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盛天下》绻纱

4、契约

　　不破慢慢睁开双眼，四周的家具摆设似乎显得格外大，而且陌生。
　　他看看自己——果然被打回了原型，不但身上绑了捆仙绳，贴了好多符咒，而且还有强大的结界环绕在他的四周。
　　“可恶！”心里暗骂。
　　“你醒了？”几乎和他现在的体温一样冰冷的声音问。
　　那个打扮的简单朴素的小女孩却有一张精致绝伦的面孔，平静的表情如同雕像一般。
　　“你想怎么样？”不破狠狠盯着她。
　　德姬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而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德姬离开后，不破开始尝试挣脱捆仙绳，却只是白白让身上又多了几道灼伤的痕迹。
　　于是他停止了挣扎，暂时安静了下来，开始扫视这间房间。楠木制的衣柜，软罗丝的帷帐，黄花梨木的屏风细致的镌刻着春日远游图。
　　“娘……”叹了声气，不破再次睡着了。

　　黑夜中，不知道睡了多久，不破忽然睁开眼睛，警惕的看看四周。
　　“嘻嘻，看来我们可爱的小少爷醒了呢！”一只倒挂在屋梁上的蝙蝠忽然开口。
　　“菊殿……是你。你来干什么？”不破厉声问。
　　菊殿飞了下来，到了不破面前，幻化成一个性感高挑的红发少女，嗲声说：“哎呀，我们的小少爷好无情啊！要不是正好找到一个缺口，人家早被结界给烧死了。也不知道人家费了那么大劲才混进来是为了什么！”
　　“废话少说！到底有什么事？”明知道这是菊殿的坏习惯——讲正事之前先撒娇，但他还是受不了她的嗲声嗲气。
　　“好了啦！对人家这么凶干嘛？”菊殿这才板起面孔，正色说：“幻正往这个方向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准是坤周告诉了他我在这附近受了伤。这个叛徒！”
　　“你也不能怪人家坤周啦！各为其主嘛！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怎么比得上幻大人高大英俊、智勇双全、英明神武、前途光明、温柔体贴嘛！也难怪坤周动心……”坤周是菊殿异母妹妹，两人本来都是不破的手下，确切来说是不破母亲收服的妖怪，但是自从不破的母亲去世后，菊殿和坤周都萌生了离开不破的想法，菊殿只是爱好自由，而坤周则是为了倾慕已久的幻，先前不破之所以会受重伤，也是因为坤周的攻击；是以不破一直对她们的背叛心怀忿恨。
　　“你不要以为过来通风报信我就会感激你！”明明被打回了原型、浑身上下还被缠满了符咒动弹不得，不破还是死鸭子嘴硬。
　　菊殿嘻嘻笑道：“小少爷还是倔强的这么可爱，其实小少爷你长得也很帅啦，可惜就是脸上多了条伤疤，反正来都来了，玩玩也好，正好这里的主人信月姬不在，虽然人家不能帮你打开结界，不过要不要菊殿替你报这毁容之仇啊？”
　　“哼，要你们多管闲事！”他自己的仇自会自己报。
　　“哟……真是伤心啊！小少爷都不领人家的情。既然小少爷不愿意人家出手，那么小少爷自求多福啦！不多说啦！人家还要参加京城的游园花会呢！”于是菊殿转身又化为蝙蝠飞上了房梁，临飞走前调笑道：“小少爷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啊？”
　　“滚！”不破厉声叱道。
　　“小少爷，不妨考虑暂时妥协一下嘛！”菊殿说，虽然已经离开了他，菊殿并没有忘记当年不破母亲的恩情，眼见不破总是那么鲁莽，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看着菊殿真的离开了，不破知道，他没有别人可以依赖，一切只有靠他自己了。
　　菊殿说的没错，现在保命要紧，也只能妥协了。只要能够养好伤，九门镇魂珠早晚是他的。不，九门镇魂珠本来就是属于他的！
