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姊妹淘（红楼梦同人）》糯米猫儿

8、第七章

　　年后，新皇改元，宣布开恩科取士，并大赦天下。
　　积雪慢慢融化，天气转暖，有嫩绿的草芽从松动了的土壤中钻出来，努力向上生长，不几日，就冉冉遍及天涯。
　　亲友们的走动日渐频繁。这日，宝钗同薛王氏和宝仪一起，到贾府去做客。
　　贾母处十分热闹，一干孙女儿都在，并邢夫人王夫人等，贾母笑着迎道：“姨太太来的正好，我们打‘叶子牌’，正少一人呢，可巧你就来了。”
　　“我不大会这个，”薛王氏推辞道：“让凤丫头来吧。”
　　“不怕，让凤丫头帮你看着些儿，”贾母笑道：“你们两个一处出力，还不把我们都赢了去？”
　　“老祖宗可准备好了？”王熙凤笑道。
　　“有什么要准备的？”贾母问道。
　　“自然是把那装钱的小匣子备好，往常也不知赢了我们多少去了，”王熙凤看着众人，又冲贾母笑道：“今日还不还回来些？”
　　“去！”贾母笑骂道。
　　众人都笑了，薛王氏推辞不过，看炕上已经铺了红毡，摆了炕桌，洗好了牌，便过去坐下。
　　开始起牌，女孩子们也围着看热闹，黛玉轻扯宝钗，二人悄悄溜了出来。
　　“到我院子里去，有话想跟你说呢。”黛玉说道。
　　“走吧。”宝钗点点头。
　　二人走出院子，正碰见宝玉迎面走来，手里握着几只半旧的绢花儿。
　　“二哥哥，这是做什么来的？”黛玉笑道。
　　“林妹妹，”宝玉眼睛一亮，看到宝钗，行了个礼道：“薛大姐姐。”摇了摇手里的绢花，解释说：“我到后园子，看到这些绢花儿，还是过年时扎上的，只是时日长了渐渐旧了，颜色也不鲜亮了，再过些日子，真花儿要开了，谁还注意它们？不过摘下来，当无用之物丢弃罢了，它们虽是绢制的，可也是花儿，又效力了一场，却要被丢掉，实在怪可怜的，就想着把它们收起来，府里用不着就带出府去，哪怕给穷人家的孩子玩也是好的，只是拿不下许多，就准备回去，喊袭人媚人过来帮忙。”
　　“这主意倒不错呢。”宝钗赞许道。
　　“好姐姐，你也觉得这样不错？”宝玉眼睛亮闪闪道。
　　宝钗但笑不语。
　　“二哥哥，这法子虽好，却不是正经事业，难道将来，成日家也只做这些事儿不成？”黛玉笑着反问道。
　　宝钗微笑着，想听听他怎么说。
　　不到一刻，就见满心火热的小小少年落荒而逃。
　　“瞧你，生生把人给说跑了，”宝钗取笑道：“是个怜香惜玉的好孩子，你就不准备来个正太养成？”
　　“才不要哩，”黛玉白了她一眼：“既没有眼泪还他，还整这些劳什子做什么？再说了，他再好也是表兄，三代以内旁系血亲，婚姻法可是不准通婚的，对后代也不好，不利优生优育。”最后几句话听来实在有些惊世骇俗，她是压低了声音，悄悄儿说出口的。
　　说完还四处看看，看见丫鬟们都在后头十步外跟着，听也听不到，这才放了心，扬眉看着宝钗。
　　“服了你了！”
　　“若养就养我弟弟吧，可惜啊，即使养成了，也不知落到哪个手中，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说完咯咯笑了。
　　两人牵着手，一路慢慢走着。
　　“最近忙些什么？那些书整理的如何了？”宝钗又问。
　　“白天同她们一同上课，读书写字练练绣工，左不过这些，也没什么功夫，只晚上写一会子，如今大半年下来，也整理的差不多了，按照科目，物理化学生物数学分成几类，只是几年下来，好些都忘了，等下你来看看，我们一起补得齐全些。”
　　“这可是现代知识，几百年的积淀呢，现在看着没什么用，将来一定有用得着的地方。这些知识，就代表了最先进的生产力，我们的优势，就全在这里了呢。”宝钗笑道。
