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种兵2明箭同人）你我之间》幽疏桐

39、3

　　多吉是个热情开朗的小伙儿，汉语说得有些生硬，但不妨碍他和这些同龄人们交流，大家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却已经好的穿一条裤子，红细胞的几个熊孩子轮番上阵教多吉狙击、格斗，多吉则告诉他们自己民族的风俗、野外生存的土法子、教他们唱当地的民歌，这样的互通有无让全小队年龄最大的龚箭少校偶尔会有点抑郁，怎么感觉像是领着一群小孩子出来野营的？
　　和多吉一起的汉族列兵年龄最小，娃娃脸还没长开，话不多，一笑起来右脸颊上就有一个腼腆的小酒窝，平时多吉也只有在他面前才像个老兵，虽然在龚箭眼里，多吉不过也就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孩子。
　　多吉说龚箭像他家族里的大哥，多吉喜欢和他聊自己的家人，聊自己那个偏远的村落，多吉的父亲是大理白族人，年轻的时候来到美丽的香格里拉，爱上了他的母亲，于是就做了上门女婿，所以遗传父亲基因更多的他不像别的藏族青年那样身材高大魁梧，黑黑瘦瘦的像是没长高的树苗，多吉说从他家要走很远的路翻过四座大山才能到香格里拉，他是村落里走的最远的年轻人，可是依旧没有走出云南省，他想将来退伍就出去看看，看看何晨光他们说的大海和城市，说这些话的时候，多吉笑得很腼腆，又有着无限的向往，眼神里的纯粹叫人羡慕。
　　后来，当龚箭偶尔回忆起这次任务，他问陈善明为什么人拼命想记住的东西往往都会模糊？
　　他想不起来多吉的长相，想不起来多吉和大家一起说笑的样子，他只记得多吉满身是血躺在自己面前，神智不清喃声叫着“妈妈”，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年轻又可爱的弟弟一点点滑向死亡，无能为力。

　　特种兵在任务结束的命令下达之前，他们始终会保持战斗状态，这已经是融进骨血的习惯，这让他们对危险有着某种莫测的预知感，可是对多吉两个人来说，往往是亲眼看到危险他们才会有所反应。
　　爬上一个处处遗留着农耕社会生活习惯的山坡，眼前是一片豁然开朗的草原，格桑花一丛一丛开得正鲜艳，两座看起来简陋的木屋仿佛蹲坐在山下的灌木丛前，还有袅袅的炊烟悄悄地飘起，最后被一阵山风吹散在透蓝的天空里。龚箭无暇去欣赏如同画一样的美景，他眼里那两座木屋更多的是潜伏着危险，显然，有同样感觉的并不只是他自己，何晨光他们几个都悄无声息地握紧了枪，有人在盯着他们，龚箭快走几步拦住兴高采烈的多吉：“这里有危险。”
　　多吉摆手：“这里是卓嘎大妈的家，他们都很热情，如果巴桑高兴，一会儿他会带我们去骑马。”
　　龚箭严肃地重复着：“多吉，相信我们，这里有危险。”
　　多吉很少见到龚箭这么严肃的对自己，对大多数时候他这种表情只会对着他那五个刚认识不久的兄弟的，于是他也只得收拾起兴奋的心情，拍拍自己的挎包，认真地说：“可我们还是要过去排查。”
　　“徐天龙、宋凯飞负责外围警戒，何晨光、王艳兵你们俩到后面，防止有什么情况，人往山上跑，李二牛，你跟我们进去。”龚箭快速分配好作战任务，叮嘱：“记住，尽量避免开枪，开枪不致命，提高警惕，注意安全。”
　　在这草原，一览无余，如果对方有什么杀伤性武器，他们无疑都是活靶子，这就是任务中无法预料的危险，看着越来越近的木屋，龚箭想幸好他们没有。
　　木头做成的简易栅栏仿佛天然的掩体，徐天龙四人先后到位，龚箭看了看两个边防小武·警，多吉的情绪有点低落，小列兵对他们的紧张似乎有些想不通，龚箭皱起眉，这种临战状态早晚会让他们吃亏的。

