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男妾外篇之张小年(原喜悦著)》镂骨

6、蒜味胡豆

　　良城。青桂坊。
　　魔教副教主苗青脸若寒霜，一身的阴戾之气发散，乌云笼着整个青桂坊，看过去阴森森的。坊里大大小小的药师们都缩头缩肩地踮着脚走路，继而找着买草药买丹砂各种各样的借口从后门混了出去。
　　不能出坊的小徒弟们挤在院子外安全的角落里交头接耳。
　　“苗姑姑又怎么了？是不是那几天又到了？”
　　“不是吧！这才过去了几天啊！听说好像是不见了东西。”
　　“对对，师傅说是很重要的东西，苗姑姑出门一趟，回来就找不着了。”
　　“对对，我师傅也被骂得狗血淋头，啧啧，好可怕。”
　　嘴里说着好可怕，大家眼睛里都燃着熊熊的八卦之火，舍不得再移远一点，好想知道到底是丢了什么东西啊——前提是先不要被苗姑姑的怒火给扫到。
　　空荡荡的药房里，充斥着浓浓的蒜味。江湖中谈青色变的用毒高手蛇蝎手苗青，一手捏着一个被打开的空木盒子，站在屋子中央气得全身发抖，手指骨节发白，鼻子狠狠地喘着粗气，拼命压抑将要勃发的怒意。
　　门口的蓝布帘子被小心地揭起一角，一颗白布包头小心伸进来半边，低声问道：“姑、姑、姑姑，那、那个百、百日合欢散是不是可、可以起锅、锅了？”
　　苗青腾地转过身来，面上颜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惨被推来问话的小徒弟差点被吓哭了，双手死命拽着蓝布帘子，把身子抖成风中的落叶，不留情的狂风暴雨一堆堆地砸在他身上。
　　“起你个头啊！他爹爹的一个春【天怒人怨的囗囗啊！】药也来问老娘，当老娘是万金油啊！老娘是整毒药的！是整毒药的知不知道啊！
　　“让老娘整春【天怒人怨的囗囗啊！】药也就罢了，居然让老娘整胡豆！你个天杀的死人头苗铮，你别让老娘抓到你！让老娘整胡豆也就算了！你还要求要整七种味道的！老娘又不是开杂货铺的！
　　“你是教主你了不起啊！老娘辛辛苦苦调了七天才弄出了蒜香味的！你当老娘容易啊！你是教主你就可以不说一声就偷走啊！
　　“下次老娘给你加一斤三步离魂散！吃死你个杀千万的！”
　　。。。。。。。。
　　此处省略一千字。
　　其间夹杂有连续性的“呯呯当当哐哐咣咣”的激烈声响以及数声微弱到几不可闻的痛苦呻吟。
　　哦，原来如此！院子外趴在墙上当壁虎的小徒弟们一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踮脚排队顺着墙根心满意足地溜走了——准备等姑姑火气都消了再进屋去收尸——那个倒霉的不幸触了姑姑怒火而阵亡的白布包头。

　　清平镇。张府。
　　话说老太太将手中茶杯摔得粉碎后。。。。。。
　　——直接受害者是椅子下的黄豆，上等天青瓷杯的碎片四处飞溅，锋利的断口划过黄豆的小腿，可怜的大黄狗熬呜一声，快速翻身爬起来，甩着滴血的右腿向主人寻求安慰去了。
　　可见，见着八卦就插一脚的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富有八卦精神的狗亦如是。
　　——间接受害人是张小年。
　　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喝问，把床边那个本就摇摇欲倒残破不堪的大樟木柜子给彻底地震倒了，那足有两人高的沉重的柜子扑嗵扑通往侧边倒下去，一头砸到床上。张小年自个儿把自个儿裹得太严实，手脚没能挣扎开，于是“阿哟”一声，被柜子砸了个正着。
　　可见，要看别人笑话的人，很有可能会成为别人的笑话。
　　已经被苗青骂肿了背的苗教主全副注意力都放在老人家身上，实在未能料到这意想不到的变故，要帮他挡住已是来不及，只得焦急万分地将张小年从柜子底下扒拉出来，万分心痛地检视一番，“砸到哪儿了？砸到哪儿了？”——于是张小年脑袋顶上迅速地鼓起一个应景的大包来。
　　张小年痛得呜呜乱叫，仇恨地伸脚狠劲蹬了柜子一脚。
　　柜子这次正面倒地，破烂的柜门喀嚓喀嚓地摇开，刷刷刷地涌出来一大堆画卷，滚得满地都是，有些画卷顺势铺展开来，全无例外都是美女图。
　　苗铮眼睛一暗，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很好，好你个张小年，老子拼死拼活地在这里讨你家里人的欢心，你心底还惦记着要娶小美人呢！

