笼罩在阴雨迷蒙之中。
“下雨了，”雷瑟塞亚盯着没有任何遮雨工具的高风走廊嘟哝，“又来了。”
“我讨厌雨季。”拉梅尔抿着唇，“除了祭典那几天，这个季节永远惹人生厌。”
早起还有阳光，半小时后却下起了大雨——对天堑山以南的1～4月来说这种事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几人对此都已司空见惯。费索迩伽没怎么在意雨的事——她才刚刚从一场泥水淋漓的追杀中逃脱出来，一点点雨水还无法触动她的厌恶神经。相比平凡无奇的雨水，法师塔的内景对她的吸引力要大得多。
她走上门廊，从这半高不高的四层高度向左后方望去，借助优秀的方向感，她很快就在雨中定位了外殿和熔岩走廊。
外殿的外形类似于伏兰卡的日神神殿——费索迩伽曾在白色广场上见过它的正面，现在她终于从不一样的视角再次看到了它。门廊这里的视线很清楚，白色外殿的背面紧连着一段微微凸起的黑色山体。虽然下着雨，但费索迩伽的眼力并没有受到影响——她看得很清楚，这截山体表面覆盖着某种黑色的粗面岩石，看上去与熔岩走廊内部的材质极其相似，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一种石头。
综合方位判断，这截山体应该就是熔岩走廊的外在形态。费索迩伽默默地想。法师塔确实不负盛名，仅仅这一个熔岩走廊就完全可以称得上是鬼斧神工。
“如果你们不想淋雨……”卡亚喃喃自语，迈步走上门廊。费索迩伽就站在她旁边，当她看见这位少年导师伸出左手虚虚一托的时候，她还不明白对方这是在做什么。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原本松散而凌乱的雨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脱离了高风走廊的白石地面，在走廊上方形成了一层倒“U”形的透明水罩。
水罩很薄，费索迩伽需要眯起眼睛才能发现它的存在。她好奇地展开感知，感知的触角刚一接近水罩，就被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生生弹了回来。
“水元素是最冷的元素。”卡亚目光涣散，不知是在和谁说话，“姑娘，如果我这次提炼出了纯水，你可能会因此产生心理阴影，并为此付出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进入冥想的惨痛代价。”
费索迩伽感到半条手臂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入侵的冷意很快就被体内旺盛的生命力排斥了出去。旁边响起一阵上牙磕下牙的声音，想必刚才贸然尝试冥想的并不只她一人。
雨水毫不留情地敲在脆弱的水罩上，瞬间就被罩子无声无息吸收同化，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费索迩伽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走廊地面：现在那上面干燥整洁，连一平方厘米的残余水渍都找不到。
“现在你们不用担心淋雨了——这里唯一值得忧虑的是你们的鞋子会不会把地弄脏。”卡亚轻声说完，踏着一尘不染的地面走向了对面的塔楼。费索迩伽回头遥望了一眼熔岩走廊的方向，跟在卡亚身后离开了这座最接近入口的高塔。
“哇噢！”拉梅尔无声地做了个嘴形，小跑着追上了前方的卡亚和费索迩伽。这两个性别模糊的家伙都喜欢伸长腿把步子迈得很大，她必须时不时小跑几步才能跟上她们的速度。
雷瑟塞亚看着拉梅尔和费索迩伽跟随卡亚离去的背影，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缀在了队伍的末尾。
学徒们的宿舍位于大法师塔旁边一座不起眼的白塔之中。从蓝色礼堂到宿舍塔一共花费了她们二十分钟时间，期间她们经过了不少在费索迩伽看来简直可以说是光怪陆离的塔楼——有的充满植物，有的一片漆黑，途中甚至还穿越了一个庞大的迷宫。在此之前，费索迩伽从不知道塔群原来是一种如此有开发潜力的建筑种类。
终于——在见识过植物塔、黑暗塔和迷宫塔之后——卡亚轻轻推开宿舍塔门廊上那扇灰扑扑的石门，一间正常的、宽敞的记录间出现在了学徒们眼前。
记录间正中央摆着一张大桌子，桌子两侧用青石砌成无数高大的柜架，架子上放着一排又一排装订整齐的羊皮纸册。从入口处可以直接看到对面一扇浅绿色小门——很显然，那扇门后就是她们未来的宿舍了。
费索迩伽粗略地观察了一下记录间的情况：这间记录间左侧柜架较多，大多数都被羊皮册填满；右侧只有两个柜架，较大的柜架上放着一些老旧程度在十年以内的羊皮册——大部分用蓝色缎带装订，还有寥寥一两册用的是显眼的金色缎带；另一个柜架相对较小，上面的羊皮册仿佛还散发着新鲜的、羊皮纸处理材料的味道，装订缎带无一例外都是质朴的白色。
卡亚从架子上拿下三本白缎带羊皮册，用一手简洁有力的漂亮字体简单记录了三位新学徒的姓名、出生年月、家庭状况等情况，然后让她们分别在自己的册子上滴了一滴血。
