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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人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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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卡喜欢喝茶,尤其钟爱茶汤色清亮的红茶,每次他来兰特宁可伯爵就会把准备好的茶放到桌子上。
“我不喜欢在茶里放糖。”他看着伯爵先生一勺糖放进自己的杯子,发表自己的感想,“茶就应该是茶的原来味道,一旦加上其他的东西,就不纯粹了。嗯,就和爱情一样。”
“爱情?”兰特宁可伯爵觉得好笑,“难道你懂?”
“我不懂。”洛斯卡翻了个白眼,“难道你懂?”
伯爵只是笑了笑,“我只不过是喝不惯茶的味道,你知道我更喜欢咖啡。”浓郁和清凉是两种方向的。
“懂我是不怎么懂,不过看得比较多。”
“哦?”
面对好奇的伯爵先生,洛斯卡多少有点得意,这大概就是旅游人对宅人高人一等的感觉。
“上次说到人肉,这次倒是和葬礼什么的有关系。”
洛斯卡在旅行的过程中也会四处找店零工来赚点旅费,所以应该说这位看着像是年轻先生的家伙会有的手艺还真不少。在那位老人的葬礼上,他就用做蜡像的方法为他塑造了一个身体,据他所说还做得很像,让那一家人痛哭得厉害。
他曾经在蜡像馆打过工,那位教他的老师傅也曾经说过他的天赋很好,可惜就是太爱旅行不肯在一个地方稳定下来。要不然就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了——估计也就是这番玩笑话把洛斯卡给吓到了,第二天立刻辞职跑路了——好吧,那位蜡像馆老师傅的女儿身高一米六,体重已经接近一百五十公斤了。
经过一番旅行之后,洛斯卡又找了个地方打工,这一次是一家专门制作杂件的商店里,他们接到了一个单子,要求他们制作一个真人大小的蜡像。
在这个小镇上原先有一对夫妻,在某一天早上丈夫突然失踪了。他们的家属为了安慰悲伤的妻子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就向那家店定做了一个蜡像。
“真人大小?”当时洛斯卡就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奇怪,“这个看着像‘人偶’了。”
有人问他为什么说是人偶,洛斯卡的回答是蜡像依旧是没有生命的东西,但是人偶就好像是把活人的灵魂都融合进去一样。
众人笑着说哪里有这样的东西。
洛斯卡也不解释,耸了耸肩膀去干他的活了。
他们有的资料只有男人的照片,估计的详细描述还是他的亲人们一遍又一遍地说出来的。为了蜡像的稳定性,洛斯卡专门用塑性材料制作出了骨架,再慢慢地把一些材料搭配上去。然后是细致部位的雕琢,从一开始制作到结束工作花费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不过当遮盖用的布料打开,众人看到已经完工的蜡像时,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让商家明白他们的制作很成功。
那位年轻的太太,在看到“他”的时候一声尖叫就晕了过去。果然如先前洛斯卡毒蛇所说的,恐怕不是惊喜变成惊“死”了。
女士在醒来后抽泣着诉说自己的爱情,她和丈夫是从大学里就认识的恋人,他们相识相爱,恨不得对方的世界中只有自己。
“他爱我,他爱我,他最爱我。”她挽着蜡像的手哭泣着。
洛斯卡记得自己在边上皱眉。
“她的神情很奇怪,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入魔一般的爱恋,不正常。”他之后说给别人的评价还被别人埋怨他神经过敏。
很难去形容那样的感觉,微妙的细微的差别,就好像走过的地方多了,哪个地方有一点维和感洛斯卡都能看出来一样。
之后他打听到了那位女士居住的地方距离他们的商店并不远。在早锻炼的时候他就特意从那边跑过。
年轻太太的房子总是拉着厚重的窗帘,邻居们说以前丈夫在的时候窗帘从来不拉开,那位太太也远没有现在这么神经质。
她太爱他了,所以不能没有他,不能离开他。在明白那是个蜡像的时候她眼中依旧充满了狂喜。她把蜡像搬进房间里,给它穿上丈夫的衣服每天和他说话。每个人都说他们是多么地相爱,容不得一点杂质。
“那就变成了一种病态。”洛斯卡如此说着实话,“不过爱情向来自私。”
“那是因为你没有爱过谁。”别人取笑着。
洛斯卡摊摊手,“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人。”
“别说得那么确定。”别人让他逗乐了。
“啊——其实就爱情来说,‘人’还是很独特的。”
“说得好像你不是人一样。”
“我是外星人。”洛斯卡说得认真,旁边的人险些笑破肚皮。
外星人是无法了解人类的爱情的不是吗。在几个星期之后的早上,邻居们听到房间里传来剧烈的杂音和女主人歇斯底里的笑声。害怕之下他们敲响了那扇门,就看到那具被洛斯卡称之为人偶的蜡像七零八落地铺满了地面,那双用深色水晶镶嵌做工极佳的眼睛在忽隐忽现的灯光中好似泛着幽幽的冷光。
“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女主人的歇斯底里变成了喃喃自语,人们上前想要安慰这个看似相思如狂的年轻太太,却惊恐地闻到了一股可怕的味道。
“天哪!好像有什么东西烂掉了!”
掀开乱七八糟的家具和杂物,一具朽烂的尸体就镶嵌在地板里,蛆虫还没来得及毁坏被水泥包裹的尸体,人们能够轻易看出曾经他们熟悉的面容。
“怎么回事?”
“太可怕了!”
人们叫来警察带走了年轻的夫人,不久之后事情的真相就大白了。她太爱自己的丈夫,以至于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要大吵特吵,终于有一天丈夫忍受不了这种独占的感情,说要离开她。被愤怒和疯狂冲昏了头脑的她拿起家中的餐刀就刺向他……
“她崩溃的原因还是因为她丈夫,她说那具做好的‘人偶’就是她丈夫的化身,在让她狂喜的同时也让她毛骨悚然地害怕,她实在是承受不了这种折磨。”
洛斯卡把茶杯放回了桌子上,舒服地靠在兰特宁可家的沙发上,“所以说,人类最爱的是同类,最害怕的也是同类。”
伯爵对他的结论表示同意,“人类本来就是复杂的情感物种。”
洛斯卡打了个哈欠,揉着自己的眼睛,“今天好困……”他丝毫没有生分的感觉,就这么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一边进入梦乡一边还要记得嘀咕几句,“这次我给你带了礼物了……嗯……把花园借我用几天……”
伯爵有点弄不明白礼物和花园有什么联系,不过他看看放在桌子边上不起眼地方的白酒,想着这点酒放在红茶里居然都能把他放倒,可见此人的酒量如何。
“那么你呢,会害怕同类吗?”
洛斯卡睡得很香,完全没有回答伯爵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