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cho-Pass]恶德之花》冉天音

5、莎士比亚（五）

　　交换电话告别之后，我就再次戴上了眼镜，开始疯狂地整理起各种文件来。
　　想到就要立刻去做。
　　啊啊，真是的，现在就必须要开始有与之正式交锋的心理准备了。
　　不早一点把自己保护好的话，难道要等到变得和由奈一个下场再去后悔吗？开玩笑，我可不想给自己那个被他牵着鼻子玩死的机会，即便他的行动在由奈理解里其实目的是好的——
　　我无法认同他。无法认同让人们相互残杀的手段。
　　不管怎么说都好，没有谁有资格去主动剥夺无辜之人的生命，没有谁……
　　所以无法原谅啊，那个恶德者！
　　资料导入随身携带的U盘里，台式电脑里看起来就是份普通读后感的原版仍然留存；把平板电脑的联网信号彻底断掉，然后在里面存一份第一阶段翻译版——
　　资料中说“J先生”精通电子技术，所以我不能冒险把蛛丝马迹留给那个人。
　　明天就去找上级申请调岗吧，反正当初公安局“阿久”也拿到过不错的判定……好久没见唐之杜了。啊，还有滕先生和弥生。当初他们给了自己不少帮助来着。虽然也有不太愉快的记忆……
　　呼。
　　我坐在行李箱上有点焦躁地摸了摸额头，努力将把隔壁的家伙邀请过来催眠成弱智交给公安局的愚蠢冲动压制下去。通过日常的接触来看他是个意志十分坚定的人，我之前又没有对他长期下过暗示，让小夜贸然行动的话若不能一次成功，说不定会反被压制住……
　　混蛋！
　　我一拳打在沙发上。
　　该死的系统，绊手绊脚！一旦开始决定把“阿久”作为对外人格处事的话，就再也无法轻易把这层保护色脱下；它现在居然让我骑虎难下——我不敢在家里就对资料进行直接解密，就算断了网我也还是不放心；在公安局把剩下的翻译过来的话，我要怎么解释以前和由奈之间的通信！？更何况那个状态必须是“小夜”才能解读出来，没有被人注意到的话还好；注意到了的话岂不是白费了多年的苦心，搞不好就真的得去陪雪村，甚至被Dominator一枪崩掉了！
　　再先进的系统，它也是人研制出来乃至操作的系统。
　　我叹了口气把脸埋在了掌心。
　　在监控之下羔羊可以安稳地生活，危险的野狼可以驯化成猎犬，而披着羊皮却不被辨别的怪物则一经发现就会被立马排除，比如说由奈。
　　是的，不愉快的事情正是如此。
　　即便是转化成和平日不同的里人格，由奈的犯罪系数也并不高；我记得她被射杀时我随身的仪表里显示的数值只有一百四十多，按常理而言最多也就是普通模式，麻醉枪捕捉了事，可那天她却被Dominator射成了肉泥。
　　那一天，“阿久”受到了相当严重的冲击。
　　那个时候的“阿久”差点崩溃掉，我也在成年后第一次被迫接受了最为厌恶的精神药物治疗。
　　……不行。
　　现在的我只有一个人，短期内什么都做不到的一个人。之前的计划必须更改。
　　“喂喂，志恩前辈？”
　　我拨通了唐之杜的号码，“有一件事想请你帮我……”
　　……
　　…………
　　“诶诶诶诶诶！？你要去公安局！？部长也同意了！？”
　　三野大叫着扑了过来，可怜兮兮地朝我露出了哭相，“开什么玩笑啊，谁来陪我一起中午吃饭嘛呜呜呜呜……还有我可搞不定雪村啦，每次都被他牵着鼻子玩……呜呜呜呜真失你不能这么抛弃我——”
　　“好啦好啦，”我拍拍她让她松手，“今天的巡查还没有做吧？雪村的话，我会帮你搞定他。”
　　“哼哼。”三野突然露出了促狭的笑容，“临别前的约会？朱丽叶与罗密欧？”
　　我敲了她脑袋一记。
　　“要是耽误了他们之后的工作，你可是首功哦。雪村一定很开心今天有你帮他们全体分担任务……”
　　“啊真是的，我知道了啦！”三野抱起文件夹鼓着脸朝我做了个鬼脸跑掉了。
　　我笑笑，然后叹了口气。