　　张小年头上顶着个馒头般的大包，痛得眼睛里水花都出来了，转眼一看这满地的美女图，知道教主大人要吃飞醋，更是指天划地地哀声哼哼，还不忘找罪魁祸首算帐：
　　“奶奶啊，你这是要谋杀孙儿么？呜呜，我就知道，你们有了张小爱，就不要我张小年了！”想着自回来后受到的诸般不公平的待遇，昨晚上还被惨无人道地蹂躏了整晚，眼看着连觉都没能好好睡上一觉，屋子的墙还被拆了，这些人还热热闹闹地弄这么些事出来，越想越是伤心，越是伤心越是觉得头痛，越发哭得撕心裂肺，只让听的人将要肝肠寸断。
　　张老太太也是措头不及，哪里想到本来要震摄苗铮的，结果反倒把宝贝孙子给伤到了。听着他哭得这样真真切切地伤心，想必是伤得不轻，紧赶着快步走上前去安慰自己孙子：“啊，乖乖，奶奶不是故意的，啊别哭，别哭。”一边指使下人，“快，快去找小七来，快点！”
　　本就没剩几个的下人眼看出了事故，赶紧请人的请人，去端水的端水，闪得干净得很。倒是张伯还很稳重，提议道：“老太太，我看少爷这头伤得不轻，还是先把少爷换个地方，再行诊治的好。”
　　“对对对，快换地方，这破地方咱不住了啊，小年。”老太太随手乱指，吩咐苗铮，“你你，把小年抱走。”转过来又是一副心痛样，“来小年啊，先去小七院子里啊，先去他给看看，不哭了啊，奶奶错了，来来，咱们这就去缥缈居啊。”
　　张小年满脸是泪花，一听这话哭得更是伤心，只是抽搐着讲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地摇头——但是很遗憾，这动作谁都没有看懂。
　　苗铮横抱起张小年，眼看一个哭得异样伤心，一个劝得无比痛心，无力地望望天，这一大家子都是什么人哟！

　　缥缈居离张小年的院子很远很远。但苗铮施展开轻功，跟着张老太太几个起落就到了，倒是比前去请人的下人还到得快些。
　　这里住着张小年的第七个妾，认识张小年之前是个江湖游医。
　　张小年在大街上取笑他是“大病治不好，小病治不了”的庸医，结果被庸医点住穴道丢在腊月寒冬的湖水里浸了三个时辰。捞起来之后张小年成了个冰人，然后就发高热久久不退。游医给他熬的药苦得张小年想杀人，但是效果出奇地好，喝了只一天高热就退下去了——但这无良的游医第二天晾了张小年一整天，不给他喂药不给他吃饭还不给他喝水，于是张小年又高热不退，如此反反复复拖了七八天，在张小年一条腿跨进阎王殿数次后，另一条腿也要跨进去时，游医终于善心大发，连着灌了张小年好几天大碗大碗的苦药，把他给治好了。
　　于是张小年痛彻心扉地总结：得罪天，得罪地，江湖游医啊万万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