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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伊甸之果(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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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现在的你成为了他的信徒吗。”
低沉而悦耳的男声响起。正在音乐室里谈着钢琴的由奈呼吸一窒,手在吧冰冷的琴键上按下一片杂音,瞪大了眼惊恐地看着阴影。
就在那儿,她从小就打心底感到害怕的男人正从那里缓缓走出——
西装革履的真失棠虎平静地看着老友的女儿,身体从阴影淡入阳光,温暖的色泽平稳地在金丝眼镜上折射出点点冰芒,“就算并没有直接动手,那些活生生的人命也是死在你的恶意之下的。忘掉了吗,我的孩子。生命的重量和触感,以及最初的你为何会感到痛苦。现在你要把这份痛苦带给更多人并忘却了对它的背负,成为和当初带给你伤害的人一样的存在吗?”
“你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啊,无论是□□还是灵魂。你知道生命的痛苦和喜悦,你尝过它们,它们让你成为现在的你。那么你现在是要忘记这些,抛弃自我成为和槙岛一样虚无的野兽吗,由奈?”
棕色披肩卷发的年轻女人的嘴颤抖着。
她站起来想要往前走,却在接触到棠虎目光的那刻后退了一步。
“你……你又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棠虎伯父。”
由奈的表情似哭似笑,“你对我做的,对久夜做的,还有对圣护做的,还有对很多人做的……背负!你……”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已经是圣护了啊。”
真失棠虎往前逼近一步,“从前的你不是最讨厌他吗?啊啊我明白了。是因为‘曾经他在深渊,你在岸上,你看他下沉。如今你在深渊,他在船上,他拉你上船’吧。”男人顿了顿,“只是那是一条什么样的船呢。它的燃料是它人的希望,他人的幸福,它人的生命……它驶向的不是河岸,而是终结一切的死城。而现在,”男人那张和女儿有五分相似的脸上露出了近乎无情的怜悯,“你已经把手伸向你的自我。原来潜意识里,你是希望这样的自己在吸食毒品一样的自我满足中走向毁灭吗?”
“你在胡说什么……”由奈攥紧了衣摆。
“王陵璃华子,多么可怜的少女啊。和当初的你多么相似。”
棠虎在笑,面容文气,言语平缓,眼神则好似穿梭到了久远的曾经——
“然而她太年轻了,对于接受那些事而言。久而久之,必定会对喜悦与幸福失去正确的认知,因为她已经失去了缰绳和准绳。一旦被刺激,狂躁的骏马最终只会奔入死路……而你早已料及这一点。你找来阿久帮忙安抚王陵,却又忍不住事后不时刺激她。”
由奈捂住耳朵尖叫起来。
“住嘴!住嘴!住嘴!住嘴!我才没有这样!我才没有!”
棠虎沉默了。他静静地看着想要大叫却最终强忍着把歇斯底里冲动压抑下来的由奈。
音乐室里一时只能听见年轻女人低低的啜泣声——棠虎看见挚友的女儿甚至不敢抬头看自己一眼,手仍做着虚掩耳朵的动作,却并没有把声音彻底隔绝在外,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果然,我当初就应该阻止你的。”
男人终于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眼中有自嘲和痛意一闪而过,“你的父亲是希望你能好好经营自己的人生的。而小夜她一直希望你能和她一起好好亲眼目睹那个明天……不要丢了自己,由奈。”
“——你还记得,自己当初对我坚持要来这个学校的理由吗?”
门关上了。
由奈一屁股坐在长凳上捂住了脸。
‘我不希望槙岛圣护再对小夜造成过多影响。我想,我至少能试着成为那个男人的缰绳。’
她轻轻点了一下手环打开储存系统,冷得像冰的手点在手腕上,是比泪水更疼痛的触觉。这年轻的教师轻声朗读着自己曾经写下的字句,眼角湿了起来。
“向往光明是动物的天性。昆虫飞蛾扑火,人类……钻木取光……”
喉咙越发干涩。
无论是阿久还是小夜,都一定会指责这样的自己吧。
无论是作为教师的最起码的责任,还是选择这个职业时做好的觉悟,都……
她把脸埋进了手臂里。
对不起,璃华子。
老师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对不起……
不过啊,真失棠虎。践踏人心,嘲笑道义,玩弄真情……这样的你和那些人又能正义得到哪里去?口称大义,所图者不过为利罢了,和那群喜欢驯养羔羊的家伙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会有报应的。一定。
为恶则负罪,而负罪者即便不能立马血偿,最终也定会在死后的“最终审判”上受到惩处。
由奈低头苦涩地闷笑着,笑声破碎在空寂的房间里,脆弱而苍凉——
看啊,多么讽刺。
这个时候,给与她安慰的竟是早已成为历史的、早在一个世纪之前就被称为精神麻药的宗教。把希望放在死后的世界……那是她曾经最不屑的东西。
……
…………
“既然是相关联的案件的话,那么我们可以假设这一次的犯人背后也有和八王子事件和模拟角色事件同样水准的技术支持。”
狡啮沉着地看着众人,“也就是说其一,犯人可能可以通过篡改投影来篡改形象;其二,他们手里可能有相似的程序编码可以篡改系统。那么,这一次行动必须要足够快和隐蔽才行,否则就有可能被对方逃离——手头上樱霜学园的最新建筑构图基本上没有太大价值,因为以前的大量建筑都已被废弃而不被记录在案。也就是说,他们要毁尸灭迹并快速撤离并不难。”
宜野座先生沉吟片刻抬头看他,“那么你的意思是说……”
“我们得尽快。真失分析官的建议不错,比起宣告身份大肆搜寻来说,潜入更适合这一次的案情。”狡啮说着,冰蓝色的双眼迅速扫过在场众人。
是镇定剂一样的,清明、热诚而又睿智的眼神呢。
阿久微微侧头,感觉到心底稍微安慰起来。
镇定剂这种化学药物她个人在生理上是很讨厌没错,但是具有镇定剂特质的人于她而言,反而是非常美丽而耀眼的啊——那是不必自己一个人背负所有的,安心的感觉。
狡啮慎也。是这个男人的话,一定能帮上她不少忙吧——
无论是“阿久”和“小夜”,还是在由奈的剧本中“终会消融在光明里”的“久夜”。
年轻的分析官笑得有点苦涩。
……
…………
“六条,是我。”
我朝保安人员招招手,一边特意站在摄像头的死角位置朝他出示证件,“校长已经告诉你了吧。虽然他一定已经嘱咐过你了,不过我还是要说别声张,为了学生安全和学校秩序这样做比较好。事情会被完满解决的,不要太紧张。”我拍拍他的肩膀。
“好的,真失小姐。”已届中年的校工笑得有点干巴巴的。
他朝我们点点头,就打开门锁放我和“女学生们”一起进去了。常守和滕、六合冢、宜野座前往中心监控室观察异动寻找线索,对璃华子比较熟悉的我则和狡啮、征陆直奔美术室而去——
普通老师们并没有被通知这一次的事情。
那些穿着得体西装的年轻男女们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放松而平静,在年轻女学生们的簇拥中富有耐心地解说着什么——
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我。
——这群没有危机感的羔羊。
“真失小姐,好久不见!”
