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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月圆 ...
当夜,虽然周慕云貌似诚恳;白兰却没应允婚事。
一来,白兰清楚妾在一个有名有地位的家族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位置,她的亲生母亲在继父家便是姨太太;受尽冷眼不说,地位也可以用根本没有来形容。二来,虽然白兰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她也算是新时代新女性,况且以她的容貌名声当一个正房根本就是信手拈来的事。何必作践自己当姨太太呢?而且姨太太一事也要好好考虑,若是应允下婚事;到时候上海滩的小报肯定会借机大肆鼓吹宣传一番,这样一报道;就算婚后再想演戏,大概票房也不会再理想。
第二日,白兰下了戏,正在化妆镜前卸妆。听闻走廊里一阵热闹,袁美云匆匆跑进屋子里。
“哎,那个唐季珊又带了好多花牌来捧电影皇后的场了;看着都恶心。”美云用手做扇状。
白兰笑笑:
“人家你情我愿,他们就喜欢这种大排场。不然谁会去看他们呢……”
美云撑着胳膊吐了吐舌头:
“受不了。”
白兰摇摇头,拆去头上的发夹和假发。
因为下午还有一场戏要赶着,所以也来不及梳洗就要赶去片场;白兰披上外套,拿起手袋就出了化妆室,不想一个人正拦挡住她的去路。看清了来人,白兰单手叉腰;冷冷道:
“唐老板,我还有事;麻烦您让个路。”
唐季珊恬着脸笑道:
“白蝴蝶,别以为你傍上那个当兵的就能给我脸色看了,说到底整个联华也有我一大半,包括你都是我唐季珊的财产。”说着,唐季珊就伸手摸了一把白兰的脸颊。
白兰一个激灵捂起脸颊后退两步狠狠瞪着唐季珊:
“唐老板!这里是公共场所!请你自重!”
唐季珊用刚才摸过白兰脸颊的手摸摸自己的鼻子,恬着脸笑道:
“好啊,你们给我清场!”
几个跟着唐季珊像是跟班打手的人物领命后,打开白兰身后的化妆间门;本来美云还坐在化妆镜前面卸妆,离开被几个男人拉出了化妆间。
“你要干什么!”白兰这会儿害怕了,吼道。
“干嘛!?”唐季珊无耻笑道,“你以为只有你的军官有手下吗?”
走廊里,电影厂的工作人员和演员被唐的打手拦在外围无法靠近。
“唐季珊!你不要太过分,我会报巡捕房的!”白兰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行啊,你报;巡捕房的王长官是我朋友。”说着,唐季珊一把将白兰推进化妆间。
白兰跌撞险些摔倒在化妆间的沙发上,她赶忙用手撑起身体;几步逃到离唐季珊比较远的地方。唐季珊见况反而起了兴致,抬手反关上了房间门,如饿虎扑食一般朝白兰扑去。白兰惨叫着躲开后冲到门口,可门已经被反锁上了;白兰哭叫着拍打门。门外无人应声……
突地,白兰被唐季珊抓住;再挣扎,可她的力气哪敌得过年轻力壮的唐季珊;她就被唐季珊活活拖到沙发上,无论如何踢打挣扎也无济于事。唐季珊把她压在沙发上,扯开她的衣裙,撕下内衣;白兰嘶哑着喉咙哭叫,她只能哭叫……无人应声。
白兰看着天花板,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知道自己此刻已经被这禽兽撕得不着片缕。喉咙已经嘶叫过度发不出声音了。
‘谁来救救我。’
白兰几近绝望。
就在此时,几声枪响后;化妆室的门被踹开。周慕云手持□□式手枪,黑色的枪口抵着唐季珊的后脑。
唐季珊没想到周慕云会来,只能举起双手;从白兰身上起来。
这时白兰才看到门口所有唐季珊的打手已经被周慕云手下的军警控制住。
周慕云没有看白兰,只是把披在自己身上的大衣外套脱下来盖在白兰身上。
“周军长,不过是个女人……”此时唐季珊还在这时恬不知耻的开口,周慕云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瞪着唐季珊,就是一记勾拳,把唐季珊打到踉跄撞上墙壁。周慕云一把抓提起唐季珊的衣领:
“我的女人也敢动,我管你是什么龟蛋!”说着,周慕云抓着唐季珊的衣领就往墙上惯撞。
“慕云!够了!你再打他就死了!”白兰第一次如此亲临周慕云发怒的现场,虽然她也恨唐季珊,可是此刻看着唐季珊脸上血涓涓直冒,她也害怕出了人命。忙不迭上前拉周慕云。