鲜红的血液一沾上羊皮纸册就被吸了进去，然后三本册子的缎带都变成了蓝色，而册子里也浮现出了更多的内容——包括被隐去的评价以及每条评价的来源。
费索迩伽仔细翻了翻自己的羊皮册，除了显示在徽章上的天赋、健康、规律和智慧之外，她看到后面还有一个被选择性隐去的评价：神选者。
她又瞥了一眼雷瑟塞亚和拉梅尔的羊皮册：上面除了徽章上显示出来的评价之外还有十多条被选择性隐去的评价。费索迩伽盯着自己可怜巴巴的五个评价，隐约觉得自己的评价词概括性似乎太高了点。
于是她将目光转向评价后的说明。
规律那条是最短的——属提前到达学徒组。身体状况优秀，精神状况优秀，情绪稳定；作息规律，时间感清晰，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看来冥想会暴露某些身体信息，而到达时间也在考核范围之内，费索迩伽想。
在看到健康那条之后，她的想法就更加肯定了——健康：身体基础优秀，未有营养不良、营养不均或作息紊乱状况；身体运作情况优秀，未有疾病、隐患、暗伤或功能不足状况；身体能力优秀，身体各方面运动及协调能力均为优秀，不存在任何短板。
然后是智慧和天赋——智慧：遇到不了解的、预料外的情况不会惊慌失措，冷静自持；擅于动脑，分析能力强，不在意一时得失，长远规划能力强，解决问题能力强。天赋：具有优秀的身体素质；具有优秀的心理素质；具有优秀的智力基础；具有优秀的可发掘潜力；具有一种以上的、优秀的血缘天赋。
至于神选者那条……费索迩伽盯着那几幅华美抽象的花鸟风景画看了又看，十分疑惑自己的评价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无论是措辞还是视觉效果都分外华丽的精灵语内容。
——没有阿罗格之眼的灼热与刺目，曼伽达的阴冷融化在生命的璀璨荣光之中，顺着蔚蓝智慧盛开的青石板路走下去，所有属于人类的或美好或龌龊的感情均像灰尘一样自袍角抖落。你可以为美好停留，也可以因污浊离去。
“‘神选者’是特殊评价，现存数量比‘天赋’评价还要少。”卡亚不知何时站到了费索迩伽身旁，“半个月前人类领域有五个人具备这样的评价，前几天死了一个，现在只剩四个了。”
费索迩伽不由看了卡亚一眼——这位少年导师的目光依旧散乱没有焦点。
“法师塔可以知道外界人的评价？”她思虑片刻，开口问道。
“只有特殊评价。”卡亚简洁地回答，“不过，能够得知外界人评价并不是法师塔，而是三位大贤者。”
“大贤者？”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因为雷瑟塞亚踮起脚勾上了费索迩伽的肩膀，“神选者？你的评价就只有规律看起来还正常点。”
这忽然的自来熟令费索迩伽有些不知所措。雷瑟塞亚的身高比费索迩伽整整矮了半个头，一头硬邦邦的小卷发蹭在费索迩伽的脖颈间，让她感觉痒痒的不太舒服。
“至于大贤者，劝你别在意那个，高评价的家伙。”雷瑟塞亚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卷毛又蹭了蹭费索迩伽的脖子，“我说过了，法师塔的秘密多得很，除了神灵、老前辈和建造者，只有新人菜鸟才敢自称了解这里的所有情况。”她的目光迅速掠过转身收拾墨水瓶的卡亚，愉快地松开了费索迩伽的肩膀，“大贤者什么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你肯定找不到所有答案。”
“大贤者？我听到你们在说大贤者？”拉梅尔含着刚刚取过血的手指，口齿有些不太清晰，“我以前听妈妈说过大贤者的事情，其实我也挺好奇的。雷瑟，法师要有好奇心，你的好奇心太少了。”
雷瑟塞亚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怎么可能，你在开玩笑吗？我每次都能很快进入冥想，我的好奇心简直多得不能再多。但是秘密是无限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我把有限的精力用于挖掘无限的秘密，那么我这一辈子都不用考虑别的事情了。”
“哦……”拉梅尔皱了皱眉，“不过我倒挺愿意一辈子都留在这里挖掘法师塔的秘密呢。”
费索迩伽没有说话，但她挺赞同雷瑟塞亚的观点——在阅读家族藏书的时候她就有类似的感觉，书籍是无尽的，而她的眼睛总会疲劳，她的大脑总要休息……或者说得更不留情面一些：她的生命是有限的。
想要凭借有限的寿命穷尽无限的知识，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讨论结束，姑娘们。现在我们去看宿舍。”卡亚为简短的讨论划上了句号。她把三本羊皮册收进柜架里，带着三个学徒推开了记录间尽头那扇浅绿色的小门。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chapter 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