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老》禄小言

23、第二十三章 倾华林真相

　　回到暄朝庄的时候，恪非临已经回来了，短短的半个月，却似乎有十年那么漫长。
　　似乎已经问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线索也有了着落，只说再等一些时日即刻，安木似乎也早已经习惯公子不动声色就把事情全部理清的状况，除了脸上比平日多了些难得的焦躁，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没有问沐攸辞为什么离开，回来时，又为什么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那么聪明，肯定已经猜到了吧，沐攸辞叹了一口气，还是找了一个午后的时间，乖乖把事情都交代了。
　　“既然不愿意伤害他，又何必再为难自己……”恪非临不赞同的摇摇头，眼中却是没藏住那抹担忧。
　　“嗯。”她裹着他的外衣趴在一边的书桌上看他写字，苍虬有力，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恪非临。”
　　“嗯？”
　　“下雪了……是真的雪花！”

　　飘进屋内的除了纯白的雪花，还有一只传信的海东青。
　　红色的信件，简短的文字。
　　“找到平阳公主的下落了。”他抬起头，眸色暗沉：“收网的时间也快到了。”

　　大概没有人想到，皇上最为疼爱的平阳公主，会被关在这样荒僻阴冷的山中暗道里。
　　皇帝几乎将整个燕绍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一无所获，虽然，朝廷乱成一锅粥，除了些趋炎附势的野心家，对普通江湖人的影响也并不算大。
　　看守已经全被清理掉了，三人一路寻了进去。
　　沐攸辞向来很讨厌这个女人，她嚣扬跋扈，为人也够狠毒。然而见她满身是血的被用铁链铐在暗室一角，地上还有一根三指宽的暗红长鞭，心里虽不致同情，倒也没法再抱怨什么了。

　　赵平阳听见脚步声，头也未抬，便冷哼道：“还不死心？告诉你，你休想从本公主口中问出一句话！”
　　“他们想从你口中问出什么？”恪非临低沉的声音淡淡响起，惊得她瞬间抬起头来：“你——”
　　冷冷看了她片刻，也不再多问，抬手示意安木把她救出来，便由沐攸辞推着轮椅向洞口走去：“人，大概都到齐了。”
　　手上的铁链被瞬间砍去，撕扯着粘上的皮肉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赵平阳被安木背在背上，知道此时要想回去只有忍耐，呵斥无礼的声音便被生生卡在喉咙里，转而化作极低的一声：“你们……”
　　“我们只是顺便救你而已。”沐攸辞鼓鼓嘴。
　　赵平阳把头撇向一边，并不作答，前面已经隐约可见亮光，太久未见天日，令她微微眯起了眼。
　　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居然，真的喜欢上了一个奴婢……
　　不对……这里原是刑场，一路走来，满目凄惨血色，眉目间除了唯有讶异，却并无惧色……想来，也并非只是奴婢一般简单吧……

　　洞口站了许多人，清一色黑衣赤剑紫冠。只有中间那个女子一身橙黄大袄，玄铁面具，臂上缠着一条青灰色的蛇鞭。
　　“没想到，真能让你们找到这里。”女子声音妖娆凌厉，“我原本还想，是否多留你们片刻性命。”
　　“你不如先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扮作碧斓宫模样？”沐攸辞扁扁嘴，看见这些装扮就毁心情。
　　“哦？你知道我们不是真正的碧斓宫人？就算是慕云阁那样的情报组织，也未必能够办到~这个世界上能看穿这些手下真伪的人~身份~一定很有趣~~”女子笑道：“我与碧斓宫啊~恩怨可深了~~本来不过只是想顺便利用你们，好让皇上下定剿了碧斓宫的决心，虽然你们没有回去通报，让我十分难过，却没想到~”
　　她上前两步，如同瑰丽色彩的毒蛇般窈窕：“阴差阳错，让我发现了更有趣的秘密~”