　　没想到部长答应得竟然这么快，才两天我就搞定了全部转职手续——虽然他看起来一副恨铁不成钢我自己踏进了魔窟的模样，闻知消息的那一刻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和公安局刑事部部长干一架似的。
　　确实给他添麻烦也让他失望了，我知道和已去世的父亲交好的这个男人本来是有培养我当接班人的意思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真是多亏了志恩前辈。
　　没她帮着周旋的话，就算我当初公安局的适格判定值也是A，这次调动也不会这么容易吧。不过她倒是非常高兴，因为我能帮她把医疗救助方面的工作给顶下来了，也能给她当个助手。
　　‘太好了！我终于不用被明显超标乱差遣人的工作累垮啦！公安局的适格者太少，能适应我的专业范畴的人才就更加少得可怜啦，几乎每个人都是一个当两个用啊。陪我一起做牛做马吧小阿久哈哈哈~’
　　想起那个女人嚣张得简直要掀翻屋顶的笑声，本来有点沉重的心情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交接资料这两天就整理好了。今年来的那个位置尴尬的小新人也差不多弄清楚了我的工作内容，她已经可以顶上我的工作了。
　　然后下午得去报道，明天一早正式上班……
　　我最终没有提出人身保护的申请，也没有把资料这么快就交上去。
　　最后一步的处理工作我打算在公安局分配的新住所内进行，那里的网络防御系统安全等级比较高。
　　[真失小姐，我有这个荣幸今天和你共进晚餐吗？]
　　手机响了，是槙岛的电邮。
　　[对不起槙岛先生，我真的很想去呢，但是今晚有事QAQ~真的很对不起！]
　　按下这个回复，我转身离开了疗养中心的大楼。和维持治安的Drone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停下了脚步，看着他们反复穿梭在阳光和阴影之中。
　　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这一次是璃华子的短信。
　　[森川老师，我们最终都逃不过命运呢。人生可比小说更为戏剧化的啊。]
　　……！
　　我只觉浑身发冷。
　　无可抑制的悲哀爬上了心头，名为愧疚的毒药一点一点地凌迟啃噬着内脏。
　　那男人居然并没放弃。
　　他破除了我为保护璃华子做下的催眠，触发了最后一层暗示。
　　由奈剧本里的东西除了“王女”和“久夜”已经全部上演完毕，给出的信息也是“已届终结”，我曾经认为它的作用就是用来通过细节摸清槙岛背后人马，而且直到现在我也仍在独自摸索中——
　　某种程度上我并不太信任公安局，也不想让由奈确实犯下过的罪显露在人前，于是一度决定靠自己慢慢给槙岛下绊子。就算决定转职去公安局，也是做了一点点把信息透露出去利用他们的打算，并不想让他们知道由奈到底做了什么。
　　但是剧本的事哪有那么简单就会结束，我怎么会以为能被由奈注意到的璃华子不会被槙岛再次启用呢……不，应该说从一开始，那女孩就是不可错过的最好消耗品吧。那样的身世，那样的执念，那样的怨恨……！
　　我朝着公安局的方向狂奔起来。
　　樱霜学园是槙岛的地盘，凭我一个人是无能为力的。
　　王女的末路，前朝的遗民，染黑的圣剑，新生的亡灵，邪神的祭品……
　　不可以。绝不可以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由奈可是托我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璃华子的啊！
　　……
　　…………
　　半个月前。
　　森川由奈死亡，罪名为犯罪系数超标，执行者狡噛慎也。
　　亲眼目睹好友死亡的真失久夜本人的犯罪系数虽然没有飙升，人却在强烈刺激之下陷入了愤怒之中，甚至在公安局里对那个开枪的执行官高声咆哮起来。