周慕云最恨□□女人的男人。年少时,他眼见自己最喜欢的女孩被自己哥哥□□,他没有办法忤逆自己的哥哥,也没有办法救那个女孩;后来那个女孩跳了月牙湖自尽了。也因为这样一宗丑闻,他的哥哥留学海外不敢再回来。他一直自责内疚,几乎成了他心中的一道不能揭开的伤疤。所以他对玉如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伤害了她,到最后自己却是伤她最深的人。
此刻,周慕云攥紧的拳头上已经浸满了唐季珊的血,白兰一脸担忧地拽着自己的手臂。
仿若才清醒,周慕云松开拳头。
而已经被打到神志不清的唐季珊这会儿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只能哼哼:我再也不敢了……
在周慕云部下军警的护送下,周慕云横抱着白兰到私人医生那里验伤。
医生检查了一下对周慕云道:
“白小姐除了受了一些惊吓,其它没有大碍。在家静养几日,应该便可。”
周慕云一言不发地送白兰回住处,白兰经此一役;也异常疲惫,一句话也没说;就回家了。
入夜,洗完澡,白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前晃过都是白天的情境。
是啊,在这世间,想保全自己何其难;说是新女性,还不是男人的玩物,还不是这个社会的消遣品?还以为自己拍了几部电影,当了女明星就会有什么不同;还不是大老板想轻薄就轻薄?如果今日,自己的男人不是周慕云而是什么阿猫阿狗;如今怕半死的不是唐季珊而是自己。如今回忆那绝望的时刻,白兰抱着自己缩成一团;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当姨太太又如何,总比当一个随时都会被大老板□□的女明星要好太多!
半夜,白兰赤着脚走到客厅里;拿起电话听筒,拨通了周慕云办公室的电话。
“慕云,我觉得有点不舒服;你能过来一趟吗?”
电话那头周慕云略有沉吟,还是应下了。
挂了电话,白兰打开卧室灯;坐在梳妆镜前梳了梳头,薄施脂粉,淡扫蛾眉。然后走到客厅的酒柜,拿了柜子里以前别人送的一瓶白兰地。
一个小时以后,周慕云如期而至;一进屋子,周慕云就脱下军帽问:
“你身体没事吧,要我送你再去看看大夫吗?”
白兰淡笑走到周慕云身后,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周慕云。自己喝了一口香醇的酒:
“我睡不着。”
“还在想白天的事么……”周慕云放下酒杯。
可白兰却一饮而尽,走到酒柜边为自己又斟满一杯酒。
几杯酒下肚,白兰眼角氤氲;脸上也泛起微醺的浮红。她走到周慕云身边,单手环勾住周慕云的头颈,靠在周慕云的胸前。
“白小姐,你喝醉了。”周慕云蹙眉。
白兰惨笑,看着周慕云;她拿着酒杯走到周慕云身边: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否喜欢我?”
这一问,周慕云也哑言了。
白兰坐在离周慕云稍远一些的沙发上,昏暗的灯光下;她轻轻抹去了脸颊上的眼泪。
“我也不知道要不要答应你,要不要答应锦娘;我害怕,怕得不行;我怕你只是因为锦娘才娶我。”
周慕云没有回答。
白兰轻轻笑起来:
“我就知道。”白兰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
“你总是……能让人心碎……”白兰的声音沙哑。
周慕云一把抓住白兰的手腕。
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像是看到了玉如;看到玉如眼里噙着泪,一言不发却转过头去;他下意识地抓住了白兰的手,他也徒然地难受起来;已经三年了,玉如已经死了三年了。他不曾细想,也不敢细想;玉如的一颦一笑。他就是难过,他对锦娘的好;对玉儿的好,只是让自己不去想玉如罢了。就在刚才一瞬,他像是看到了玉如;她的声音在周慕云的耳畔轻声叮咛:
‘慕云,没事的……没事了……’
那似风穿过树丛的轻声细语,像清晨小溪的涓涓悄然,如半梦半醒间情人耳鬓厮磨的密语。
周慕云没来由地痛苦起来,这三年间,没有什么事让他开心吗……玉儿的出世,锦娘身体状况的日渐好转。难道没有吗?
