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迷城突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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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HIRTY-TWO 断剑余灰】
9月10日，罗马。
阳光正好，恍若第四天温柔的午后。空气中弥散着花朵的香气，混合着金属的味道被微风吹进鼻尖，身上的铁甲在明澈日光下熠熠闪耀。
挪威国王的车驾停在罗马城早已废弃的基督教堂门前，我与国王身边的近身侍从同样装扮，在他身边托着被妥善保存在杉木盒中的湖中剑。
教堂的顶部有烈火焚烧过的痕迹，左边高塔已经接近坍塌，石料和砖瓦杂乱地堆积在主殿的墙边。废墟中依稀可以找到破碎不全的天使雕像，原本洁白的双翼被烟火熏黑、被泥尘覆盖，空洞苍白的眼睛已经枯萎，眼角还残留着蓝宝石瞳孔被匕首挖走时的刻痕。
突兀的摩擦声闯入耳朵，将目光聚焦在声音的来处，教堂的大门正被缓缓打开。灰尘反射着金色的阳光在门前暗影里飞舞，当尘埃落定，五个身披纯黑斗篷的暗夜精灵从深渊般昏暗的殿堂里走出来，站成锐利的三角形。
为首的精灵胸前挂着一只镶嵌红宝石的银质倒五芒星，寂静了片刻之后，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摘下自己黑色的兜帽。
那人抬起微阖的双眼，刀锋般冷冽的唇边溢出一声冷笑。我看的分明，那双火一样烈、血一样浓的红眸，天上地下，但非玛门莫有。
“国王陛下，我已等候你多时了。”声音还是他的声音，只比数千年前他跳到我身上撒娇时少了几分稚气，但那阴冷邪魅的语调却陌生得让我心惊。
挪威国王欠身，然后走上了教堂前的石阶。我跟在他身后缓步前行，手中的湖中剑发出轻微的热度，透过木匣传入掌心。
厚重的大门在身后关上，教堂里只剩下五名暗夜精灵、挪威国王和我。气氛莫名地有些沉闷，挪威国王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我，然后再次望向玛门。玛门的嘴角在那一刻轻轻地勾了勾。
“玛门大人。我已按照您的指示将湖中剑带到罗马，您也应该践行您对我的承诺。”挪威国王再次欠身行礼。
“那是自然。”玛门微笑，将目光投向了我——我手中的杉木盒。
“献上去吧。”国王对我说，眼里有精芒一闪而过。那一瞬间我心头一动，头盔掩盖下的嘴唇挽起了然的笑容。
我走上去，单膝跪于玛门面前，在他的注视下打开了木盒。冰蓝色的华光从里面倾泻而出，把玛门血红的眸映成了富丽的紫色。他眼中的笑意掩藏不住，悄悄流溢出来，爬上眼角眉梢，最后他终于呵呵地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他念起咒语，教堂的祭坛上发出暗色的光，静静地包围了这座建筑。重重迷雾间，玛门伸出手，握住了湖中剑的剑柄——
剑锋如弦，铮然断裂。
挪威国王年轻的脸瞬间变色，而玛门在刹那的怔忡之后，红瞳愈加地冰冷。
他终于再次无声地笑起来，但绽在他唇角的已经不是风流得意，而是深重的愤怒，以及危险。
坟墓一样可怕的静谧。只有挪威国王慌乱的心跳在暗色迷雾中混响。我似乎能猜到他心里想着什么。
短暂的安静之后，玛门若无其事地拾起杉木盒中断为两段的剑，失去光辉的断剑在他手中化为灰烬余烟。他握拳，再张开五指，雾中飘缈的风将手中灰尘簌簌吹远，飘散在教堂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似乎隐忍了极为复杂的心情，玛门沉默了片刻，终于带着毫无温度的戏谑和无奈开口。
“你认为最让人感觉可恨的事情是什么，亲爱的国王陛下？”
挪威国王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惶恐地看着玛门，没有作声。
“呵呵，我怎么能问你呢，年轻的国王？你才活了三十年，而我，已经和有些人一起享受了千万年的生命。愚蠢，傲慢，贪婪，暴戾，鲁莽，自私——这些可恨的东西我见过很多，但都不是最可恨的。”
他忽然顿了顿，然后缓缓背过身去。再说出的每一个音节都仿佛由胸腔和牙缝挤出，愤怒而沉痛。
“最可恨的事情……是背叛，是高高在上，是自以为是，是毫不留情的背影，是道貌岸然的善良——是生生地用你所谓圣洁的手掌，捏碎我曾经爱你至深的心脏。”
他猛然转回身，血眸燃烧着猩红的色彩，竟似看穿了亿万斯年的时光。