　　他本来就是慕云阁的老大，沐攸辞撇嘴：“什么秘密？”。
　　那女子却不再回答她，转而看向恪非临：“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找过来，反正不是为了救赵平阳。或者说，你早就不想找她了，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
　　“自然会让你开口。”恪非临星眸半眯，一掌劈开突然迎面袭来的那段蛇鞭，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沐攸辞跳在一边，有些紧张的拽了拽安木的袖子。
　　“没事，她不会是公子的对手。”安木点点头，顺便无视了背后女子的冷哼。

　　一番交手下来，橙衣女子果然渐渐落了下风，连中两掌后踉跄退了两步，恪非临却紧接着迎面逼近一掌。
　　杀了她真相就没了，沐攸辞正要喊出口，却见他掌风扫过，轮椅已是退回了这边。
　　“啪”的一声，玄铁面具应声而裂。
　　“你——”沐攸辞睁大了眼睛：“小……烟……”

　　“你认识她？”
　　“嗯，原本，还想介绍给你认识，一直没找到机会……”
　　没有机会……或许是她故意不来见自己的吧，怕露出马脚：“事已至此，不如将事情好好说来一听。”恪非临沉沉望向那个女子。
　　“无妨，反正这里已被我的人围满，你们也是插翅难逃，不如，就做个明白鬼好了~”柳如烟勾唇一笑：“想问什么，我就勉强都做个解答。不过~你也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他皱起眉头冷冷道。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慕容昱泽的人？”
　　“他曾是我朝丞相，你是在开玩笑？”
　　“呵，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相似的面容却毫无瓜葛，也只有赵平阳会一厢情愿相信你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一个来自江湖，一个来自官场……”
　　“长相相似就一定会有血缘？这就是你所谓的秘密？”若非他与那人长相相似，赵平阳也不会一心把他困在公主府，这早就不过是公开的秘密了。
　　“那是因为平阳公主大人到现在都还不肯把你的身世告诉我，我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不过人人都知道被他们几乎贡为神祗的丞相大人并无子嗣，所以这个秘密~一定会很有趣~~” 柳如烟唇畔笑容妖媚愈甚：“那日在公主府第一次看见侧君，实在是万分惊异。”
　　“比起这个，你不如先说说看，为什么要杀人。”恪非临见她始终顾左言他，声音中的怒气愈显。

　　“这个可是十分重要，我活着，有一大半就是为了杀你，还有你娘~”柳如烟挑高了秀眉，“自然，抓平阳公主和杀林邵桐的目的，也在这里。”

　　“什么？”沐攸辞惊讶的看过来，“他们几个人，哪里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柳如烟斜视过来，声音温软，神情却有些魅惑：“不如，听我把这个故事从头说给你听？”
　　“我与林邵桐……原本是亲姐弟。”
　　“……！”沐攸辞张大了嘴，正欲出声，却被恪非临拉住了：“听她说完。”他紧抓着扶手，直接青白一片，分明是在强忍怒气，沐攸辞也便住了口，只是将手轻轻搭在他肩上，重新听那人自顾自的叙述。

　　“在六岁的时候，我们全家被碧斓宫灭了门，不知多了多久，终于一路乞讨来到南阳，孙、林两家是世代挚交，孙家小姐就收留了我们。
　　她问我，想不想复仇，要是想，就要乖乖听她的话。
　　她找人教我们武功，如果练得不好，就会带钩的铁鞭来抽。
　　每天假如能吃到一顿饭，都是极奢侈的事情。
　　她告诉我们，复仇就是我们的全部，不能复仇，和废物又有什么两样，就像她一定要杀了那个女人一样……”

　　孙小姐看起来很温婉淑娴，说话总是柔声细语，我想，大概除了我们，没有人会知道她事实上是这样一幅模样。
　　我开始有意无意模仿她，因为我发现带上不同的面具可以让自己活得更舒服。所以渐渐只剩下阿桐一个人挨打，后来，阿桐逃了出去，而我也开始渐渐接触真相。

