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梦者]你是我的原罪》慕锦汐然

15、吞噬

　　少年一个人静静地呆在房间里，以一种蜷缩的姿态半倚在桌子上。九月已渐长冷意的风从半开的窗户席卷而来，微弱的灯光亦无法驱尽暗夜的寥落，本不大的工作室似乎因为少了一个人而显得愈加空旷起来。又是一个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啊。已经持续一周了吧？自从那个人不再来这里以后，似乎连夜空也失去了点缀。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喟叹，少年神色淡漠地盯着窗外出了一会儿神，然后伸出手指按了按太阳穴，以期让混乱的思维变得清晰一点。风逐渐大起来，吹得桌上那一叠厚厚的画纸猎猎作响。半合的窗户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是要下雨了吗？少年自言自语。

　　名义上是来练习画技的，可结果呢！关上窗户转过身，视线移到被风吹落散了一地的画纸上，少年的表情终于产生了变化，泛起一层又一层浓重的苦涩。调皮的秋人、安睡的秋人、微笑的秋人、悲伤的秋人、冷漠的秋人...画纸上满满的都是高木秋人！原来，整整一周的时间，自己只画成了这一叠的秋人吗？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倾入他的生活，他的记忆里满满的都是他？

　　秋人，风把我画的你吹落了一地。你现在在哪里？没有你在身边，我似乎连画画都不会了...摸出随身不离的手机，还是那几行这一周熟悉到几乎倒背如流的字“新到短信0条，新到电话0个”。你生气到一周都不愿理我吗？冰冷的屏幕映出少年悲伤的面容。忽然他手指颤抖地点开“写短信”按钮，飞快地打上几个字：秋人，你在哪里？呆了片刻，又逐一删去，再打上：秋人，你今天还来工作室吗？

　　写完，少年长久地盯着那一行字，仿佛在凝视自己那丑陋的心灵。良久，他缓缓阖上眼，任凭手指按下删除键，一字一句删去所写，又退出短信界面，合上手机，塞进口袋。“可恶！”少年终于忍不住低声咒骂出来。高木秋人，你到底想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啪嗒”似乎是门开的声音。莫非...带点不可置信又带点难以掩饰的期待，少年缓缓转过头来，门口站着的那个颀长的男子，赫然就是他思念的高木秋人！难道，上帝听到了他的心声？他看见那个人穿着一如既往的红色衣服，戴着一如既往的耳机，冲他露出一如既往的宠溺微笑，就好像，这一周的冷战只是他的臆想。忽然间消失，又忽然间任性地出现！这是多么狡猾而残忍的一个人啊！他听到自己心底悲伤的叹息声，眼底却忍不住悄悄迷上一层水雾。

　　“最高，新的故事分镜稿我已经画好了，你...”温润的声音抵达他的耳际，“欸，画纸怎么散了一地？我帮你收起来吧！”高木秋人看见地上散成一片的画纸，准备上前去把它们收起来。

　　啊！遭了！最高这才发现自己忘了把刚刚风吹散的画纸收起来，画纸绝对不能让他看见！因为，因为画的都是那个人啊！最高急忙用身子挡住画纸，慌慌张张喊秋人：“秋人！”“嗯？”高木秋人嘴上应着，脚步却未停下来。最高只好起身，连拉带拖将那个人推出门外：“房间很乱，我先整理一下！我说可以进来的时候才能进来！”门“嘭”地一声被狠狠关上。好像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吧？秋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外间的书架上拿出一本漫画随意翻看着。刚回来就被关出门还真是衰啊，不过这么多天没回来，也该让最高出口气了。

　　门再一次被打开，“好啦，进来吧。”惩罚时间结束了吗？秋人溢出一抹笑容，把漫画随手一塞，这才有空仔细打量最高。才一眼，脸色顿时就变了，他紧紧抓住少年的手，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愤怒的声音：“才几天没见，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眼前的少年，面容憔悴，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身形隐隐好似瘦了一圈，连手都是极冰极冷的，握在手上就像握了一块冰。他这是在风中冻了多久？！

　　“秋人这是在担心我吗？”闻言，最高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答非所问，只是紧紧地盯住他。