　　“那个系数不足一百五十，不足一百五十啊！怎么可能是执行模式！”
　　被滕架住的年轻医师哭喊着，泪水从眼角淌下了苍白的面颊，“狡啮先生，你居然就按下去了，按下去了！由奈死了，死了啊！系统这么怪异的判定，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冷静点，真失小姐！”
　　“真失，别这样！”
　　“……！”
　　年轻的心理医师身体一滞，被注射了安定药剂后软倒在了滕的怀抱里。
　　“弥生！这……”滕皱起了眉。
　　“没事的。她冷静下来就好了。我带她去唐之杜那里。”
　　真失醒来的时候，她看见唐之杜正靠在沙发上涂着粉色的指甲油。
　　“啊小阿久，你醒了啊。”
　　女人妩媚一笑，轻轻吹了吹染上了鲜丽色彩的指甲，“别想啦。你也不能怪慎也，这一行很难做的。”
　　“不到一百五，一百四十八……这个明明是普通模式的范围。”
　　真失有气无力地苦笑着坐起了身，“你让我怎么相信是sibyl system发生故障导致的结果，怎么相信……已经推行了这么多年啊。而且再怎么说执行官也是人类，如果他没有判断能力的话还要执行官做什么，直接让机器自己去杀人不就好了吗！”
　　“阿久，不要这样想。”
　　唐之杜坐在沙发上交叠起双腿，红唇里溢出了一声叹息，“毕竟正式使用只有十来年，现在已经好多了。记得在系统早期推行的时候，这样的事情更多。当时的前辈们向上反映过，后来BUG就慢慢地被修正了。这一次大概也只是遗留问题而已……没办法，这也是运气不好啊。”
　　“遗留问题，运气不好？”
　　真失把脸转向了这个身材傲人的美艳女子，摇头哈哈冷笑起来，“是明目张胆地想着取缔系统本身的人都死光了吧。系统的设计者为了保证它的顺利推行绝不会容许这种异端的出现，而公安局高层受益者为了息事宁人也绝对会把事情压下去……”
　　“别这么想！”唐之杜口气难得严厉地制止了她，“以前的那些人本身也并不无辜！就算是森川小姐也……”
　　真失的身体抖了一下。
　　“也是犯罪系数超标，只不过不足以被判死刑……你是想这么说吗。”
　　她把脸埋进了惨白的枕头里，“志恩前辈，滕先生还有我的很多病人莫名其妙就被打上了潜在罪犯的标记永不超生……而实际上在我看来，他们只是思维比较活跃敏锐而对系统相关药物治疗抗性比较强而已。五岁的潜在罪犯，无法治愈……你不觉得那太荒谬了吗？”
　　美艳的成熟女人沉默片刻，伸手揉揉年轻女孩的头发，然后把她搂进了自己丰满的怀抱里。
　　“没办法，大部分人都认同这个系统啊。而且它确实带来了很多便利……啊啊，要真是不甘心的话，阿久你就努力爬上去吧，然后证明给大家看它的严重弊端然后呼吁改革好喽。哈哈，说不定到时候我就能逍遥自在地去泡吧啦！”
　　真失呜咽出声。
　　她眼角渗下的泪水沾透了唐之杜的白色大褂，然后虚弱地挣扎着抗议起来。
　　“志恩前辈，不要把我头发揉得一团糟！”
　　金发女人高声大笑起来，柔软的胸脯几乎要让真失窒息了。
　　“呀哈哈又不是被男人摸屁股你反应这么大干啥呀小阿久~”
　　……
　　…………
　　【真失久夜，原科学省心理研究与治疗中心职员。任职满一年提出调职申请，在职期间工作表现优秀。厚生省公安局适格值为A，经推荐准予转职为综合分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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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快追上剧情了。
现在是八王子之后，璃华子开始杀人前的那段时间。
感谢骚年来一发亲亲的地雷！好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