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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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匆匆进书房的时候，王萱正在给曹节读《楚辞天问》一节。她虽还是未及变声的稚童，但声音清朗，经她之口读出来的文章，别有一番味道，令人听之不厌。小曹节自从半玩半混地听了几节以后，一经有空，便混进书房，每次都缠着她要她读书来听。曹彰一如既往趴在几上睡得香甜，曹植听说前两天又得了风寒，倒是不在房里。
“果然还是王教习读得好听。”曹节冲哥哥摆了个鬼脸，刚进屋来的曹丕却无心和她逗乐，斥道：“你还不快回娘那边去，爹……父亲大人回来了，若让他发现你在这里淘气，仔细他让娘罚你。”听到是曹操回来，曹节也不敢撒娇，急忙拜别，匆匆回去了。曹丕又把曹彰叫了起来，拖着他回去梳洗见父亲，临走前也没忘了叮嘱王萱一番，说是父亲回来必然检查他们兄弟的功课，免不了也会把她叫去问问情况，只是例行公事，但她最好也稍微收拾一下仪容之类。王萱自然知道厉害，急忙梳洗换衣，不在话下。
过了大概有半天功夫，果然有人来传话了，说将军有事传她过去。王萱整整衣冠，便跟了侍女，向上房而去。进门行礼毕，曹操便挥手令侍女退下，示意她可在席上坐下。
这还是自投军以来，头一次和主公两人面对面谈话啊。王萱不免有几分激动，跪坐得端端正正，唯恐失了礼仪。曹操扫了她一眼，见她仪表端整态度老实，便低头继续翻看面前的纸稿。大概是刚才曹丕他们被叫来之后的考察吧，王萱暗想。
“我家这几个孩子，有劳你了。”
“不敢。”曹彰不爱习文，曹植体弱多病，曹丕其实不费心，曹节又伶俐可爱，算下来真的没费什么心。反而是曹府中藏书众多，她这些天来自己倒看了不少。
“不不，不必谦虚。我看他们功课各有进益，尤其是丕儿，之前可没看他在文字上这么用过心。”
这话让王萱大感意外：“曹丕少爷这样的学识和文采，之前竟然还没用过心么？那我真是自愧不如了。”
“这倒奇了，我府上也请过不少教习，倒没一个说他好的。他这孩子，我是知道的，性格不讨喜，不像彰儿事事真心展露于外，又不像植儿天资聪颖，偏偏嘴上还不饶人，又和弟弟们不很相得，将来能成怎样，还真的不好说。若能有昂儿一二分，我也不担心他了。”说起自己的次子，曹操竟大有几分头疼之感。
“主公想必是过虑了。我倒是觉得曹丕少爷为人稳重，别说他对自己弟弟妹妹，就我一个外人进府这些天，也受了他不少照顾。只是少爷喜怒不形于色，所以容易给人造成误解吧。”
“哼，”曹操不由得失笑，这孩子小小年纪，明明看得出不是玩弄权谋心机深沉之辈，每次说话，都有模有样，装出一副稳重老成的样子来，却不知道是因为生得好看还是太容易看穿，不但不令人生厌，反而让人觉得有趣好玩。难怪郭嘉那么一个生性怕麻烦不沾世俗的人，还天天把这么个孩子带来带去，果然是有他的道理在的。只是孩子心性易变，不知道磨砺个几年后，还能不能是这么一副可怜可爱的模样。“听你这话，倒是比我还了解我儿子。”
“不敢！只是……真心这么觉得。”曹丕的才华，一来是她自己认定的事实，二来多少也是出于这些日子两人相处的情谊，所以忍不住想要说句公道话，若让主公觉得自己是在护短藏私，反而不好，王萱急忙否认。曹操看着她，摇摇头。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丕儿么？”
“回主公，除了您自己说的性格不讨喜，嘴上不饶人，和其他几位少爷不好相处，我真想不到别的了。”光这些还不够的话，那得多不喜欢啊，王萱不免心里有几分抱不平。
“这孩子性格有点像我年轻时候。”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回答。“虽然我年轻时候比他火爆得多，没有这么藏着掖着古里古怪的，但有一点是一样的。你别看他现在和你年纪相近，你们相处的好，冲着这半师半友的份，你就帮他说好话，记着，他看起来是这样，心里未必会记得你的好。将来如何，还很难说。”说到这里，曹操竟有几分自嘲之色，“想我当年和袁绍，情谊比你们这还重得多了，现在又当如何呢？”
这一番话，竟然是主公的肺腑之言么。袁绍之名她倒早有耳闻，四世三公，仪表堂堂，俨然一副汉室最后忠臣的嘴脸，曾集天下诸侯之兵，说是要诛董卓，结果却于虎牢关前逡巡不敢前进，不过是贪生怕死之辈，听说主公前阵子迎天子进许都，他还多有不满，没想到倒是主公当年的同窗好友，这倒令她颇为意外。
“谢主公指教。”王萱俯身告罪，“但我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想到那么长远。曹丕公子确有才能，不是我出于私情才有偏护。即令我是今天刚入府上，只看其文，不看其人，也仍然会说他以年龄来说，学识广博，文采斐然，再过几年，能及得上他的人肯定不多。当然另外几位公子也并不差，曹彰公子意不在文，但武艺方面颇为努力，假以时日，必定是大将之才；曹植公子年纪尚幼，但天资异凛，将来长大，前途无可限量。我口拙舌笨，也没什么才能，能遇上他们，还勉强担任教习的职务，实在是非常有幸。”
“你倒是很会说啊。罢了，起来起来。”曹操见她说得郑重，不觉好笑，到底还是孩子，何必和她认真。
“谢将军。”正要告辞出去，突然曹操想起一事，将她叫住。
“等过了年，你就又大了一岁了吧。可有想过，日后是准备从文去朝中做事，还是留在军中？”
“眼下还没想到那么多。但我自己不奢望出人头地，还想在主公麾下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多历练些时候。”
王萱回答的很认真。曹操捻须打量了她一番。
“看你的才能，我本想把你送到文若那边去。既然你自己是这样想法，那也无妨。年后我要发兵，昂儿丕儿都要跟着去，你也一起吧。这次可是真正要打仗，你可做好准备。”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