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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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消息，当然也在第一时间传进了身在后宫的韦真耳中。
当时韦真正在吃饭，嘴里的鸭肉还没咽下去就看见满脸油光的周昌顺一溜小跑直奔内堂而来，在门外探头探脑。她没好气地放下碗筷，接过身边菱花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喝道：“赶快给我滚进来。”
“是。”周昌顺闻言赶紧弓着腰满脸堆笑地进了屋子，为了和张齐泰争宠，他可是紧赶慢赶才抢在对方前头。
瞄了他一眼，见他额头全是汗水，衣服也沾了不少灰尘，韦真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表现自己是多么辛苦，心中好笑，嘴上却温和地说：“辛苦了，来啊，赐座。”
周昌顺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谢娘娘厚爱，不过奴婢这里有大事要禀报娘娘。”
“嗯？”
韦真漫不经心地吹着杯中的茶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她发现自己真是对扮演贵妃角色越来越入戏，越来越拿手了。
周昌顺左右看看，小心凑上前，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娘娘，那孙仲才、李邦国二人，昨日夜里在牢里自尽了！”
“什么？”韦真不禁一惊，差点把茶盏丢地上，“此话当真？”
“奴婢纵然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娘娘面前有半句谎话。”周昌顺见状，觉得自己果然带来了要紧的消息，不禁心中得意，脸上却越发做出小心谨慎的模样，“奴婢虽说蠢笨，在东厂还是稍微有几分脸面，这是从东厂传来的消息，绝对可靠。”
韦真出了一会神，也没心情吃饭了，菱花见状带着几个伺候的小宫女消无声息的把桌上的菜肴都撤了下去。这个时候张齐泰才气喘吁吁地赶到，看见周昌顺在里面，顿时气得倒仰，然而还是得做出恭敬的样子进来伺候着。
“娘娘？”
等了半天，其间还和张齐泰互瞪好几次，见韦真只是端着茶盏发呆，周昌顺试探着小声问，韦真这才咳嗽一声，回过神来。
“外面的人怎么说。”
张齐泰终于抢到了话头，立刻答道：“赵大人倒是极力想隐瞒住消息，可上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哪里瞒得住。本来么，这事儿风头都眼见着快过去了，一下子又被顶上来，没事儿也变有事儿了，大家都一口咬定这是畏罪自杀。”
“可不是。”周昌顺不甘落在人后，暗中把张齐泰挤在身后，笑着说，“安国公更是不肯放松，拉着好几个国子监和翰林院的大人，嚷嚷着要给个交代，大白事实于天下。哎，可怜我们的沈太师，才回到朝中没几天，又要避嫌回家去等着了，谁叫那两人是他的党羽呢，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韦真此刻心情再坏，闻言还是忍不住默默骂了一声：“只有你们才觉得大快人心吧！”
但她暂时懒得和这两个幸灾乐祸的太监废话，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也不再多言，交代菱花给他们二人打赏，便自己回到了卧室，心事重重地倒在床上琢磨起来。
老实说听到这个消息，韦真的第一反应是被彻底的吓到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惺惺作态故作善良，从搭上汪公公的那一刻开始，韦真就清楚地明白，自己已经上了贼船，再也没办法洗干净，她也做好了觉悟。
可问题在于，事先和汪公公商议的时候，他可没说最后会变成这样子啊。他告诉韦真的计划，分明只是到要借着舞弊案以及挑唆安国公出来闹事，要沈唯至少一个月内没法理事，而且搞臭他的名声而已。
打了个寒颤，韦真不敢去仔细琢磨好好两个大活人为何无声无息地就在牢狱里自尽。她再怎么无知也知道，做官做到他们那个份上，除非是谋反，不可能会杀头的。就算是他们有什么痛脚被汪公公抓在手里吧，不顾仕途名声出头给沈太师泼脏水就很不可思议了。最后还赔上了性命……蝼蚁尚且有贪生之念，何况是两个人呢。如果他们不是自杀的话，那就更可怕了。毕竟那可是应天府的大牢，而且负责主审的官员不是笨蛋，肯定会把两个主犯盯得死死。要如何手眼通天才能把两个被严密看管的重犯弄死……
韦真不敢想下去了，她拉紧了衣服，觉得无比寒冷。
如果能轻易做到这件事，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想在宫里弄死谁，也轻而易举？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件事背后的黑手是汪公公没跑。可他为什么要隐瞒这一点？担心她会泄露秘密？想要试探她？或者……韦真心中咯噔一声，一下子坐起了身。
或者是想杀鸡给猴看，告诫自己他的手段到底有多厉害，多毒辣。告诫自己得罪他的下场究竟是会多么的凄凉。
想到这里，韦真眼前仿佛浮现出了汪公公那高深莫测微笑着的脸。
贵妃又如何，孙仲才、李邦国都是四品以上官员，其中一个还是礼部右侍郎呢。真正计较起来，可比她这个无权无势的小小妃子有分量多了吧。但还不是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乖乖跳出来给人当枪使，最后连小命都没保住。
“看来我还太天真啊，汪公公。”