　　随着多吉几声招呼，左侧木屋的门打开了，藏族老阿妈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怯怯的女孩儿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的眼神里有一种让人很别扭的东西，大概他并不欢迎这些陌生人吧，那个女孩儿却好奇地打量着龚箭他们，多吉欢快地说着龚箭他们听不懂的话，李二牛一直警惕地看着右侧的木屋，盯着他们的人就在这间屋子里。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从左侧木屋里出来，很烦躁地冲着多吉嚷了几句，多吉解释了什么，男子不耐烦地指指身后的木屋，嘟囔了几句，朝外挥着手，似乎要赶他们走。
　　龚箭给李二牛递了个眼色，李二牛会意，暗暗对栅栏外的宋凯飞做了几个手势，就这短短的几秒钟，小列兵和多吉已经一前一后进了左侧的木屋，龚箭甚至都没来得及拦他们，就听见杂乱的叫喊声和两声枪响，龚箭端起枪喊着“不许动”的时候，看见小列兵哭喊着往外拖着多吉，来不及多想，龚箭快速确定屋里安全，李二牛冲进去把抱着右手哇哇乱叫的人控制住，“撤！”龚箭帮助列兵架起多吉撤出来。
　　眼前似乎混乱至极，多吉身上的血刺激着龚箭的神经，他只能在短促的呼吸里保持着冷静，他们前脚刚离开木屋，就听见屋后的何晨光和王艳兵几乎同时喊：“趴下！”龚箭纵身把吓坏了的阿妈和小姑娘扑到身下，李二牛把身边的列兵摁倒，一个人手里举着土质的炸药，狂躁的叫喊着从右侧木屋冲出来，几乎同时又是一声枪响，那人扑到在地，却依旧不依不饶得要爬起来，要扑向龚箭他们，短短的瞬间给了李二牛时间，他腾得跳起来把那个中年男子和少年摁倒，爆炸声在背后响起。
　　龚箭没有时间庆幸土质炸药威力太小，“龙龙，呼叫指挥部，报告地点，有人受伤，请立即支援！给我急救箱！快！”最后一个字龚箭吼得嗓子都岔了音，他第一眼确定两名危险分子都失去战斗力后，就扑向了多吉，猎枪的近距离杀伤力他早已熟记于心，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伤口，龚箭看见自己的手在徒劳的止血，沾满了鲜血的手轻轻拍打着多吉的脸，龚箭低声叫着：“多吉，救援马上就到了，多吉，听话，别睡，和我说说话，说说你阿妈和梅朵……”
　　一直站在多吉身旁的少年紧紧地盯着龚箭，每名队员都在默默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卓嘎阿妈来到龚箭身边坐下，把多吉抱在自己怀里，哼唱起一首歌谣，意识早已经模糊的多吉喃声叫着什么，后来龚箭才知道他叫的是“妈妈”。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少年，徐天龙在和指挥部联系，宋凯飞和李二牛在处理第一名嫌疑人，何晨光在询问那个吓坏了的小姑娘，王艳兵守在第二名嫌疑人的尸体旁边继续警戒周边，少年就在这个时候拿出身上的藏刀向龚箭挥去，龚箭身边就是卓嘎阿妈，他如果躲过去，她必然会受伤，他抬手挡住少年的手臂，别腕夺刀，锋利的刀刃划破薄薄的衣袖，在他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同一时刻，队员们把枪口对准了少年，龚箭紧紧别住少年手腕，低吼：“把枪收起来！”队员们犹豫着垂下枪口。
　　中年男子几乎跪倒在龚箭面前，似乎央求着，卓嘎阿妈眼里好像只有多吉，何晨光捂住了小姑娘的眼睛。
　　龚箭眼里的世界就像一幅无声地动态画面，他看着自己面前不断央求着的中年人，松开了少年，中年男子一把把少年紧紧锢在怀里，龚箭无法忽略少年眼里难以消弭的憎恶，紧皱着的眉收得更紧了，他垂眸看向锋刃上染了一线红艳的藏刀，又去看脸色灰败的多吉，用力闭了闭眼，站起来，高原的风景依旧，那些土生土长的动植物不会在意一个年轻生命正在消逝，也不会在意眼前那个可憎的人在一个少年心里种下了仇恨。
　　他们看着卓嘎阿妈怀里的多吉，十几分钟前他还欢快的唱着歌，嘹亮的嗓音回旋在他们经过的每一寸土地上，他们一路还在说笑，讨论着二牛的翠芬他的梅朵，而现在，他们只能这样看着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们比任何人都懂得牺牲是什么？死亡是什么？不是作家的描述、画家的笔绘，也不是音乐里沉重到悲怆的低沉。
　　一个前一秒还鲜活的生命走向终结，只为了这个国家的安定。
　　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