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盛天下》绻纱

5、本能姬

　　清早。
　　“德姬大人，身体好些了吗？”阿霞见到德姬迎面走过来，于是上前请安问候。
　　德姬微微颔首，“我没事。”
　　“咦？好可爱的猫咪啊！”阿霞注意到德姬怀里抱了一只纯白色的小猫，尽管主人都已经起床了，它却仍在酣睡，嘴边的胡须一抖一抖，令阿霞忍不住掩嘴而笑。
　　“昨晚在院子里发现的。”德姬随口说。
　　“要我找些东西喂它吗？”阿霞问。
　　“嗯，谢谢你，阿霞。”德姬说，“师父她有消息吗？”
　　阿霞摇摇头，“斋宫大人一向都是这样随心所欲的，不过德姬大人也不必担心啊，斋宫大人本领高强，一定没事的。”
　　德姬听罢点点头，抱着不破离开。

　　皓白的手腕上依稀一对小而深的牙印，鲜红的血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丑丫头，我是绝对不会被你收服的！不破舔舔“凶器”，用敌视的眼神盯着德姬。
　　德姬忍痛抽出怀中的琉璃玉扇，向不破逼去。
　　可恶！怎么又是这一招？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不破立刻扭头跳出窗户，逃了出去。
　　德姬追到窗口，看着他逃向神宫的□□，并没有再追过去，反正现在不破受她所挟，被牢牢锁在了神宫这个大牢笼里。
　　“公主，发生什么事了？”阿治听见屋里的骚动推门冲了进来，见德姬腕上受了伤，立刻慌张起来。
　　“痛！”德姬微微蹙了蹙眉。
　　“公主，没、没事的，我、我知道一种草药，治这种伤很、很有效的，我立、立刻就给你找去！”由于看到心目中最尊贵的公主居然受了伤，阿治连话也说不清楚了，又匆匆忙忙的冲出去。
　　等到阿治离开，德姬走到水盆边，用清水稍稍冲洗了一下伤口，又用手绢轻轻擦拭，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窗外那棵樱花树落英缤纷，如梦似幻。
　　德姬出神的望着那棵樱树，仿佛要把它看活了一般。
　　伤口依然疼痛，德姬却低首微微一笑，轻的，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赖子一个人正坐在一个破旧的摇椅里来回晃当，双眼轻轻的合着，嘴里唱着不知道是咒语还是歌，双手拢放在膝上，右手握着一串念珠，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好不惬意，俨然一副安享天伦的样子。
　　不破走了进去，停在了赖子的脚边，抬头望着她。
　　“喵。”喂，老太婆。不破叫她。
　　赖子轻轻张开眼睛，笑着说：“你居然咬我们伊势神宫的继承人、织田家的德姬公主？”
　　“喵喵。”我管她是什么东西呢！不破虽然嘴上那么说，可是想到德姬那样出色的人物——年纪轻轻身上就散发着不可直视的光芒，却要出家当巫女，心里竟然隐隐约约觉得可惜。
　　“喵，喵喵。”老太婆，我问你，你手上的念珠哪里来的？“算了，还是扯正题吧！”不破心里想。
　　赖子微微一笑，“怎么，看着很眼熟吗？”话罢，她还炫耀般的扬扬念珠。
　　“喵喵。”这不是你的东西吧，你从哪里得到的？不破问。
　　“很怀念吧！”赖子的脸上也露出一种缅怀的笑容，仿佛沉浸在对往日幸福时光的追忆中，“这是你娘本能姬大人送给我的念珠。”
　　“喵！”娘！果然是娘的东西吗？不破又惊又喜。
　　赖子从摇椅上站了起来，忽然将不破抱起来举到了与她的脸平行的位置，一改终日挂在脸上的笑容，缓缓说：“我是本能姬大人的侍女，小时候家里人都因为战乱死光了，是斋宫大人救了我，所以我一直都很感激她，而且，大人真是个悲悯的人哪！对待那些因为战乱、饥荒、妖怪祸害而潦倒的人们那么全心全意，不仅是平民，就连皇亲贵胄也很敬重她；她对妖怪也同样仁慈，除了那些罪大恶极的妖怪，她总是会放他们一马。所以，从我事奉大人的第一天起，我就发誓要将一生献给她，共同守护着伊势神宫和天下苍生。”赖子说着说着，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不破的脑袋。
　　“还有呢？”不破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可以说话了，“我只知道娘以前是这里的斋姬，可是其他的就一点也不清楚了，每当我想问，娘总是一副很悲伤的样子。”
　　“她怎么能不悲伤？”赖子叹气说，“她是个那么单纯的女子，虽然看似叱咤风云于这乱世飘零之中，她总是那么严肃，那么虔诚，看似不容易亲近，但却偏偏被人触到了内心最软弱的地方……本能姬大人从小就出家了的，从未与任何男子有过任何羁绕，从不知情为何味，却没料到就那么容易被夺了心去。你父亲，雷彻，真是个魔啊！”说到这里，赖子很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却仍是淡淡的。
　　“我不清楚你父亲具体是怎么做的，我只记得那年我只有十三岁，生平第一次，我看到大人流泪了，一个人站在大樱花树下，望着远方，她对我说：‘赖子，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伊势的这一切啊！’然后，当太阳落到地平线之下时，我仿佛看到很多妖魔对着西方起舞，余晖之中，一个俊美无双的男子向大人走过来，于是大人伸出手去，和他一同离去了。这是我这一生最后一次见到大人。可怜的大人，那么美丽，那么善良，那样痴心……”
　　不破道：“就算父亲大人并非人类，可是娘亲与他也算真心相爱，谈何可怜？”
　　赖子道：“我问你，为何大人要带着你离群索居，你可想过原因？”
　　不破道：“菊……娘的侍女说过，那是因为父亲大人本有原配夫人，性情凶恶，父亲大人怕娘亲受苦，是以为娘亲另建居所。”
　　赖子叹气道：“看似如此，其则不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大人随雷彻离去之时，我就预感到了会有今天。大人离去后的一年里，我只是白天夜里的思念她，盼她万事皆宜，过的幸福；可是一年之后，每天夜里，我都会梦见大人的背影，她每日以泪洗面，和她刚诞下的孩儿两个人住在阴冷的深山老林之中，日日期待，盼望心上的人能够出现。随着时光流逝，她的孩儿大了，她终于停止了流泪，却依然不曾停止思念。尽管大人已经明白，她的夫君，这一生她唯一爱过的男人，从头到尾都在欺骗她！那个男人，并不爱她！他要的，只是你！”赖子突然一指不破。
　　“什么！”不破一惊。
　　“欺骗了大人单纯的感情，让她的一生从此蒙上污点，全都是因为雷彻想要一个比他妖力还要强过几倍的儿子！与天下第一的斋姬生下的继承人！”
　　不破一呆，继而低下头，自从娘亲去世他备受各方人马追杀之时，他就发誓绝不再流泪，可是，一想到从小就相依为命的娘亲，无论心中多么痛苦，却永远都微笑着爱他，他的心就锥心的疼！
　　“是我的错吗……让娘亲受苦……”那一刻，不破甚至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不破……小公子，一开始，奴婢就知道是您……您的妖气虽然并不够强，却是最高级的，总有一天，您会如您父亲所愿，成为最强的列昌！”赖子诚恳的说。
　　不破的右手上忽然长出尖锐的长指甲，锋利的闪着银光，他咬牙道：“这样的妖气，这样的生命，我情愿不要！”话罢他猛地向自己的额头上扎去！

作者有话说

　　唉……数花瓣中……没人点我啊……唉……继续数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