　　“还有别的，什么历史地理国体政体，就要看你的了。”黛玉笑道。
　　她们二人，从上学起就在一个班级，直到高中有了文理科，才终于分开。除去主科，文科理科学习的内容大有不同，所以才有这话。
　　到了黛玉院子中，到厅上，两人坐下喝茶，紫苏从老太太那里拿东西回来，对黛玉笑道：“宝玉脸色不好，吵着要去接云姑娘，姑娘可是与他说什么顽话了？”
　　黛玉冷笑道：“我哪有那么多顽话同他说！”
　　紫苏怔住了，脸上的笑意就凝在了那里。
　　看着气氛不好，宝钗忙打圆场道：“好了紫苏，快把你们的好点心拿出来，上次的虽好，只是不好咬，粘连不断也怪烦人的。”
　　紫苏看看黛玉，应声去了。
　　黛玉扑哧笑了：“这话拐了好几个弯，她不定能听出来呢！”
　　“到底她是老太太的人，行动总要顾着些，你就给她脸色看。” 宝钗劝道：“她要不好了，老太太面上怎么过的去。”
　　“我避着还来不及，她倒好，巴不得我同宝玉亲近！”黛玉还是气呼呼的。
　　“这有什么，如今她是你的丫头，多教导她就是了。”宝钗笑道：“你问问她，若是她一家子都在这里，日后要过来不就完了，你再提点提点，那时她自然就替你想了。”
　　黛玉低头不语。
　　“可是这个理儿？”宝钗看她轻轻点头，想起一直没见到林暄，便问道：“暄儿这几日还要去上课吗？”
　　“出了正月，才上了几日的课，先生就说他家乡来信，亲长命他回去，今日出城，暄儿说好歹师生一场，就去送行了。”黛玉回道。
　　“原来这样。宝玉没一起去？”
　　“他倒巴不得先生快些回去呢，没人问功课更好，只求老太太在府里预备一席，给他几十两银子的程仪，面上过得去就完了。走了，我们到书房去吧。”
　　***
　　“这个分子式，后面好像是碳酸根；还有，这张地图，这里还有一个岛，是马达加斯加……”宝钗又指出几处不妥，笑着道：“别的我也看不出来了！至于你的那些人体结构，系统解剖，什么骨骼肌肉图，那就是你的专业了，我是一窍不通，有想起来的，你就自己补充吧。只是千万小心，免得被当成异端，像那个发现‘血液循环论’的哈维似的。”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黛玉笑道：“这都太超前了，非把人吓着不可。可惜，这都是基础知识，记起来的也少，要早知道就好了，多用些功夫来学习……”
　　想起原生家庭，两人都不说话了。
　　好半晌，黛玉才红着眼圈，低声呢喃道：“我想哥哥，还有爸爸妈妈……”
　　二人都湿了眼眶。
　　“瞧你，”宝钗看到紫苏过来，用帕子拭拭眼角，到门边把紫苏捧盒里的点心接过来，笑道：“我与你们姑娘有话说，你就同你栖雪和花枝姐姐在外面吧。”
　　黛玉看她过来，吐了吐舌头，悄声道：“往后要更小心些。”
　　“尝尝看。”宝钗拈了块点心给她。
　　“唔，还不错，”黛玉点点头，凑过来问了一句：“宝儿，你说贾家到底是怎么败落的？”
　　一句话就引起了两人的深思。
　　贾家到底怎么败落，抄家还是其他，历来说法不一。
　　宝钗的观点是灭国，此时皇家姓氏为明，且书中又言，有异族犬戎大兴刀兵，贾家是百年世家，不曾犯什么大罪，败落的如此彻底，多半是改朝换代之故。大厦将倾，家败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当然，抄家也是有的，不过应在彻底败落以先，若不是树倒猢狲散，贾家的凤凰蛋贾宝玉，何以会落到“寒冬噎酸齑，雪夜围破毡”的窘困境地去？
