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七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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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寿春临别的时候，周瑜的饯别礼居然是一把名贵的古琴。
“好琴常有，而知音不常有。这琴是送给嫂夫人的，奉孝兄何其有幸，得遇知音。这一别之后大概再无同游的机会了，我等着和你战场相见的一天。”
“……他到底怎么看出来觉得我是你的什么知音的，你的知音都在花街呢，别扯上我。”王萱总觉得这礼受之有愧，但又不好当面说破，只能在回了许都后挖苦郭嘉。
“没关系，公瑾他不在乎一把琴。你就拿着好了，如果实在过意不去，有空弹点曲子给我听就好。”被挖苦的对象一如既往地满不在意。
“……不懂好琴价值的人不要说话。这琴要是按时价算，够你娶十个嫂夫人的，更不要说根本是有价无市，我才不敢收呢。”王萱气哼哼地抱了带给曹家兄妹的土产，摔了门帘出去。
屈指算算，从春寒尚未过去的时候跟着郭嘉往南边去，到现在秋风已起的时候，倒有快半年了。这半年都在江南，好山好水好鱼好米，过得竟有几分不想回来。曹丕听她兴冲冲说了一堆南方的好，皱着眉头看了一包烂的烂碎的碎的果子，说：“我们北方的米也好吃的。”王萱自己也傻了眼，竟忘了这些娇嫩的果子经不起路上颠簸，只得讪讪地说：“下次若有机会，一定要让你尝尝。南方的东西，确实别有一番味道。”曹丕不接话，只是收起了她带给曹节的东西，半晌闷闷地丢下一句：“你长高了。”
这么一说，王萱才发觉，不知不觉，自己竟长高了不少。和半年未见的曹丕，身高上的差距几乎没有了。
“长高了也还是这么没力气，你不如还是回我们家来吧，郭祭酒都不教你骑射武艺。”
“本来我就是去教你的，现在你都在军中了，我还回你家做什么。倒是你，我不在的时候，有去看书么？”
两人正在聊着，突然有人来叫王萱，说是曹将军找她有事。她便告别了曹丕，有点惊讶地去了司空府。
“来的正好。”许久未见的曹操倒没什么多大变化，而且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这次江南之行，辛苦你和奉孝了。”
“主公言重，其实我没做什么。”要说辛苦，也只有回来之后帮着整理抄写一些江南风土地理人情的报告还算是个正经活。虽然知道郭嘉不可能仅仅只考察了江南的酒水品质和花街姑娘们的质量，但是看到他回来凭记忆写出的报告，还是让王萱略吃惊了。
“听说这次的报告都是经你之手整理抄写的？”曹操突然提起这事，王萱便老实点了头。
“……以前就觉得，你的笔法倒有几分熟悉。当年你家人可给你请过什么名家教过？”
“回主公，我是曾跟着左中郎将蔡伯喈大人学过一段时间，可惜才力浅薄，也没学出什么样子。”
“果然是他啊。”曹操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捻须微笑起来。“你可知道，我也曾当过他的学生？”
“知道。”回忆起蔡邕，王萱心里百感交集。“您的事情，很多我都是听他说的。说您如果不是乱世，生在治世的话，光凭诗才，也能青史留名。”
曹操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突然话题一转。
“你跟着伯喈大人学习的时候，一直在长安？”
“是的。”因为是实话，王萱答得很坦然。
“那你可曾听说，他是因为哭董卓而被王司徒杀掉的？”
“主公，”想起恩师的死，王萱不由切齿，“您觉得您的老师，会是因为董卓那种人的赏识就觉得得遇明主，甚至感动到会为他哭丧的人么？若真是这样，他怎么会向我夸起您？不过是王允记恨他已久，一朝得势，就找了这么个罪名，既能杀人，还能抹黑伯喈大人的名声，真是一举两得。”
“我倒是也怀疑很久，”曹操点点头，“可惜王允也已死了，这事情就这么成了死无对证的悬案。不过人既已去，声名之类，不过身外之物。倒是我听说他还有个女儿？这女孩儿现在不知身在何处？”
