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莎士比亚（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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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和由奈一样，璃华子拥有掌握人心捕捉人性的天赋。
不过不同的是她的能力来源于经历的磨砺，我和由奈来自于天生的才能。
控制情绪，伪装想法，乃至骗过机器——这都是我们本能会去做的事情。现如今大部分人控制情绪和压力依赖的是机器，而我们却能极简单地靠自己做到这些事情。说到这里真是不得不觉得讽刺——在sibyl system及其周边治疗手法正式上市之前，大部分人经过训练就能自己做到这一点，现在这样的人倒反成了异类。
不过，这个异常对我们来说却是有利的。
我们可以在根据自己的能力兴趣努力的同时通过自我控制来反过来掌控sibyl system，让它将我们比较偏好的就业范围提供给我们。
由奈在文学上的才华非常突出，所以两相权衡之下，她最终去了教育机构成为了一名国文老师，按照她本来的表现来说，日后也许很快就会成为一个教育官员——这是个最适合她的路。
想要对制度的现状作出改变的话，通过对新生代潜移默化和积累人脉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方法。
而我所进入的科学省则是最便于拿到实际相关资料的地方。虽然早知道会被分配到心理相关的研究场合，但被分配到和公安局颇多牵涉的心理疗养和研究中心却是大大出乎意料的。
如果由奈被分配到的不是樱霜学园，她也没有遇见槙岛的话，这对我们来说就会是大大的幸运，少时定下的约定也将会被稳步实现。
而现在……
我戴上眼镜给自己换上了心理医师的行头，这装扮能给眼前的小姑娘造成一定的暗示。
“璃华子。”
我托了托冰冷的金属框，“莎士比亚的悲剧和喜剧一样能表现出人性的缺陷与悲哀。”
“是的。”本欲离去的少女迟疑地停下了脚步，看我的眼神带上了疑惑，“确实如此。”
“那么四大悲剧之一的《哈姆雷特》，还记得由奈是怎么跟你讲的吗？”
“……如果变成他，就会走上和他一样的末路。那是行为所致的必然。”璃华子的眼神渐渐迷离起来。
“很好，还记得就好。”
我双手撑在几面上身体前倾，看着那双漂亮的黑眼睛越来越茫然，“幼崽就要有幼崽的觉悟，不然的话就只有在长成前被碾个粉碎。不要以为暂时不会有事，等报应来的时候就什么都完了。明白吗？你脑子里的那个想法……把它忘个干净。如果有人来故意触动它的话，记得给我发短信。”
“是。”她呆呆地点点头。
我看看还处在迷糊状态的女孩挥手让她回去，然后脱下眼镜忍不住皱着眉叹了口气。
我的动作不能太明显……太危险了，就算槙岛完全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至少是由奈所知道的一切，但是他在这所学校里出没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那男人所处的深渊绝对要比我预估的还要幽暗。
不过好在，璃华子的剧本和我的一样，是被废弃了的。
而能完美地通过他人去诱使悲剧发生的人……已经不在了。
……
…………
由奈一年前至今所写下的剧本里，有不止一场废弃的悲剧。一场是我的“长夜”，那个大概是怕当时已经觉察到了什么的我拽出更多的事所写的；还有一场……是“王女的末路”。
《哈姆雷特》的变形与重新演绎，原定要献给狂王子的开幕剧。
因为失去了重要的父王而陷入悲哀的前朝公主在得知改朝换代的真相后承袭了父亲从前高洁的理想，然后用被怨恨染黑的宝剑不断斩杀了一个又一个和她一起在泥沼中挣扎的少女们，最终欢畅地流着泪把自己也送上了祭台。
瞧啊，王女。
你所向往的家国已经消亡，你所欲求的时代已经死去。
为什么应当同往日一起消逝的你，灵魂仍然存在于如此世间，□□仍然在安静而麻木的众生中生存着，就好似自己本就与他们没什么不同？你和他们一起安逸地活着，一如每一个亡国的贵族，在新王的款待下把自己麻醉在了平稳之中……
这样的你，人生的意义为何？
你不甘于这份安宁。即便那是你父亲的一生所求，而他的夙愿已经实现——
男人因为理想所设的目的实现了，本质却并没有更接近理想一些。
无力毁去新国，因为人人都已染上了安逸的毒药。
无法杀死新王，因为生来弱小让她没有足够力量。
那么拿起剑吧。把光辉不再却仍旧锋利的宝剑挥向那些同样弱小悲哀而美丽的存在，让她们在死亡的瞬间从安眠的魔咒中挣脱出来，鲜活地得到美丽的永生，最终却在自我质疑中走向自毁——
公主的名字，叫做王陵璃华子。
而在生前被写好的剧本最终没有被搬上舞台。
她下不去手。因为，那个孩子和她是如此相似。
她们都是，“怀念前朝的遗民”。
‘不忍心啊，小夜。那个孩子有着如此出众的天赋，她理应有个更好的人生。作为消耗品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她值得被专门留下来，等待可能的另一个明天。’
‘你，明白的吧？’
我“不明白”。
这个孩子虽和由奈有所相似，但她们最终还是不同的人。
由奈能停得下来醒悟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而这个孩子……
太年轻了。和由奈不同，这个孩子并没有大闹一场后仍能完美收尾的资本。
但愿这块美丽的琉璃不会早早就被摔得粉碎。
……
…………
今天晚上回去的时候，我又遇上了槙岛。
和往常的打过招呼离开电梯就各走各路不同，这一次他叫住了我。
“真失小姐。”
这男人穿着一身极有品位的便装，手臂上挂着一件米色的外套，金绿色眼眸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我，“我就要暂时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了呢。这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是工作调动吗？恭喜了，槙岛先生，”
我拉开门的手停下，稍稍把脸颊两侧的长发掠至耳后，“这可是人生新的转折点啊。”
“确实。是人生的转折点呢。”
他轻轻笑了一声，而后接下来的话直让我浑身汗毛倒竖，“总怕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真失小姐就被不知道什么人追走了……虽然有点唐突，不过我希望能得到真失小姐的联系方式呢。我可是鼓足了勇气啊，平时真失小姐似乎总不愿跟多我说话呢。”
他的语气戏谑而轻松，似乎正在等着我的脸更红一点。
我的手指抖了一下，触到包里的眼镜盒然后又缩回去。
“槙、槙岛先生，没有的事，我很高兴……”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以对我来说笨拙得非常少有的动作摸出了手机，开始报自己的电邮地址。
“小夜”想谋杀这个男人；“阿久”则已经在认真考虑着要不要立马着手整理出由奈资料的翻译版交给公安局，然后换手机号码和邮箱地址直接向公安局申请人身保护了。
唐之杜应该会很高兴有我来分担她的工作吧？
真是个令人厌恶的男人。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嗯，好了。你的也收到了。槙、槙岛先生在我看来一直很有魅力啊，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视线和他相交片刻，然后触电一般迅速移开了。脸也越来越热。
啧啧，可怜的阿久，你言不由衷啊。我就跟你说了戏演久了会出问题吧？
闭嘴小夜，我现在是看见他就情绪容易激动，不这样的话很难掩饰好吗。
“……！”
猝不及防间，头顶已传来了抚摸的触感。
“真让人高兴啊。哦，《十日谈》吗？现在这时代看纸书的人可不多。”
“是、是吗……”
我……浑身僵硬了。
此生从没一次像现在这样怨恨过自己的娃娃脸——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一脸红紧张，那些混蛋们就喜欢过来掐我的脸摸我的头……没想到这个家伙也一样。
槙岛，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我脸红得满腹憋屈。
这个家伙好像摸上瘾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莎士比亚（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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