　　孙小姐是孙家唯一的女孩子，孙尚书却对她十分严格，该学的东西，一样也未曾落下。
　　她从小就喜欢她的师兄，他们一起读书识字，晚宴上也总能聚在一起。那人很聪明，从小就表现出政治上的不平凡，即使后来作为皇上的伴读，比起那些老肱骨的见解，也丝毫并不逊色，很快就成为了燕绍历史上最年轻的丞相。
　　两家都是名门望族，从来都有结亲的传统，她便一心以为那个人长大后一定会娶她。
　　结果他却爱上了一个舞姬，违背全家族的命令也要娶那个舞姬为妻，宁愿违抗圣旨也不肯娶孙家小姐为妾。
　　不过是一个妖媚做作的女子，一心只想攀上丞相府的盛名。重要的是，她看他的眼神虽然缱绻，却没有情。
　　她不相信这样的女子能真心待他，给他幸福，可他自己，却偏偏就认定了她。

　　她以皇命强住进了他府上，每日看着那两人恩爱甜蜜，心中渐渐不能平静。
　　她等了他很久，直到有一天那个舞姬突然抛下他离开了京城，她以为自己有机会了，却没想到那个男人却告诉她，自己会一直等着那个女子，不会再娶他人为妻，让她另寻一户好人家。
　　从前他总爱笑着的眼睛，现在只剩下沉静，有着若有若无的忧伤，让她无法再接口。
　　心已经全部放在了这个男人身上，又谈什么再收回来，她日日在那个男人的生活中看见那个‘狐狸精’的影子，终于无法忍受离家出走，但怨愤却并没有因此减少，反而愈烧愈烈。
　　她告诉我们，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去了哪里，然后，杀了她。
　　否则，她永远都不会甘心。

　　柳如烟抬起头来，一直很平静的语调突然变得极端激烈：
　　“对，杀了她，她抢走了那个男人，却又狠狠丢下了他，自然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值得他一心一意，心里只有她一个，甚至连死了，也不肯放下！”
　　“什么？！”沐攸辞看着这个眼神几近疯狂的女人，分明在说着别人的事，却好像是她自己的仇恨一般。

　　“提到杀人的时候反应如此激烈，看来，你是真的被她彻底洗过脑了。”恪非临冷冷道，眼中光影明灭，越发显得眸深似海，暗黑难辨：“讲了半天，全是因为嫉妒而产生的闹剧。”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如果忘记这种愤怒，会遭到怎样的酷刑！只要提到那个人，全身的血液都必须沸腾着想要杀了她。否则，就休想继续活下去。”
　　“就算如此，这与你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相关？与在这里的人又有什么关系？”沐攸辞忍不住拧眉叫道，为何要杀死暄朝庄那么多无辜的人，而且手段，这么残忍。
　　“当然有关，抓到平阳公主，才有可能得知那个女人的下落，而扮作碧斓宫的人，无疑可以使我一举两得，顺便也报了血海深仇。
　　我在人手训练得差不多的时候潜入公主府，得知她要出游，便埋伏在倾华林，让它成为一条必经之路。不过没有想到的是，在府中还见到了侧君~抓到赵平阳，也可以问些关于你的事，假如找到了儿子，又如何会找不到母亲？这岂不是一箭三雕？”柳如烟勾起唇角，得意一笑：
　　“只不过，那人怕是临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个儿子，你说，那个舞姬，是不是十分狠心？”

　　“……！”恪非临看着她，剑眉深锁，正欲开口。
　　一直没有说话的赵平阳却突然抬起头来，直直看向柳如烟：“你说的那个男人……是谁？”
　　“公主殿下不是早就知道么？听说，也曾经痴心恋慕，死缠着他不放。”柳如烟冷笑一声，反而带着笑意瞥着她。
　　“……！”赵平阳眼睛睁得极大，语音都有些发颤：“我问你……她既然如此恨那个夺去他的女人，是否也同样憎恨市井传言想要招他做驸马的我？是否也同样……想要杀我？”
　　柳如烟却没有急着回答她，神色反而有些复杂起来。
　　“所以……跃州府的连环命案……还有，当年……倾华林……想要杀我的人……是你们……？！”
　　“……”
　　“呵……呵……呵呵……”她几乎有些癫狂的笑了起来，不似平日的盛气凌人，却多了层十分可悲的东西：“她既如此爱着那个男人……又怎会想到……却是她自己……亲手杀了他……”

