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落花时节又逢君

13、三凤求凰 08

　　张宗年哪敢不从，自己走到茶几前将婚书拿了向怀中一塞，心中想到：甄定国所言不假，这甄小姐果然对自己的运势大大的不利！今日不过是提亲，这头上的乌纱帽显些不保，若是成亲，这条命怕是也要没了。这美人看来真是无福消受啊！想到此处，不由又望了甄如雪一眼，见她娇美无邪地站在那里，真是说不出的仪态万方，心中真是又爱又怕，长叹一声，夺门而去。

　　阮公子见官兵尽悉散尽，走到甄如雪身旁说道：“甄姑娘这些人全都被我打发了，我想此后怕是没人敢打扰姑娘了。”

　　甄如雪深施一礼道：“全仗公子相助，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请受小女子一拜。”

　　阮公子忙伸手扶住甄如雪的手臂，“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在意。”

　　甄定国道：“今日多亏公子大力相助，若不是公子，小女的一生的幸福恐怕要断送到那些贼人手上，公子对小女之恩，形同再造。”

　　阮公子道：“员外不必客气，是小姐的缘分未到，在下只是略尽绵力而已。”

　　这时从内院走出一名丫环说道：“老爷，夫人说午膳已经做好，问是不是请客人一同进餐？”

　　甄定国会意，说道：“公子忙了大半日，想必早已饿了，若不嫌弃，请一同用餐吧。”

　　阮公子笑道：“好极，我现在的确是感到腹中饥饿，恭敬不如从命，只是要叨扰府上了！”

　　甄定国笑道：“公子是我等请也请不到的贵客，承蒙赏光，甄府上下荣幸之至。”说到此处对那丫环说：“吩咐厨房多做几样小菜，老夫今日要陪公子饮上几杯。”

　　阮公子道：“随意便好。”

　　甄定国道：“公子请——”

　　阮公子道：“员外请——”

　　众人陪同阮公子迤逦而行步入内院。阮公子此时意气分发，显得极是高兴，边走边浏览甄府景致，只觉所见之物，无一不美，就连那凋零得只剩下枯枝的花木看在眼里也觉姿态俊逸。

　　甄如雪默默地跟在阮公子的身后心中不知是喜、是忧？

　　看着阮公子的背影，心中恍然如梦，前日还仅仅是一面之缘的人，今日竟要同桌而食。再想到这个年青的男子曾两次握过自己的手，心中不禁砰砰直跳，一抹红云又笼罩在脸上。

　　甄府的建筑显得有些古旧，显然是年数已久。一入门，是石子甬道，院中点衬着几块山石，一边种着海棠、另一边却是数枝芭蕉，芭蕉下是石桌石椅，显得温馨而雅致。在花园的一角还安排了一付秋千，那秋千的上的木板早已被风雨吹洗得发白，此时在风中独自悠悠地荡着。

　　阮公子路经此处，冷漠的脸上不竟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他想，这里或许是甄小姐常常在此玩耍的地方。

　　想到此处，阮公子笑意更深，他甚至看到了甄小姐坐在上面裙带飘飘的样子。

　　甄夫人携同儿子、儿媳一行站在餐厅外等候，见甄定国、甄如雪陪着一位少年公子走了进来，忙走上前拜倒见礼。阮公子用手相扶道：“老夫人何必行如此大礼，真是折煞在下了！”

　　甄夫人道：“今日若不是公子仗仪相救，甄家上下恐怕凶多吉少！区区礼数又算得了什么？”

　　阮公子道：“老夫人言重了，还是快快请起吧！”

　　甄如雪上前扶起母亲道：“娘，这阮公子是个大好人，你若这样反倒令他不自在了。”

　　阮公子笑道：“在下可不是甄姑娘说的大好人，但也决计不是什么坏人，方才只不过是看不惯那土匪、官兵的嚣张的气势罢了！”

　　甄如雪见这阮公子笑得极是张扬，眉宇中的表情比起方才的张宗年更胜数倍，心想，他这话却是句实话，这人若是发起怒来，恐怕比方才的土匪和官兵更加不讲理！

　　甄如雪和这阮公子一人扶着老夫人的左手，一人扶着老夫人的右手，距离真是近极，阮公子见甄如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不觉欣然一笑，仿佛在说：“我可是实话实说！”

　　甄如雪被他看得脸红，这一刻，心底静寂处突然震动了一下，仿佛似被谁拨动了心弦，只觉脑中一片空白。

　　众人寒暄片刻随即入座。阮公子和甄定国一同坐在上席，旁边由甄家少爷一起作陪。阮公子见甄如雪并未列席，不由得意兴阑珊，说道：“甄员外，其他人为何不一同入席？”

　　甄定国会意道：“阮公子说的是如雪吧，我们不用理她们，只管喝酒便是了。”

　　阮公子道：“主人不在场一同用餐，我这做客人的如何能将酒喝得尽兴？现在早已过了晌午，想必大家都是饿极了，不如一同列席吧。”