　　“还有‘训有方，保不定日后做强梁，’强梁就是强盗，脂砚斋说的柳湘莲等人，训有方的，自然多是大家子弟，你想想看，若是年景太平，他们谁会吃饱了撑的做这行当去？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吗？”
　　“也有可能像雍正那样，”黛玉咬了一口点心，她从前就爱看清穿的书，对四皇子更是大爱，巧了，新帝正是四皇子，“兴许国库空虚，臣子又太富贵，本来就看他们不顺眼，还做着些非法的勾当，所以就找个借口治他们的罪，再抄他们的家来充盈国库，不是一举两得？”
　　家族大了，小辫子总是难免的。
　　“如今皇家——是像清朝那样，异族入关，马上得来的天下不成？”宝钗问道。
　　黛玉摇摇头，眼睛一转，道：“新皇还下诏求贤呢，励精图治，一点也不像崇祯那个窝囊皇帝。”
　　关于红楼梦的背景，红学家的观点，不是明朝就是清朝，跑不了这两个去。
　　“宋徽宗还干过这事呢，而且言辞恳切，说什么‘其言可用，朕则有赏，言而失中，朕不加罪。’登基之初，也曾下诏求贤，广开言路，又虚心纳谏，朝臣还当他是中兴之君，可后来呢？说出来的不算，总要行出来的才算，而且还要长长久久，不是一时之兴，这样才好。至于崇祯，不是无能，只是他太倒霉，时运不济而已。”
　　“你又读了不少书……”黛玉咬着嘴唇笑道。
　　“做了几年小孩子，也不好一味憨吃呆睡的，就用这个来打发时间，”宝钗揉了揉下巴，笑道：“不过崇祯和雍正有个共同点，就是刻薄寡恩，做他们的臣子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个抄家皇帝，一个剐了袁崇焕，都不是好想与的，”黛玉掰着手指，沉吟道：“如果真是明末的话，贾家倒台和亡国，算是前脚跟着后脚去的，前后相继，家败呢，大约也就是‘金玉’成婚的时间，这时候女孩子结婚早，顶天了二十，算来……也就十年时间了。”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谁都不说话，过了好一阵子，宝钗强笑道：“罢了，好歹挨过去就行了……”
　　黛玉也白了脸：“那满清入关后，可还有什么嘉定三屠，扬州十日……又是大兴文字狱，叫全天下人都做了奴才，还有白莲教，剿匪，卖官，鸦片战争……”
　　偶有昙花一现，之后便是长久的黑暗。
　　这是史上最蒙昧的时代，华夏的文明之光在沉沉的黑暗中奄奄一息，摇摇欲坠，几乎让人想不到，这就是那个曾经拥有着光辉灿烂文化，令众人向往的国度。
　　“倒把自己先吓倒了，”宝钗道：“就是真有那一日，也还早着呢，提前小心些，把咱们两家撕掳开不久行了。”
　　在大势面前，逆势而动是愚蠢的事。人力所能做的，少之又少，打救出自己和身边的二三人，就算很不错的了，多至一家大小，就看老天是否垂怜了。至于别的，她也没这个奢望，拯国救民，就要靠那些雄心壮志的乱世英雄了。
　　“难道让我爹去隐居？”黛玉瞪大了眼睛。
　　“你爹……”宝钗略觉尴尬，于是改口道：“令尊，你前儿不是说任满了吗？”
　　“要回京述职，兴许还能留下来呢，若那样就好了，你可以到我家来，我也可以到你家去！”
　　“是呢，”宝钗附和道：“毕竟自己家里自在。”
　　“房间可以自己布置，这时的家具虽好，只是颜色重，显的屋子里都暗沉沉的，还是鲜亮些好，就像沙发，比如米色白色，摆在会客厅里多好，再做几个抱枕，还有卧室，哎呀，选什么风格好呢？”
　　说着说着，两人又高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