　　一阵寒风吹过，有很长一段静默，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回答。

　　“上次在倚月楼你……为什么要杀我？”沐攸辞不解的看了看突然安静了的人群，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自然是因为你知道我曾经在公主府呆过，还要把我介绍给这个男人认识。一个在公主府做过丫鬟的女子又出现在江湖世家，也只有你这样单纯的家伙才会不起疑心。”
　　“所以在武林大会你也想要借刀杀人。”恪非临目光冷凝。
　　“是啊~不过没想到她从哪里学来那般邪门的武功，竟然没有死成~~”

　　“那阿桐呢，他可是你的亲弟弟！”沐攸辞忍不住叫了出来。
　　女子微微一怔，却突然眯起眼，眸中寒光闪烁，冷笑开来：“哼，他是自找的。”

　　“你说什么？！”安木皱起眉，原本温吞的脸上也第一次浮现出怒气。
　　“难道不是吗？”女子笑得愈发狰狞妖艳：“从小逃走也就罢了，一个人贪图了这么多年安逸的日子也就罢了，不肯助我复仇也就罢了。”
　　她抬手一甩皮鞭：“竟然还想要坏我的好事，我藏在公主府，好不容易找到了与那个女人有关的线索。他自己不肯动手，居然还不许我动手，不仅不告诉我这个男人的事，还多次阻挠我杀你，这样的小丫头到底哪里好？值得用命去护着她？我不杀他，他往后也只会坏事！至于其他人，不过是些陪葬，不提也罢~”

　　“你……”沐攸辞睁大了眼睛。
　　“怎么，你不知道？是呀，身为奴才，的确不会真的想同主子抢人呢~”
　　“……”
　　“看来，还没有听懂啊~只是不知道，你是真的迟钝，还是故意装作不懂呢？姓恪的，看来你也很纠结呢，喜欢上……”
　　“你说的那个孙小姐，现在在哪里。”恪非临打断她，眼中怒意翻卷。
　　“不错。”赵平阳也抬起头来：“她根本就是个疯子，因为嫉妒而发狂，付出了那么多，居然还不死心……还想害死更多的人。”

　　“她？她早就死了，就在慕容昱泽被她亲手射死的第二天，临死前千叮万嘱，一定要杀了那个女人。所以她的愿望自然要要由我来完成，对了~我记得，当初那箭伤的毒药，还是她担心一箭射不死公主大人，特地嘱咐我抹上去的~”
　　“你——！丧心病狂！”赵平阳冷哼一声，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却只是显得眸色愈发幽暗：“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你也已经自由了，她的仇恨与你还有什么干系？”
　　“你懂什么？”柳如烟眯起眼眸，寒光迸溅：“她收养我，忘记复仇就要接受非人的折磨，背负着仇恨长大，我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复仇！所以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逃！”
　　长鞭扬起，后面的侍卫齐齐拔剑。数万根银针却突然发出，直直射向场中央的人。

　　“看来，你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杀死了那些武功其实比你高出许多的人，甚至，不惜重拾摧残自身性命的邪功。”恪非临示意那些原本埋伏在周围此刻乍现在身前的慕云阁高手退后，冷冷看了一眼地上的银针。
　　谁会想到，早已失传的蛰锋，竟然会重现江湖。
　　精准，密小，一厘封喉。
　　沐攸辞则愣愣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男子，锐利峰眉，星寒凤眼，刀削侧颜。一个简单的极长马尾束在脑后，鲜艳刺目的红衣，紫色锐利的长锋。
　　寒少郴，天下能够用得动这个男人的，又有几人？

