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骸纲）给我一个理由忘记》雪的耳语

25、给我一个理由忘记（完结）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是这种结局，说不出口。或许是后悔，或许是快意，始终如鲠在喉，这种复杂的感情。名为六道骸的男子就静静地躺在那边，仿佛下秒就会猛地睁开眼睛，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玩笑，看来自己又被骗了。纲吉以为这一切都是骗局，难道不应该是骗局吗？骸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呢？他无法接受……这怎么能让他接受得了，一直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仅仅是半年不见，就变成接近于尸体的存在。
　　只有还在微弱跳动的心跳在提醒着自己，他没有死。还活着。
　　他第一次感谢上苍的时候，是当骸幼年时遭遇一次车祸，那种抛弃一切的祈求，但是这一刻，他却没有任何多余的思考。
　　纲吉不知道用什么表情，什么样的感受来面对现在的一切。该笑吗？一直纠缠自己的那个人终于不复存在了，难道应该不是件欢呼雀跃的事情吗？不，他笑不出来。该哭吗？一直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居然遇到了这种事情，难道应该不是件痛哭流涕的事情吗？不，他哭不出来。只有当苦涩的泪水滑过嘴角，他告诉自己，原来我真的是在哭啊。这是有多久没有哭出来了呢？在面对雪名和骸诬陷自己的时候，他没有哭出来，在面对骸的冷漠的时候，他没有哭出来，在面对嫉妒的雪名和骸相处融洽的时候，他没有哭出来。只是当真的见到沉睡中的骸的那刻，他终于无法忍住。
　　之后纲吉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只是每天来看望骸一段时间，然后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什么话都不讲，一味沉默着。仿佛回到了和骸还没有相处好的岁月中。那个时候，骸总是惹自己生气。即使是好脾气的纲吉，也忍不住有时候大发雷霆。骸总是很沉默，他从来都不愿意表达出自己的感情，仿佛让纲吉的力气打到了棉花上。从头到尾，他一直都被骸玩的团团转，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六道骸太多残忍，即使偶尔给自己一丝温柔，就让自己如同饮鸩止渴般，贪恋上，无法自拔。
　　虽然没有确认过，他隐约地猜到自己为何在监狱过得如此一路顺风，为何自己的妈妈会来找自己，为什么出监狱后家里依旧如同自己离开一样，为什么自己的工作还能继续保持下去，为什么周围的人没有以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
　　你看，你是这么的残忍，即使是对我好的事情，也是从来开口不肯说一句。即使你受伤成为植物人，也不愿意让我见你一眼，要不是山本告诉自己，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现在的情况。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纲吉曾经无数遍的看着六道骸沉睡的侧脸这么心想着。但是他却无法对骸责怪什么，或许他本身就是这种人。不愿意告诉别人什么，喜欢默默付出。只是纲吉又不明白了，如果他真的想要对自己好的话，为何又会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情呢……难道是真的因为喜欢着自己吗？他无法想象骸也会喜欢上什么人。
　　“不要迷惑了。”熟悉的声音让他从沉思中醒来，他回头一看，雪名站在房门口，似乎已经看着发呆的他看了许久：“你又想逃避了吗？”
　　“逃避什么？”纲吉不明白雪名为何没头没脑说了这句话。
　　“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又不想相信骸了。”雪名慢慢走过来，坐在了旁边的一张椅子上：“不知道你为何在犹豫，明明你是喜欢骸的。”
　　“什么喜欢？”纲吉支支吾吾想要敷衍过去，虽然他不想承认，但这依旧是事实，他还是傻笑地想要敷衍过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真是拿你们俩没有办法。”雪名只是留了这句话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猛地看着纲吉的眼睛说道：“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出口，你不喜欢六道骸吗？”
　　纲吉本想斩钉截铁地开口，却发现看着雪名严肃的眼神，他的话音顿时软了下来：“我……”他无数遍地告诉自己，你该大胆地说出口，我不喜欢，我不喜欢。可是那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淹没在喉咙里。
　　“我想我明白了。”雪名看着他紧张了半日，怎么样也无法说出口的事情之后，笑着道：“只是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但是六道骸现在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说出口也没有什么。”
　　“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纲吉不知道为何却一股怒气袭上心头：“为什么你们非要逼我向那个方向走去，骸也好，你也好，为何总是要把我和骸凑在一起，明明我们是父子，父子啊！”他始终很介意，这种法律上的身份，难道雪名不知道这点吗？为何总是要反复地提起？