　　“废话！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高木秋人紧紧抓住最高的手，逼近那个笑意盈盈的少年，语气里满是愤慨。自己到底在生什么气呢？也许是在生自己的气吧。把最爱的这个人狠狠抛下狠狠伤害。明明发过誓，要一辈子保护他不让他受伤，明明发过誓只要默默守护他就好了啊。为什么，为什么就开始贪起心来了呢？

　　“原来秋人还会关心我啊。”还是那种低低的声音，却忍不住染上一丝淡淡的悲凉，最高静静地对那个人露出一弯浅笑，“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笨蛋！”心，忽然好疼好疼，疼到快要窒息了。再也忍不住，用力将那个人搂进怀里，好后悔，为什么抛下他。为什么好好守护他。秋人将最高的头紧紧按在自己的怀里，好想...好想...就此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别说这种话，我会心疼的...”

　　“秋人？”听出秋人语气中的软弱，最高心中一阵悸动，下意识地就想推开紧紧抱着他的那个人。

　　“别动，就一会儿就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秋人的语气里似乎带着隐隐的哀求。手，迟疑了一下，在他的身后握成拳又松开，终于决定顺从自己的心，缓缓抱住那个人。那个会骂他笨蛋会说心疼他的人。就算只是片刻的温暖也好，只要一会儿就好，就一会儿...就贪恋一会儿。心底有一个声音对他催眠着，要他放纵自己自私这一回。

　　放开吧，不能再贪恋了。秋人深深嗅了嗅最高发梢上弥漫的清香，终于放开了怀里的人：“对不起，我失态了。”最高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是浅浅地笑着，决心将心底的疑问永远封印在心底最深处：秋人，为什么，被你抱着，我是那样安心？

　　“去吃饭吧。”感觉得到，发梢被他揉了又揉。已经乱了吧。眯着眼轻轻扯起一抹满足的微笑，这一刻最高决定，以后再也不理顺被秋人弄乱的发了。就让它们乱着吧。“好。”你说什么都好，只要你在我身边。不要再离开我了，高木秋人。

　　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秋人望着眼前的最高试图寻找理由，终究无果。算了，不管怎么样，呆在他身边就好了。秋人笑着摇了摇头，顺手脱下自己的外套，仔细地披在最高的身上：“小心着凉了。最高不许再虐待自己了。”语毕，拉着明显因为自己的动作还呈现呆滞的最高，就这样出了门。

　　紧紧捏着披在身上的外套，最高转头看着黑暗中的小屋，越来越远。前方，是被灯光映照得如同白昼般的街市。啊，我将被那个人带向光明。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

　　灯火通明的餐厅，静谧而又温馨。寥寥几个就餐的人也只是安静地吃着，并不发出很大的声响。9点多的晚上，的确不是一个就餐的好时间呢。最高一边消灭着碗里的食物，一边打量着四周，心下思索着。目光不经意间接触到对面的那个人，脸上的温度渐渐上升，一点一点晕上绯红：“秋人，不要老是盯着我看啦！”为什么，那个人光是看着自己吃，还能笑得一脸满足？！“好好好。”最高能感觉到那个人用手触摸他的脸庞的那种温度，只是轻轻一抹就离开，然后在自己瞪大的眼睛中将手指送入口中。“很甜。”望着那个一脸坦然仿佛做着最正经的事情的高木秋人，脸，腾的就烧了起来。这个人...!

　　“慢慢吃，小心噎着。”低头猛吃东西的最高真可爱啊！好吧，腹黑模式大开的秋人承认他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到最高默认了他故意吃豆腐的行为——眼神暗了暗：他可以理解为他不介意吗？“以后都要好好吃饭。我会督促你的。”

　　秋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最高狼吞虎咽的动作渐渐迟缓下来，然而不敢抬头，他怕在抬头的那一瞬间，眼底愈积愈多的那层水雾会夺眶而出，一发不可收拾。不能被窥探，这么软弱这么丑陋的自己。秋人，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我会上瘾，我怕我会越来越离不开你…心底有个声音在反复说着这句话。张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能深深低着头，用长长的刘海遮住自己的面容。

　　他看见自己渐渐下沉，一寸又一寸，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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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暧昧会有的，进展也是会有的。
暧昧是要每章都有一点滴！下一章会更暧昧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