我心头一跳。
凌厉的目光落到我的脸上。我下意识地闭眼，却听见他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穿透雾霾阴影。
“玛斯罗尔，我认得你的眼睛。”
【CHAPTER THIRTY-THREE 双神之战】
“玛斯罗尔，我认得你的眼睛。”
铁甲披身的骑士蓦然睁开双眼，琉璃般华美的瞳孔由澄澈变得茫然。片刻之后，纯黑的暗芒由心脏散射，霎那间爆发的辉光锐如利剑，剥夺了旁观者瞬间的视觉。
四名依然披着斗篷的暗夜精灵在黑色光芒中化为灰烬，身着华丽宫装的国王被暗色利刃刺破了心脏。当视野再次清晰，玛门放下挡住眼睛的手臂，他只看到那久违了数万年的人，踏着新鲜的血液，曼陀罗一样染着生命与猩红的血，绽放在他眼前。
那人有夜一样黑的发，火一样红的唇，琥珀似的眸子润如秋水，娉婷的身影包裹在黑缎紧身鱼尾裙优美的线条之中。她脚下踏着来自人类心脏的殷红液体，像跨越数个伯度、从远古走来的，美丽而剧毒，浴血重生的花。
“艾费狄安，好久不见。”
玛门惊异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他只能穿越几万年岁月的记忆，念出那个很久未曾提起的名字。“玛斯……玛斯罗娅。”
玛斯罗娅轻轻笑了笑。
“不……这不可能……你怎么会……”
“觉醒？因为我听见了魔龙奈恩的怒吼，在灵魂深处。”她凝神吐息，双手掌心浮起两团冰蓝色光华，光芒向外延展，蓝光散尽之时她的手中已紧握着两把细身薄刃剑。
右手是已经冠上玛斯罗尔之名的真正的湖中剑Excalibur，左手是玛斯罗娅曾经的武器，冰刃之祖，Arondight。
冰蓝光辉咄咄逼人，将昏暗破败的教堂照映得诡谲梦幻。艾费狄安眯了眯眼，再次把目光投向光芒之后玛斯罗娅那曾经绝美无双的脸。
“艾费狄安，我觉醒时虽是恶魔之态，但这一世的我早已以玛斯罗尔之名成为炽天使，我是神与前任大天使长之子，天使长米迦勒挚爱之人——我已立誓，要以自身守护天国的存在——而你是我的敌人，我将绝不留情，哪怕付出灵魂与生命！”
话音落下，冷冽的剑光流星般交错旋舞，她黑色的长裙裹挟起血光与剑影，踏着数万年沉积不改的灰烬奔袭而来。
风撞开教堂陈破的雕花大门，苍老古旧的摩擦声让双剑的光芒更亮。门外天幕积云卷涌，绚丽的火光从地平线烧彻天际，燃尽云霞青空。夕阳的色彩透过拼凑着圣母像的琉璃窗，在他和她身上投下斑斓的剪影，而那一刹毁灭之镰与神剑的锋芒相撞，爆发出夺目的银辉，穿透破败颓靡的殿宇，直刺天堂。
漆黑长镰划破纷扬的尘埃，艾费狄安的精灵翼渐渐淡去，宽达数米的黑色骨翼却从他的背后倏地展开，荡碎了一片大理石的雕像。缭乱的碎裂声中，骨翼蓦然展翅，带起凛冽的狂风，来自远古的魔王在暴怒的龙卷之中冲天而起，斗篷猎猎翻卷如深夜的迷雾。
玛斯罗娅凤目一敛，灵魂冲破身体的牢笼，她的背后顿时伸展出六只纯金的翅膀，倾泻了满城的圣灵之光。
恶魔的身体，天使的羽翼。在他一瞬间惊诧的目光里，这似乎就是对她灵魂最好的见证。
剑光顿时快了起来，空气中响起空灵的吟唱，她扇动辉煌的六翼迎向他的长镰，黑色长裙翻卷着盛开了一朵危险而艳丽的罂粟，刹那间在半空凝成永恒的奇迹。她婀娜的身体快速地旋转着，一圈又一圈，两把神剑箭矢般向上空飞速掠去，好似绽放的烟火。
黑与蓝再次碰撞，飞舞的寒光闪烁着，凌厉又缠绵地震慑天地寰宇。湖中剑挥舞成优雅的弧线，冰蓝剑锋在艾费狄安的左脸颊划出一道鲜艳的血痕。
魔王的眼神变得迷离了几分，他忽然将毁灭之镰的长柄握得更紧，一片暗红光辉由掌心沿着长镰的轮廓传递，只是一瞬间，寒光四散的镰刀便染上火一样的赤色，幽幽烈焰兴奋地跳动在刃尖。毁灭之镰划透长空，火球构成的流星雨铺天盖地而来，纷纷涌向玛斯罗娅面前由冰蓝剑光凝成的屏障。
赤焰之雨使傍晚的天幕显得更加明艳绚丽，艾费狄安在火雨中化为一道深黑的幻影，将镰刀调整为最锋利的角度，向着玛斯罗娅飞掠而去——
锋芒刺破冰蓝的光幕，深深没入她的身体。猩红的血从伤口奔涌而出，把黑色长裙浸染得更加深邃。
他拔出长镰，剧烈的疼痛让她无力再扇动翅膀，身体如断翅的蝶，从半空中坠落。茶色双眸模糊暗淡下去，在她失去意识前最后迷蒙的视野里，孤傲的魔王将滴血的长镰横在胸前，眸光冷冽，一如数万年前。
玛斯罗娅飞速地坠落，一束银光却忽然从她掌心飞掠而出，天使所驾驭的灵翼之刃破雾穿云，押上了她最后的赌注。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迷城突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