　　“难道因为你们是父子，你就可以告诉我你不喜欢六道骸吗？”雪名摇摇头，眨眨眼睛道：“我知道让你突破父子这种关系实在困难，但是人生只有一次，何必要为了其他人的看法而放弃一生的幸福，你们过得幸福这不就好了吗？”
　　“我……”纲吉再一次无法说出口，是的啊，他和骸差距太多，所以他始终在犹豫，害怕踏出第一步，因为他知道自己始终无法放下骸的一切，但不想越陷越深，如果他真的走了过去，或许就真的万劫不复了。所以就这样子，戛然而止就足够了。跟爱着骸的自己挥挥手，将这份感情封印起来，从此以后只是父子。或许这对他和骸都好。但是人类的感情如果是可以用理智控制，那就不会像他现在那么痛苦了。
　　他知道，即使知道这是一条没有未来的道路，可是心还是隐隐地想要前进。
　　“真不知道骸是看上了你哪点，明明那么怯懦，那么无能。”雪名对纲吉始终在纠结什么的态度实在生气，但是她又没有别的办法来改变什么，如果纲吉能够大彻大悟就好。他对六道骸是怎么样的存在，难道他自己都不知道吗？只有面对他的时候，六道骸才真正是个孩子，平时的他都如同刺猬一般，将自己层层武装起来，伤人十分，自伤七分。只有面对泽田纲吉这个存在，他才会卸下重重的盔甲，露出最柔软的一面。最初的六道骸并不会表达自己的好感，只是用自己习以为常的伤害来对待，以为这就是喜欢，后来知道怎么样才能算是真正的爱，却总是表现的恰不如意。虽然这是自己最糟糕的学生，但却让自己感到最骄傲的学生，雪名于是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这两个人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纲吉每天呆在骸的身边，而骸意识到这件事情，他的身体在不断好转。虽然依旧还在昏迷的状态，但比起最初毫无醒来的可能性，现在已经变成随时可能会从这种植物人的情况下醒来。雪名则是每天和纲吉讨论关于骸，有些时候只是讲着他们认识的骸，却奇妙地发现骸在纲吉和雪名面前根本是两个人。在雪名的印象里，六道骸一直都是冷酷无情，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类型，而在纲吉的眼里，骸却个任性妄为，捉摸不定，喜怒无常的孩子。
　　“他只有面对你的时候，才真正是个人类。”雪名做出了这样子的结论，纲吉的心在一起犹豫起来，他以为骸对于自己和其他人来言是相同的，于是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你不过只是个平凡的存在，为何要奢求不属于你的东西呢？只是雪名告诉他另外一个骸，却让他迷惑了。难道真的是因为骸在乎自己吗？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值得他在乎的呢？虽然笑自己软弱，纲吉还是无法轻易地让自己走出杞人忧天的困境中。
　　这种彷徨不定的心情终于直到有一天，因为骸终于醒来而打破干净。
　　纲吉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是接到了雪名的短信。而当时的自己还在上班，在他一看到“六道骸已经醒来。”的字样之后就发疯般地往医院跑去，都没有喘息时间让自己请假或者思考到底要不要见骸这个问题，身体已经下意识为自己做好了一切。
　　想要见到骸……
　　想要……
　　没有任何需要为此而犹豫。这种心情让他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院。在窗口上看着骸睁开眼睛，坐在病床上，纲吉却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般。原来雪名说的真的没有错，自己根本无法逃避这个事实，内心就是爱着他，爱着他，如果不是因为爱着他，就不会愿意为他放弃那么多事情，如果不是因为爱着他，就不会因为他醒来而整个心都欢呼雀跃，如果不是因为爱着他，就不会站在这里……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用整颗心的心跳却感觉这一刻的欢愉，他想他已经在劫难逃。
　　不管骸会怎么对待自己，他想这一次他再也不想逃避了。
　　——下定决心。
　　“骸……你醒了啊……”纲吉鼓起勇气，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只是骸并没有回答他，似乎在想着什么。
　　纲吉即使被骸的这种态度有些气馁，不过他依旧不打算这么放手。
　　或许过去的他会因为骸冷淡的态度而黯然离去，这一次他再也不想退缩了。或许他从头到尾都是个只会保护自己的人，失去老师就用骸代替这个事情，面对骸的紧追不舍就一而再再而三地逃离，面对雪名的追问也一直想要敷衍过去。
　　只是这一切几乎要失去骸的事情让他明白，人生真的只有一次。
　　就像雪名所说，为何要因为别人的看法而在乎呢？做好自己就足够了。
　　“……”他继续深吸一口气，打算想说些什么。
　　“你站在这里发呆什么？我饿了。”察觉到他的踌躇的骸只是看了他一眼，半是命令半是妥协地说着。这话语没有和以前不同，仿佛岁月并没有在他们之间留下任何痕迹。骸依旧是骸，从不会为自己而迁就什么，也从来不会对自己说付出了什么，就是这么一个固执到可笑的人。
　　而自己却爱上了他。
　　爱上了自己收养的儿子，也爱上了这个名为六道骸的矛盾结合体。
　　但是承认这种感觉，并不算太坏。
　　“嗯……”纲吉想要笑着说，却因为这句我饿了而下秒失声痛哭起来。
　　这让骸立马有些惊慌失措了，他有些急忙地问：“纲吉你为何要哭呢？”看着骸一脸兵荒马乱的神情，或许是纲吉第一次接触到何为面具下的真正六道骸，他依旧哭着，但是这种泪水却不再是苦涩的，带着少许的甜蜜。
　　他想，他终于找到了——
　　能够让他找到一个理由，忘记一切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章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