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夜无殊

3、惊变

　　昀军大营主帐里，陆展坐在最上首，微合着眼，右手食指有节奏的一下下敲在座椅扶手上，姿态甚是悠闲。
　　主帅不发话，下面的人也不敢说话，众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的静默，一时气氛越来越沉闷。
　　“别都这么沉默啊，说句话，该如何打下禹城？”陆展的目光环视全场，语气中多了一分严厉。
　　众将依旧沉默，有人犹豫着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其实禹城地方不大，军队也不多，偏偏它地理位置极好，易守难攻。虽然弋阳大部分地区都是平原，但禹城却正好被两座大山夹在中间，处在半山腰上，居高临下，占尽地利优势。而禹城的主将苏离更是弋阳年轻一代中最为出色的将领，为人严谨认真，作战滴水不漏。倘若没有攻城的奇谋，即使大昀有陆展亲来坐镇，恐怕也要花个一年半载。
　　“都不说话？”陆展懒散的向椅背上一靠，“那么……算了。军中粮草可够？”
　　面对陆展突然的话题转移，堂下众人显然一时没回过神，只有张子恒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回王爷的话，军中粮草剩余不多，但再过几天便会有充足的粮草运来。”
　　陆展颔首，似乎对张子恒的回答颇为满意：“既是如此，那此事就交予你负责。”
　　“子恒遵命。”张子恒俯身叩首，在没人看到的角度，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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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离长长叹一口气，将目光从面前的战报上移开，伸手揉了揉额角。
　　尽管在前几日军中例会里，最后宇文肆的一番话能暂时将众人稳住，但问题依旧存在——只要大昀不退兵，秦逸就始终是个不稳定的存在。
　　“宇文肆求见大将军。”
　　清朗的声音由屋外传来，苏离连忙答道：“进！”
　　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推门而入，一揖到底。
　　“什么事？”苏离皱眉，感到气氛有些非同寻常。
　　“大将军打算如何处置秦逸？”
　　“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宇文肆猛地抬头，看向苏离的目光竟然含了些许凌厉：“革斯将军前些日子被人发现死于城郊，仵作验为失足滑落山坡而死，但……此刻战事正紧，若不是极为信任之人相邀，革斯将军又怎会夜半三更独自一人跑到那种地方？”
　　苏离的的声音逐渐转寒：“有话直说。”
　　“三日前的亥时到子时，苏大将军人在何处、何人可证？”
　　“书房之中，无人作证。”苏离平静地回答——其实那天晚上，他正被秦逸扯着在屋里喝酒聊天——当然他自己没喝就是看着对方酩酊大醉罢了。
　　……他记得秦逸死拖着他的衣袖耍酒疯，他也只能无奈地坐在一旁任由他闹。不过现在想想……他真的是……喝醉了吗……
　　“但……”宇文肆终于冷笑起来，“却是不巧，在下当晚去书房找过大将军！”
　　苏离不由浑身一震——这下，可当真是百口莫辩了……
　　“大将军既然不在书房，又是身在何处？”宇文肆向前一步，平日温润的浅褐色眸子此时深得像一池潭水，“该不会……就是在城郊与革斯将军闲谈吧？！”
　　“……宇文肆！”
　　宇文肆毫不畏惧地扬起头来同苏离对视：“苏大将军该不会想要杀在下灭口吧？”
　　苏离轻轻叹一口气：“……这件事，我终会给你一个交代。”
　　“在下并不需要什么交代，”青衣的书生洒然回身，只留一个傲然的背影，“苏大将军要做得，是给弋阳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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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已经死了？”
　　“是，我将他的尸体伪装成意外的样子，但若是仔细查看的话，就能发现是人为。”
　　“很好。”
　　“陆王爷托属下带口信给将军，那件事他已有计划，将军身在敌营，还应以保重自己为上，万事小心。”
　　“你替我回话给王爷，多谢王爷的关心，现在弋阳众多将领士兵已对苏离生疑，虽然还不至于发生哗变，但也是军心大乱，王爷可趁机良机，一举攻下禹城——”
　　屋门突然开了。
　　秦逸看见门口的地上被月光照出了一条略显清瘦的人影，那是他十分熟悉的，苏离的影子。
　　脖子好像在一瞬间变的僵硬，秦逸艰难的一点点抬起头，然后他就看见了，苏离面无表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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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影最先反应过来，他横跨一步挡在秦逸面前，十指一合，手中就已握住了两把匕首，其锋刃上隐隐闪着蓝光，显然是淬有剧毒。
　　而在他对面，苏离也同时拔出剑来。
　　秦逸咬牙，各种计谋从他脑中一一划过又被他一一否决，现在这情况什么对策都没用了，他狠狠一闭眼，低喝道：“叶影，走！别管我！”
　　“将军？！”
　　“走！马上！快走！”
　　叶影略一犹豫，随即就向苏离扑去，两把匕首一把指咽喉一把刺心脏，出手就是杀招。
　　苏离冷笑一声，挥剑格挡。然而对方这一招只是虚势，凌厉的刀光中途一闪便转了方向——只见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侧身，竟然生生闪过苏离的长剑直冲门口而去！
　　想跑？苏离微微皱眉，转身便要去追，却觉得持剑的右手手腕被牢牢抓住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甩开，那只手却攥得死紧——苏离回头，正是秦逸。
　　而就是这么一瞬间的耽搁，当他再次转头看向屋外的时候，哪里还有叶影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