韦真自言自语地说。虽然压根儿就没指望单单是靠着几滴眼泪和一个破破烂烂的香囊就能让汪公公成为忠心不二的队友，从此心甘情愿为她车前马后，但真发现他存着打压恐吓的意思，韦真还是感到了无比的恐慌。
难道她就这样因为害怕，从此乖乖的变成汪公公手中的棋子，被他玩得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然后指不定哪一天他觉得是时候了，就把自己丢出去送死吗？
韦真抱着膝盖坐了好久好久，连天什么时候黑下来的都不知道。不知不觉间，她发现自己脸颊满是泪水。没错，她害怕，她绝望，她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跟无助。一瞬间她甚至想到就此做汪公公的棋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因为他肯定会保护自己，爱惜自己，满足自己的一切要求，直到需要将这颗棋子丢出去牺牲的那一天。
可是，这么一来，至今为止她承担的压力，她下定的决心，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一开始就老老实实地被大臣们赶出宫去，搞不好还能留个善终呢！大臣们再怎么样，总比汪公公那个不男不女，心狠手辣的太监留有余地吧。
韦真擦干了泪水，毅然地握紧了拳头，她在心中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发自内心的哭泣，也是最后一次因为无助和绝望而哭泣。从此以后，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管经历什么磨难和屈辱，她一定要活下去，而且一定要比任何人都活得更好。她发誓总有一天要让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人知道，她不是可以任意拿捏摆弄却无力反抗的弱女子。
身为一个比古人多了千年见识和知识的现代人，怎能听天由命，任人宰割！
第二天出现在汪公公面前的韦真，丝毫看不出前一天那种绝望和沮丧，连一丝害怕的神态都看不出来。她一副咋咋呼呼兴师问罪的架势冲着汪公公拍桌子，不满地又吵又闹。
“怎么会搞出人命来呢！不是说要弄臭沈唯的名声吗！眼下可好，本来外面都半信半疑，人一死，沈唯又做出一副冤枉的架势关在家里不出来，倒还给自己洗清了！汪大伴，你到底是意欲何为！”
汪公公不动声色地喝着茶，面对韦真泼妇般的吵闹，一派云淡风轻。只是，韦真没有看错，他看似无意瞥向自己的眼神，是阴冷而充满审视的。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从头到尾面前这个人就没相信过自己。至于那些看似温柔的追忆，估计都是说出来试探她的吧。甚至，连这一次说好共同策划的陷害阴谋也是一样。
就像韦真不相信汪公公是个怀念旧情，为了张贵妃尽心竭力的旧时伙伴，想必汪公公也不相信张桂花只是个傻瓜般单纯运气好的宫女。韦真相信要是自己表现出稍有异样，汪公公肯定不会放过她。昨晚她左思右想，将自己第一次遇到汪公公开始所有的言行都筛了一遍，吓出一身冷汗。幸好，之前因为自己不清楚情况，谨言慎行，没有留下太多可疑的地方。唯一的破绽，估计就是那一次拿出香囊的试探了。
就是从那次开始汪公公忽然就变得热络起来，可笑当时她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干了件聪明事情，如今想来，简直蠢得可以。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但韦真还是尽显无知妇人本色，吵闹不休。终于，她闹够了，也累了，而汪公公的耐心看来也到了极限，咳嗽一声，站起身，小心地走到韦真身后，给她捶起了肩膀，细声细气地开了口。
“娘娘息怒，这件事儿办得确实不漂亮，奴婢这里给娘娘请罪了。唉，说来也真是可气，娘娘是知道奴婢的，从来都小心为上，哪会那么不管不顾。都是底下那些小兔崽子，自作聪明，一个不注意就这样了。他们还得意洋洋觉得干了件好事儿呢，娘娘别担心，奴婢已经好好教训了他们，绝对没有次下次了。”
韦真怀疑地看了他几眼，半信半疑地问：“当着？”
汪公公掩口轻笑：“奴婢可有对娘娘说谎的时候，真要有半句假话，就叫我下辈子还做太监。”
韦真悻悻地哼了几声：“算了，这次就饶了你，再也不许有下次！”
她说着打了个寒颤，一副很是后怕的样子拍拍胸口。
“我可不想惹祸上身，要是被人知道咱们跟那两个死鬼有干系，肯定会大货临头！”
“这个娘娘不说，我也知道。”汪公公赔笑。
“唉，好不容易才混到这一步，荣华富贵还没享受够，我再也不想回去过那种苦日子，你知道吗！就算咱们是从小的交情，到时候，别怪我狠心顾不得！”
韦真先是贪婪又爱惜地抚摸着手上的镯子和戒指，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随后又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威胁。借着那个金闪闪大手镯的反光，她清楚看到，站在背后的汪公公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鄙视的表情。
“奴婢记住娘娘的告诫了，娘娘放心。”
他恭恭敬敬地回答。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真信了自己的一番表演，韦真暂时松了口气，好歹，她觉得自己目前总算是不用担心被汪公公背后捅刀。
攘外必先安内，接下来，她该琢磨琢磨怎么搞定大臣那边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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