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五节 ...
-
南方的地，湿湿软软的，灌木林树多，走马的路很狭窄，和北方平原大不相同，即使纵马，也无法那样随心所欲。众人骑马，在山丘间穿行，孙策马快，早就带着几个亲随武将跑到最前面去了。
王萱悠闲地拉着缰绳跟在郭嘉和周瑜后面。本来一提到骑马就头疼的她，从宛城回来以后，苦下功夫补了几天骑术，居然比之前一直心不在焉地应付学得还要快。要是带曹丕来这里，还不知道他的眉头要皱到多厉害呢，想着这事王萱就不由得好笑。不过眼下更让她觉得新鲜的是，一向散漫的郭嘉，换上劲装，背上箭囊带上佩剑，居然难得显出了几分精悍，让她忍不住细细打量了好几遍。前面一圈开道的家将大呼小叫热热闹闹，惊飞了无数鸟雀，他和周瑜都只是镇定自若地拉弓射箭，却箭箭无虚发。看来当初夏侯惇大人说他也是有三招两式的，并不是虚言。不一会儿只听周瑜笑道：“本以为奉孝兄久疏锻炼，没想到手一点都没生疏，真是不能小看。”
“哪里哪里，要论到武艺，我甘拜下风。”嘴里说得客气，两人手上倒是互不相让，王萱在后面看得好笑，差点笑出声来。虽然已过巳时，林子里还是有几分阴湿，越往深处走，越是安静起来。箭囊里箭也渐渐空了，周瑜先停了手，说：“前两日有个名医华佗恰好到了这里，听得他说，奉孝兄冬天的时候，旧疾又犯了？他听说你竟在这个时候跑了南边来，急得很，说这边湿气重，若是受了阴寒肯定不妙，要来给你复诊一下。可惜那时我们都在外面，他说过两日会来营中看你。”
“那人也太爱多管闲事，”郭嘉倒是不以为然，“生死有命，偏以为人力医术能胜过去。不过是冬天受寒，他偏偏说得那么严重，倒反而弄得人束手束脚，不能随心所欲吃喝玩乐，太没意思。”
他答得轻松，后面听着的王萱却急了，催马插进两人中间，问郭嘉：“华佗？可是那个神医华佗么？你冬天到底怎么了，要劳动他老人家？”
“他管得可多了，还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呢。”对方倒是不急不忙，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反倒轻浮起来。周瑜在旁，又好气又好笑，帮着劝解说：“难得她小小年纪还要为你操这份心，你……”
一句话尚未说完，突然听闻前面一阵虎啸之声，震动了整个林子，一时之间，树叶纷落，群兽俱寂。好在王萱骑的马颇为驯服，只是被吓得呆站住了，没有将她掀了下去。然后就听到前面的家将们一阵喧哗，周瑜皱了眉头，一夹马肚，赶了过去。
“我，我们也没料到伯符将军会和老虎打了照面啊！”下面的家将吓得纷纷辩解，受伤的本人倒毫无危机感。
“就是点皮外伤，你们大惊小怪个什么。”孙策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把大家都打发出去了。家将们一边庆幸自己免了一场责罚，一边议论纷纷。
“听说华佗大夫都连连摇头，还说是大惊小怪，主公真是镇定。”
“是啊，不愧是主公啊。”
“一定能继承孙坚将军的遗志。”
“……等会儿那几位老将来了，非得念死我不可。”周瑜有几分无奈，“华佗大夫，伤口真的无大碍么？”
鹤发童颜的老大夫正在收拾药囊，听到他问，白了他一眼，“我说没事了，就是没事了，说到底也确实就是皮外伤，的确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周瑜还想说什么，只见华佗已经快步走了出去，只得闭嘴不言。这老大夫医术虽高，但脾气也颇为不好，一旁刚被训了一场的郭嘉摸摸鼻子，笑得很勉强。医者父母心，但是被当成儿女训的感觉，未必很舒服。
华佗出了二门，久候他多时的王萱急忙从柱后绕出。老人看着低着头的她，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头。
“你这是何苦呢。为什么那时候不听我劝告，非要不告而别自己跑去曹孟德那里？我是看着你长大的，难道还能害了你么？”
“我……”
“你以为你去了，能派上什么用场？那里能人勇士如云，什么地方用得上你一个小孩子？偏偏你又是女儿身，在那种地方怎能久待？万一哪天闹破出去，你要怎么办？”
“可是我这一年来看到很多事情，我并不后悔那时候去投了主公。或者总有一天，我也能为主公的霸业尽一份力，而不是像那时候……”王萱小声地辩解。
“……还是趁早抽身吧，再过两年，你年纪也大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处处讨巧，到时候不要后悔才好。”老大夫知道她性子执拗，叹了口气，收了手，刚想要走，却又被王萱叫住。
“听说郭祭酒冬天的时候，不是普通的风寒？”
看着她满脸的关切，华佗竟有几分吃惊。他自打王萱出世不久的时候，就认识她。虽然不是顽劣愚鲁的孩子，却自打幼时，就有一种固执的劲头，一旦认定什么是好的，几头牛都拉不回来。那时候从乱军之中捡了条命回来，天可怜见被他发现了，本想带在身边，教点医术，待等大了些找个好人家嫁了，保得平安一世也是好的。没想到这孩子伤还没完全养好，就说要去投曹军，倒把他吓了一跳，怎么劝都没用，最后竟留书一封，擅自走了，害得他白白担心一场，最后得知消息，说是化名王萱，在曹军营里，帮着郭嘉做事。那郭嘉恰好也是他一个旧识，也是个不安分的，更加上身体单薄还处处不加节制，跟着这样的人，老大夫如何能放心得下，结果等他赶去一看，王萱早就跟着曹孟德去了宛城，他扑了个空。这一来二去华佗也不免犯了左性，不等曹孟德班师回来就去了南方，没想到听说那曹操竟在宛城败了，弄得他在江南也不安心，正想着有一日回去北方探个实信，却机缘巧合，在这里遇上了。多日不见，分别的时候还一团孩子气，雪团团一样的孩子，眉目和个头都长开了好些，还换上了女孩子的衣服，虽还带着稚气，竟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老大夫不觉放心了一大半，心里很是欣慰，想着若是能这样安定下来，倒也不错。只是那个郭祭酒……想到那张嬉皮笑脸的面孔，华佗突然气不打一处来。
“别提了，一说这事情，就说什么人命天定，一套一套的，到底他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告诉他，要还想多活几年，就少喝点酒！年轻人过得这么不知保养，实在是不像话！”
“哎呀哎呀，老爷子又在背后说我了。”不知什么时候，郭嘉也走了过来，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谁说你没用？冬天可不就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我没人照顾才会惹了风寒的么？”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五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