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不登》平怜

4、幼稚

　　恩宁二十六年，江都。

　　春光柔媚，出游的行人如织。
　　东门前一辆老旧的马车摇摇晃晃进了城。
　　陆离懒洋的倚窗，街上人来人往，游春的女子更是三五出行，她们服饰娇艳，容颜俏美，见到倚窗的公子斯文俊俏，有的频抛媚眼，惹得陆离脸上绽出了笑，直问：“姑娘这是去哪呀？”
　　姑娘们掩袖轻笑，有大胆的冲陆离道：“容山赏花，公子来否？”
　　陆离笑意不减，冲那姑娘摆摆手，虽没拒绝，却也没答应，直听得马车哒哒，两人就错身过去了。
　　姑娘一阵惋惜，左右笑她没个正经，一群人嬉笑打闹不一会就出了城门而去。
　　“容山？”
　　陆离回忆了一会，喃喃道：“是了，容山桃寺，正是暮春的好去处。”
　　没听到陆离的碎语，钟年问车内：“公子，回府吗？”
　　陆离摇头：“先去顾府，今日春光甚美，望他不要出门才好。”
　　去顾府除了找顾采还能是为什么？钟年忍不住嘀咕：“顾公子是最爱玩的人物，此去不定得扑空。何不先回府，送过拜帖，再去造访？”
　　陆离笑道：“那还不知道要过多久了。我们先去看看，若他不在就回府吧。”
　　钟年一脸烦恼，却不再反驳，凭着旧日的记忆，他不一会就驱车到了顾府。
　　所谓赶早不如赶巧，像是知道陆离会来一样，顾采今天却没有出门。
　　当日说的数月就回……不想这一去就是五年。
　　顾采见到陆离先是一愣，五年前他离开时还是个小个子，现在却长得跟他一样高矮了，陆离的样貌没变什么，还是五年前一样，只是当时圆圆胖胖的脸蛋瘦了一些，五官更俊了一些，确认眼前的人就是陆离不假，顾采一下扑在了陆离身上：“你是被离元的什么妖精给勾了魂吗，竟一去就是五年，到现在才舍得回来了！”
　　陆离反手抱住顾采：“有你在，我怎么会不回！”
　　顾采一把放开陆离道：“别着急说好话，先说说你为什么去了五年。你外祖父如今？”
　　陆离一下敛却了笑容，道：“我外祖两年前已经仙逝，如今离元的就只剩下小舅舅了。”

　　在顾采府上陆离没有呆太久就出来了，待他登车，钟年心想这次定是回府了吧，离开陆府五年，就是钟年也经常会想起以前在陆府的点滴，然而这一次钟年还是猜错了，陆离上车后对他道：“去元炎府上。”
　　“啊？”钟年眉头皱得老高，“公子，不回府吗？”
　　陆离不答，反问：“难道你忘记去李府的路了？”
　　钟年支吾：“倒也不是。”
　　陆离问：“那怎么？”
　　钟年思量半天，说：“不好让府上久等。”
　　还以为什么，陆离“哈”地笑出了声，“春事忙碌，我爹定不在府，回去对着后母的臭脸，不如晚些回更好。”
　　钟年还要再说，却被陆离催促快去李府。

　　到了李府，以前守门的老胡年纪大了，耳目不灵敏，换成了一个年轻人，年轻的守门人见陆离眼生，说要通报。
　　陆离在门口候了半天，才等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门口的陆离，才道：“我家公子说，不认识什么陆离七离。让你快点走。”
　　站在台阶下，陆离一下竟无语得想笑，他好像一点也不生气，还是好言好语道，“那烦请再报一次，就说是从离元回来的陆离求见。”
　　那中年人一笑，显然被嘱咐过，应对自如：“我家公子说，如今泼皮无赖太多，如果随便一个阿猫阿狗他都要见，那他岂不要忙死了。”
　　陆离又是无奈又是想笑，他仰头看了一眼门额上据说是先帝手笔的“公正无私”四字，心中叹着这些年元炎的固执真是一点也没变。
　　此时，远远驶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停到了李府门前。车上下来了一位贵衣公子，他见门口相持的两人，奇道：“这是怎么？”
　　管事话还未出口，那位贵衣公子却忽然道：“这不是季舒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离见来人，脸上一时也堆满了笑：“今日刚回。”
　　看出他笑颜下的尬尴，还有管事脸上的肃色，来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走：“你们这是怎么？”
　　管事显然认识来人，恭敬的唤了一声，“顾公子”。
　　从那马车上下来的贵衣公子，正是顾采了。

　　陆离叹气道：“元炎不肯见我。”
　　难得李质也有幼稚的一面，顾采笑出了声：“不是说只去几个月吗？怎么一去就是五年了？要不是知道你回来，就是在街上遇到我都不知道那是你。”
　　听出顾采讥讽，陆离瘪了瘪嘴：“用一句话说，就是一言难尽。他不让我进门，怎么容我解释呀？”
　　抓住台阶下的陆离，顾采道：“我也想听听你怎么说，走，跟我一起进去吧。”
　　看得明白自家公子与这位陆公子只是置气，管事叹气，只是装模作样的拦一下，又哪里敢真的阻拦？
　　待顾采抓着陆离闪进门里直至不见了身影，他才嘱咐道门房：“关门吧。”

　　进了李府，顾采冲陆离挤眉弄眼，两人相视皆是一笑。
　　虽有五年没来过李府，但这府上一亭一楼，陆离都记得清楚，如逛自家后院一般，两人不多时就寻到了李质的书房门口。
　　听到门外的动静，知道管事拦不住人，李质等了一阵，门口只闻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却始终不见人进来，等到耐性耗尽了，他只好放下看了半天却一页也没翻过的书，冲外面没好气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