其实是有的,那天站在会场大厅中,瞥见角落里那个女子;一脸惊异地看着自己,周慕云不由得想笑;那喜怒形于色的样子像极了玉如,可是再看时,她却一个人坐在窗边背对着人群静默地抽着烟。也像极了玉如一个人的那种说不清的孤独样子。
当她一脸害怕地被压在那个姓唐的混蛋身下,周慕云只觉得怒火中烧。明明那天没必要把那个犯人打成那样,但是最后打到连周慕云自己也觉得拳头生疼;几个警卫很少见军长发这么大的火,更是不敢言语。
后来,回到会场;看到那个女子完好的样子,周慕云又放了心;只是他很是讨厌那个姓唐的家伙。他也知道场面上没必要闹得太僵,可是他连认识那个姓唐的都不屑。他假装公务繁忙,绕过一脸窘迫的唐季珊时,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她笑得很开心。周慕云也不自觉地会心笑起来,这种阔别已久的感觉。
后来,便是真的忙;之后犯人被移送到医院,状况不看理性;原以为这条线就要断了。那女子居然在这个时机小步跑到周慕云面前,唤他的名字;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是在求救。
不远处那个姓唐的,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
他递给自己副官一个眼神以后,副官很识趣地去处理接下来的事。
周慕云也有些许紧张,毕竟是个不相熟的女子;相比之下,周慕云肯定是不善言辞的。周慕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无趣的人,女子却显得好像与周慕云交谈很有趣似的;每一句话都会有好几个神情的变化,时而活泼开朗;时而忧郁默然。周慕云从没见过如此鲜明的女子,如清晨的阳光下的花朵一般清新,细闻来甚至有淡淡的花香。是什么花?如此熟悉,周慕云低头看到她胸前别着一朵盛开的水栀子。
好特别的花,不仔细看,几乎要与她旗袍上的白色茶花融为一体;花瓣如此新鲜娇嫩,周慕云看到她带着的银耳环上也是錾着栀子,她如此喜欢栀子花吗?周慕云不由得想,女子自我介绍之后,周慕云记住了她的名字‘白兰’;也是一种花么,周慕云觉得这女子真是身而如花朵一般的美好。
其实,他只是单纯喜欢白兰的这种美好;就像看到当天盛开的花朵,有些人只是想驻足欣赏;不一定要摘下来据为己有。周慕云信奉,美好的东西便不可糟蹋。
所以他其实喜欢着白兰,喜欢看到白兰的出现;但是有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一脸落寞伤心的样子,周慕云心里也不舒服;只是他不知道她伤心的缘由,他以为自己送她那些女人喜欢的东西她一定会开心一些,但是她却当场拒绝了周慕云;并且更加不高兴了。
周慕云是生气,他又知道自己不能发作;他每次遇到这样的事,就不去理会。以为时间长了就好了,可是从那之后;周慕云发现,原本明快的表情从她脸上失去的踪影;她变得沉默就算遇到周慕云也不怎么说话。
她一直潜移默化地拒绝他的好意和接近,让周慕云觉得人生第一次如此挫败。
而锦娘的那些番话,让周慕云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已经有妻子,有女儿;当锦娘躺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周慕云反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已经有了这样温柔贤淑的妻子了,还要去看别的女子。
周慕云也很困扰,有时候在办公室里桌案前;静下来,如何能不去想。他那日约白兰共进晚餐,实则是想说之前锦娘所提到的纳妾之事让白兰不要多想,自己没有这个准备纳妾;并且准备要因为之前的事再次向白兰道歉。
可话说到嘴边却变了样,因为当时白兰的一笑;让周慕云几乎又忘却了之前的决心。
说好的,不纳妾;周慕云啊周慕云,你简直就是疯了。你当年心心念念说不纳妾,不就是为了正式娶玉如做自己的妻子吗?只是那时候,总也觉得时机不成熟;也总觉得玉如会一直在自己身边,就等啊等;等某一天时机成熟了就和母亲说,就给玉如披上嫁衣;所以一直不肯对外说玉如是妾。后来,玉如走了;真的就走了,再也没办法回来了,自己也娶了锦娘。这就是老天对周慕云的惩罚,就算天长日久;也没办法爱上锦娘。就算朝夕相对,也没办法对锦娘多一分情谊,这就是周慕云当年有负玉如的惩罚!
所以周慕云用尽一切办法让锦娘觉得幸福,用最奢华瑰丽的珠宝首饰和衣服,只是想便能拥有一切的生活,用最温和的态度对待她;只是怕她看出自己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她。真真是一点爱意都没有的夫妻生活,让周慕云也惶惑了。他总也告诉自己,这就是生活;爱与不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就是生活!到如今,他不可能与锦娘离婚的;因为锦娘就是对他周慕云的惩罚,他不想再多一层被人诟病的枷锁,不想再对不起一个女人。
于是,周慕云;到底是天要惩罚你,还是你是要惩罚自己,让自己活得更痛苦?你喜欢白兰,就娶了她便是;想那么多作甚?连锦娘都求你要你娶了白兰,顺水推舟就是了;反正你喜欢白兰。做人不为自己着想,谁还能为你?