由奈从前的学生惊讶地看着我,然后笑着在我的询问中给了我想要的答案,“你是要找王陵学姐吗?她现在还在部活室里吧。”
“您好……诶?”她的女伴瞄我一眼,然后挽着朋友的手好奇地看向我身后,“没见过的学生……”
我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狡啮“小姐”和征陆“小姐”则不自在地咳了咳。
“是一年级的新生吧。因为仰慕学姐来找她吗?”女孩低头看表,然后惊呼一声,认真地看向这两个陌生的“学妹”,“啊,已经这个时间了,你们两个要早点回宿舍哦!最近怪事特别多……对了真失小姐!”她叫住了已往前走出几步的我。
“嗯?”我回头。
“您也叫学姐早些回去吧。最近实在比较危险……”少女花一般柔嫩的脸上闪过了忧色。
“好。”我微微一笑。
然后女孩子们向我道了别。
她们明亮轻快如鸟儿的声音和长廊窗外的绿色一起越来越远。
而越来越近的,是松节油、水粉颜料以及干透或未干透的画作那特有的、厚重而略微刺鼻的味道……以及那间并不陌生的课室。我曾经在这里见过璃华子的不少画作。她的画主角总会是她身边那些还未曾被社会染上浓重色彩的、仍然肌肤娇嫩笑容单纯的女孩子们……
被分尸的葛原沙月那张僵硬的脸出现在脑海里。那张脸上带着虚假而凝滞的微笑。
我把手放在门把上闭了闭眼。
“狡啮先生。”
在推开门前,我对跟在身后的英气“女孩”笑笑,“我有一个请求。”
“说吧。”他看我一眼,被调整过的声音听起来是与往日完全不同的甜美而柔和,这让我心情稍微好了些。
“一会儿……请用麻醉枪。”
砰——!
猛拉开门,我疾速而上狠力擒住璃华子的双手,在少女的惨呼声中干脆一扭,“璃华子,最近过得怎么样?牢一先生还好吧?”话音放轻下来附在她耳畔,我厌恶地扫了一眼画布上少女死气沉沉的笑,“这就是新的作品啊,真是扭曲而无聊的东西呢。”
“真、真失小姐?!等等你放开我!”
璃华子大惊,她拼命挣扎着想要压低身体,尾指在椅子上努力勾着什么,“你这是在干什么,放——”
双手一重,一道寒光就朝我刺来!
“医用麻醉枪?给你这个的人还真是个混蛋。”
我冷笑着侧身一手刀劈掉那玩意儿,踢开掉下来的注射针一膝往前顶去,压着她双腿跪地把女孩双臂往后一扯,迫使她看向那把罪的处决者,“狡啮先生,拜托你了。”
“放开我!放开我啊!”
璃华子尖叫起来;对死的恐惧使她在看见那把Dominator对准自己时,喉咙里带上了近乎疯狂的哭腔,“真失久夜,你就是这样帮森川老师照顾我的吗!?你——呃!”
少女的身体软了下来。
“脊椎处再补一枪,以免她醒来比预期早寻机跑掉。”我说着,把她的身体翻了个个儿,想要去摸鼻梁托起什么的手却在半途又放了下来。
璃华子的身体因为又一发麻醉剂颤动了一下。
心酸痛起来。我只有低低叹息了一声,像为死者闭目似地用手轻柔地抚上了璃华子的双眼。
没想到啊……最终是想要保护你的我……
不过,活着总比死去好。
“真失分析官。”狡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涩。
“是……?”
我起身回头,然后看见狡啮手里的Dominator对准了我。他的额头上难得地冒出了冷汗。
“狡兄!”守在门外的征陆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你们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这一章很难受……
删了很多情感抒发。那些东西根本不需要我去点明不是吗……
另外这一章的人格不是阿久也不是小夜。这才是女主的正式出场……如果说白毛是天生的怪物,那么女主就是她爹一手造出来的异常之物。
不过我觉得她比较幸运……无论何时都不会迷失自我。人格之间就算有微妙偏差,本质也始终是往前看的。
对了给你们看这个!我看完之后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L=
耽美向同人,有H,不要问我CP,我就是来报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