　　次日清晨，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德姬端着一个碟子走了进来，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走近不破，不破警惕的盯着她，却见德姬低下身来轻轻揭开了他身上的一道符印，不破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霎那间不破眼中凶光一闪扑向德姬，却被狠狠的弹到了地上差点儿摔晕过去。不破猛地抬头，发现德姬手中握着一把琉璃玉扇发出温润的光芒，但那却刺痛了他的眼——当污秽遇上光明，他就那样无处遁藏。
　　“真是不乖啊……还要打吗？”德姬轻轻说。
　　不破盯着德姬，发现她的眼神虽然冷漠却并没有杀意，于是忿忿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德姬不语，让出身形，只见一个拄着拐杖、头发全白的老巫女站在她的身后，笑眯眯的神情看上去甚是无害。
　　“就是他吗，阿德？”赖子问。
　　德姬微微点点头。
　　赖子走上前对着毫无反抗能力的不破左捏捏右摸摸，弄得不破浑身痒痒却拼命忍着不笑出声来。
　　“臭老太婆，你到底要干什么！”不破终于忍不住大骂。士可杀不可辱！不过最好也不要杀他……
　　赖子笑咪咪的忽然狠捏了他一把，害得不破大叫一声。
　　“老太婆……？你的年纪也小不到哪里去吧！想必也有六十多岁了吧！”赖子恶魔般的问，脸上却依然挂着无害的笑容。
　　“你！”不破只有瞪眼，因为老太婆说的的确没错，“那又怎么样？”幻还一百多岁了呢！
　　赖子笑着摇摇头，站起身来对身后的德姬说：“阿德，没错，这是纯种的列昌，若能驯化归为己用，可谓如虎添翼。”
　　纯种？驯化？当他堂堂列昌族皇位继承人之一的不破是狗吗？不破咆哮着又冲赖子扑了过去，却又立刻被德姬用琉璃玉扇打得眼冒金星。
　　“喂，你们不要痴心妄想了，我怎么可能被驯化！”不破大吼。
　　“那么婆婆，我该如何驯化它呢？”德姬问。
　　“这种等级稍高的妖兽，必须用符咒镇压住其力量，将其豢养起来，与其相处一段时日，然后再慢慢逐渐解除对其力量的束缚，每隔一段时间与他进行一次对决，大约三次之后就可以将其驯服，不管他本意如何，契约都会成立，除非你主动将约定解除，否则他必须终身跟随你，一旦你去世，他也得到阴间守护你的亡灵。”赖子说。
　　“喂！你们有没有听到我讲话？谁要和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定契约啊！”不破咆哮道，只有那些没本事的妖怪才会被收服呢！想收服他？再过一百年吧！
　　“不过，其间阿德你要格外小心，列昌的力量回复较快，妖力成长速度更是惊人，一旦受其反噬将会十分危险，若在战斗中失败定会被其杀死；历代斋姬当中也不过只有几位成功将其收为式神，你师父前一代的斋姬本能姬是一位。”赖子又说。
　　“是啦，是啦，小丫头你还是知难而退吧！否则我可是会把你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哦！”听到赖子称赞他们列昌的力量，不破不禁得意洋洋起来。忽然，他瞥到赖子手中的念珠不禁一愣，连发怒也忘了。
　　“我知道了，多谢婆婆教导，我现在就将其封印。”德姬从袖子里掏出封印符咒向不破掷去，念道：“八方诸神，四面天将，弟子德姬借天之力将妖兽列昌，封印！”
　　“住手！你这个臭丫……”头。尽管二百万分的不愿意，不破还是被符咒贴住了顿时连说话的能力也失去了，力量几乎全被那张符咒给吸收了。
　　“嗯，做得好。”赖子再次走近不破，将那只枯槁的右手向不破伸去。
　　“你这个变态老太婆，又想干什么！”不破心里骂，可惜现在的他也不过只是个外形像猫的小妖兽，不但不能说话，身上的妖力恐怕连自保也不能够。
　　可是当那双手摸上他的脑袋，不破却觉得好温暖，就像娘一样……
　　一会儿，不破额上的冥眼消失了，连身上象征各种妖力的纹样也不见了，银色的皮毛也变成了白色，现在的他看上去不过是只再普通不过的白猫。
　　“赖子婆婆，您这是？”德姬疑惑的问。
　　赖子神秘的一笑，“呵呵，要是告诉阿信你要驯养列昌的话她是不会同意的，所以我们要保密进行啊！”
　　“……是，我明白了。”德姬低声说。
　　“那么阿德就努力吧，婆婆祝你早日成功。”赖子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