　　“没想到你已经说完了，而且刚说完就想开打啊。”一声悦耳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眨眼间人已走到眼前：“恪公子，有劳了。”
　　“袁舜鹰。”赵平阳皱了皱眉。
　　“是微臣。”男子笑了笑，声音魅惑，一副纯良无害的表情。
　　“你对自己救驾来迟，倒是丝毫没有愧疚之心。”
　　“微臣终于赶在百官之前寻到公主，心中所怀，只有欣喜与骄傲呢。”男子一勾唇角，瞬间已将平阳公主自安木背上移至自己怀中。
　　“你！放肆！”女子柳眉倒竖，却见那人丝毫不在意公主大人的反抗，只是径直抱着她迈开大步，落脚时已在重重包围之外，再抬起脚，人已是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句语气轻佻的话语遥遥传来：“恪公子今日的恩情，袁某他日再与言谢。”

　　“我见过这个人，在公主府，那时可是第一次见到能把平阳公主气得完全说不出话来的人。”沐攸辞眨眨眼：“总觉得这个人刚刚虽然一直在笑，看着安木的眼睛都能着火了，好奇怪。”
　　“……”恪非临有些无奈的看过来：“那样的性情轻功，的确不可能无缘故愿意被困在皇家做事。”

　　“接下来，自然该好好算算我们的帐了。”他转头看向柳如烟，却见那女子疯狂如斯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莫名的释然……

　　……

　　空中的雪一直在飘，直到刀剑相击的声音停下来，才窸窸窣窣的缓了下来，渐渐停息。
　　云层渐渐散开的时候，天上似乎透出微微的亮光。
　　除了染血的皑皑白雪，这里还残留一口气的，大概就剩她自己了吧，那日她痛下杀手，心中却不知为何只剩下空洞和慌张，杀心肆掠，便将院中其他人尽数杀了个干净，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
　　而此刻，躺在雪中看着天际残云，心中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平静。

　　“姐姐，姐姐，他们都说我是抱来的孩子，呜……是不是真的？”

　　“姐姐，小桐会永远和姐姐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所以不要紧，我们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哦。”

　　“她是个疯子，她做的明明都是错的，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离开了这里，我们一样可以有别的家。”

　　“我有了朋友，他们就像我的亲人，我不会回去，也不会再做那些事……更不会对不起他们，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你走吧，小攸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你不要骗她。”

　　“我……的确喜欢她，你若要伤她，我也绝不会对你留情。”

　　“唔——，你……”

　　阿桐，你知道吗，那时我以为，我和孙小姐不一样，她始终不舍得伤害那个男人，若换做我，却宁可当时就毁了他。
　　却原来，我与她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被疯狂蒙蔽了眼睛，顾影自怜的可悲女子。
　　只不过，她到最后都没有放下，我却觉得这样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而且，她后悔的很，我却绝不后悔。

　　其实，当时看到那支箭射穿那个男子胸膛的时候，虽然早已麻木，我也很难过。
　　当年，爹是朝廷命官，不也同样不顾世俗礼法，娶了身为江湖女子，还是以毒针著称的娘。
　　至死不悔，却只留下你我二人躲在桶中躲过一劫。
　　我永远记得那个凶手的神情，她面目冷艳可憎，杀人时神色却没有丝毫疯狂，只有空洞与悲凉。
　　重要的是，我在她身侧看到了一个玉穗，和后来在孙小姐经常凝望的画中也见过。
　　鬼使神差的，我没有告诉她。

　　幼时，我曾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一起长大，绝不分开。
　　那时候，又怎会想到，你一走，就是那样久。
　　久到很久很久，我都只有一个人。
　　不过，没有关系的。
　　很快，就来陪你。

　　“你瞧，你到底没有我狠心，下不了手？还是没有想到？家仇未报，居然如此安于现状，哼，那你就去地府保护她吧。”

　　“哦？莫非，你喜欢上了那个小丫头片子，她好像，并不喜欢你哦？”

　　“既然被发现了，也没有办法，不错，是我的人，他也的确是我的目标。难得你在他身边呆了那么多年，真是一个现成的卧底。”

　　“我……不走了，你若真要离开，就自己逃吧，要快些，我……也遮掩不了多久。”

　　“假如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该怎么办…………一个人，孤零零的……”

　　“小桐，小桐，没关系哦，不要哭，就算真的是那样 ，你也还是姐姐的弟弟，姐姐最疼最喜欢的孩子……永远都是……”

　　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