周慕云一把将桌子上的茶盏推到地上,瓷器碎裂的声音让他多少清醒了一些。
所以这一刻,周慕云再次听到玉如的声音;他不禁像个孩子一般,愣住了。三年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玉如,对不起锦娘;对不起太多的人。他一直想听到玉如原谅自己的话,他一直不相信玉如会原谅自己,他总也能梦见玉如;只是她从未开心过,总是为了不让自己看到她脸上的泪痕而别过脸去。
所以周慕云抓住了白兰的手,同样的错;不能再犯了,这次一定要好好的。他把白兰搂紧,紧紧地不管白兰如何生气地捶打挣扎。
“对不起。”
周慕云一遍遍对着泣不成声的白兰重复着这三个字。
仿佛抱着玉如,周慕云说:
“嫁给我,嫁给我;不管是妾还是什么,嫁给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白兰哭得更厉害了,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第二日,
白兰醒来,屋子里一片狼藉。
她找遍屋子,也不见周慕云;除了衣架上那顶有镶嵌有军徽的军帽还留着之外,连白兰都快差点怀疑昨夜看到的周慕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一个月以后,挂着红色绣球洋洋洒洒的喜车队伍接走了白兰;这是白兰和周慕云的婚礼,但是从法律上讲,白兰并不能算周慕云的妻子;所以周慕云理所应当地给了她一个空前盛大的婚礼。
那天邻里亲朋艳羡的眼神,也不如周慕云挽着自己手臂的温度让白兰觉得温存;她披着洋人结婚时候穿的法兰西白蕾丝纱,拖地的鱼尾式婚裙巧妙地勾勒出她原本就姣好的身材。周慕云看到一身白纱的白兰,眼神中满是被白兰惊艳的感动。白兰望着周慕云,这个一如既往穿着军装的男人今天却穿着与她相衬的黑色西装。
“怎么今天不穿军装?”白兰小声问。
“你不是喜欢普通男人么……”周慕云轻声回答。
白兰忍不住笑:“我不是说你穿军装也很好,何必勉强穿这些穿不惯的衣服。”
“哎,我都说照顾你一辈子了,莫说是穿一天;你要我穿一辈子也行啊。”周慕云淡笑着说。
白兰眼眶不知怎么有点湿了,她以为她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经过幼年那么贫困不堪颠沛流离的生活,早就坚强起来了,怎么会如今在婚礼上因为一两句话就感动得想哭呢?她看向周慕云。
是啊,当妾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有他在身边,就足够了。白兰轻轻靠在周慕云肩头,只在心底里祈祷,如果这是梦的话就永远不要醒来。
嫁夫随夫,白兰嫁入周家以后便辞退了联华那边的差事,也搬到了苏州。她很少住憩园,一则是她住不惯这种深院老宅;二则,周慕云因为公务繁忙很少有时间回憩园,她喜欢和自己丈夫周慕云多相处,自然就搬到了苏州城里住。
1935年,由周慕云亲自批准建造的苏州第一家公立医院成立,时称“苏州博文医院”
1936年,在失去两胎的情况下,白兰再次怀孕;为保险起见,周慕云安排白兰住进博习医院。
1937年中旬,初白兰顺利诞下一男婴,取名周冠生;母子平安。
同年夏,抗战爆发;日军空袭上海,牵连苏州;博文医院在空袭中受损。数十病房被毁,其中包括白兰与其儿周冠生的特设病房……
白兰从回忆中回过神,看看身边的逸生。淡淡笑道:
“年轻人,是不是听我的故事很无聊啊?”
逸生本来都迷迷糊糊快睡着了,被女子一问,忙又强打精神摇了摇头。逸生揉了揉眼角,抬眼看走廊墙壁上的挂钟。
5点了,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再过两小时表婶就要做手术了。遂道:
“不好意思,我得回去看看我表婶了;她今天得做手术。”说着逸生提着水壶奔上台阶。
白兰对着那张与周慕云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庞忍不住问:
“你还回来吗?”
逸生回头看着一脸不舍的白兰,笑了笑:
“改天有机会再聊。”
提着暖水壶,逸生回到病房;表婶还没醒的样子。他把水壶放在靠床头柜的位置,在凳子上坐下,打了一个哈欠。
这一夜真是……有意思。
逸生这么想着,又接着打了一个哈欠……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很讨厌唐季珊这个人……因为他逼死了阮玲玉,这种人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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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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