　　甄定国明白阮公子的心意，心中虽有些不愿意，但碍于情面，却不好推脱，于是吩咐道：“让老夫人、少夫人、小姐一同过来用餐吧。”

　　下人们下去传话，不一会儿三名女眷重新走进餐厅，甄家少夫人坐到了自己的夫婿旁边，甄夫人坐在甄定国旁边，甄如雪坐到了最下首。酒菜很快上全，阮公子往桌上一看见满桌共摆了十盘菜肴，分别是银鱼炒鳝、鲜虾蹄子脍、生丝江瑶、姜酒决明、蚶子明芽肚、磨菇炖小鸡、香菇
　　大白菜、红烧豆腐、五香牛肉和莲子头羹。

　　甄定国道：“今日太过仓促，招待不周，还请公子见谅。”

　　阮公子笑道：“员外客气，有此佳宴平生足矣！”

　　甄定国道：“如楷快予阮公子斟酒。”

　　甄如楷长甄如雪四岁，生得温文尔雅，身材修长，听到父亲的吩咐，忙起身为客人斟了满满一杯酒，“今日有劳大人高义，此杯水酒聊表谢意。”

　　阮公子道：“如楷兄言重了，来，我也敬你一杯。”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阮公子一连数杯，面色微微泛出红光，甄定国见他吐属高雅，妙语如珠，说起洛阳的风物滔滔不绝，心中暗想：这少年文武全才，真是难能可贵！他若是平常人家的子弟倒是可以同如雪配成一对，只是他地位显赫，还不知是哪个王侯家的公子，恐怕家中早有妻室，我等却不敢高攀。

　　甄如雪低头默默吃着饭菜，略显得有些拘禁，至成人以来这是第一次与陌生男子一起进餐，今日若不是阮公子对自己有恩，父亲也不会有如此安排。

　　甄如雪吃得不多，她在就近的盘中夹了一些菜，听那公子的谈吐，心中更生钦佩。不由偷偷向他望去，哪知对方正好望过来，与她的眼光碰上。甄如雪脸一红，手一抖，菜却掉在桌上，她心中更加紧张，只埋头吃着白饭哪里再敢抬头。

　　用罢午餐，阮公子起身告辞，甄定国起身相送，走到大门口，见阮公子望着甄如雪恋恋不舍似有话要说，便说：“如雪你替爹爹送一下阮公子吧，外面风大，为父先回去了。”

　　甄如雪点点头跟在阮公子身后却不知该说些什么，阮公子见甄员外走远，站定看着她，微笑道：“就到这里了，外面风大，姑娘不必远送。”

　　甄如雪只觉阮公子的声音说不出的动听，低着头，小声道：“公子不日就要离开洛阳，路上请多珍重。”

　　阮公子道：“多谢姑娘了！”

　　甄如雪双目盈盈地望着阮公子说道：“谢的人应是我，公子何须多礼。”

　　阮公子语气忽然轻柔起来，说：“姑娘不要谢我了，这一切都是在下心甘情愿为姑娘做的。”

　　他的目光清亮透彻，嘴角的微笑不似往昔，略带几分温柔却又有着莫名的诱惑。

　　甄如雪的脸不知不觉中变得火烫起来，她低着头，说道：“公子何出此言？”

　　阮公子道：“姑娘外秀慧中，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不论做什么在下心中都很乐意。”

　　甄如雪闻言脸红得更加厉害，见他说得真诚，脸上并无轻薄之意，低头望着裙角下的石子说道：“公子，时候不早了就此别过。”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阮公子忙制止道：“喂——，你等一等！”

　　甄如雪脸上浮上一抹胭脂色，更显得肤如凝脂，“公子还其他事么？”

　　阮公子道：“在下听说白马寺风物不同于别处，后日我便要走了……我想，我想邀姑娘一同前往白马寺看灯，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甄如雪沉吟不语，见他望过来的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希望、恳请之情，那种眼神令任何女子见了都为之心动，不由得低下头小声说：“恐怕爹爹不会同意……”

　　“在下想知道姑娘是怎样想的？”

　　甄如雪道：“恕如雪浅薄，白马寺的灯会，如雪好像从未听说过……”

　　甄如雪话音未落，阮公子高兴地接过话说：“那姑娘心里就是愿意了！”

　　甄如雪慌忙说道：“阮公子不要误会，我其实……”

　　阮公子望着她小声而又极温柔地说道：“你是不是怕你爹爹知道，不要你出来？”

　　甄如雪点点头。

　　阮公子高兴地说道：“我明晚来接你，你放心，你爹爹是不会知道的。”

　　甄如雪正想再说些什么，阮公子已转身大步流星地去了。

　　甄如雪站在大门口兀自发呆，心道：我刚才怎么了，为何不明明白白地回绝他？想到父亲的严厉，心中不免担心害怕。而这阮公子却于自己有恩，何况不日即将远行，在情在理都是不能回绝的。

　　阮公子回过头，远远站住，向她挥挥手，示意她回去。甄如雪呆了呆，想到阮公子明日不知如何来找她，心中一荡竟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