“啊，是说蔡琰姑娘么？她为避祸，也是老师的意思，一直是家深居简出，不过伯喈大人死后，蔡家还是没能逃过兵灾，后来我也曾打听过，说是被匈奴兵掳走了，死活不知。若是还活着，想必也是流落在那边。主公若是能有办法，求您帮着打听些，至少知道她境况如何。蔡琰姐才貌双全，文书音律无所不通，加上又是忠良之后，实在不应该流落他乡。”
“嗯，这事情我会想法找人去办，你且放心。”
想着大概没自己什么事了，王萱正准备告辞，没想到曹操仔细看了她一番，若有所思地说：“你若是执意不肯说自己到底是哪家的孩子，即使我和你现在能算是有同门的缘分，也很难提拔你啊。”
这话把她吓了一跳，急忙深鞠一躬：
“我才学浅薄，又没什么功劳，哪里敢求提拔。况且家族零落，说出来也实在是有辱先人之名，不是我居心不良想要故意隐瞒，实在是羞愧，说不出口，主公哪怕因此责罚我也行，但我说的真的都是实话。”
“你既不求功名，何必要到我军中来。三天两头就有战事，奉孝他也不是个会照顾人的，你这好不容易保下来的小命，说不准哪天就要丢掉，到了那时，才是真无颜面对先祖吧。”
“可要想见见世面，我还是想跟着您。”王萱心一横，干脆说得大胆了起来。
“要是再碰上宛城那时的事情，你不怕？” “怕。”王萱老老实实地说，“但是反正人生命有限，要是因为怕就畏手畏脚，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我……我想在主公一统天下的霸业实现的时候，能在距离最近的地方看到。”
曹操一直挺喜欢这生得机敏秀丽，年纪小小但说话很有几分固执劲儿的孩子，得知他原来也曾师从蔡邕，更有了几分亲近感。只是这孩子明显没有当战将的才能，若是去跟着荀彧在朝中历练，更有前途些。放在军旅里干些抄写的杂活，反而浪费了一块好材料，真心有几分可惜。不过好就好在，郭嘉也是个有才干的，要是这孩子能学到他几分，说不定是意外的收获。
“嘴上说得漂亮，到时候吓得哭出来也不要后悔啊。”
王萱欢喜起来。
“主公这是允许我留下了吗？”
“你既没什么追求，就先好好照顾郭祭酒吧。听说奉孝身边自从有了你跟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行事也收敛了好些。跟着他也能见识到不少，你反正还小，就先这么混着也不是不好。”
“谢主公！”虽然不过是长久以来一直在干的事情，但王萱比拿到了圣旨还高兴。说实在的，宛城战后她心里多少有些惴惴的，自己不但不能帮上什么，反而还让曹丕救了，光凭这点就不够格待在军队里吧，也不是没做好被打发到别的地方甚至是卷铺盖走人的准备。即使是在江南，有时候想起这事情还是挺慌的。尤其是过了夏天，听说马上要和袁术那边开仗，她也不安起来。现在得了曹操这句话，真是比什么都让她更开心。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才能。”回到祭酒府，王萱一瞬间以为自己走错门了。不过是出去半天的功夫，屋里居然堆起了各种杂物，什么文件，书籍，地图之类就不多说，属于正常范围，但是那些制作精细的山川河流的沙盘盆景，真是让她目瞪口呆。
“不用佩服，这不是我做的，”郭嘉兴致勃勃地坐在一堆杂物中间，正在摆弄最大的一盘，“是我的一个朋友帮忙做出来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王萱也起了兴趣，靠过去看。那最大的一盘中间有一条水道，上面还摆放着木制的小船，玲珑可爱。那形状看着看着竟有几分熟悉，想了片刻，她迟疑地开口了。
“这莫非是长江？”
“不错不错，有长进啊，”郭嘉笑着点头，“这次去江南真是收获不小，确定了很多事情。和公瑾告别的时候，我特地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要不要猜猜我问了什么？”
“……”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王萱心想。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七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