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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   “姑娘,可是不舒服?”
      紫菁紧跟着宝钗,看她顿住了,脸色发白,连忙跑了几步,上前搀住她。
      “不碍的。”宝钗摇摇头,继续思索了起来。
      书中,秦可卿死后,贾珍寻一副好棺木而不得,最后还是薛蟠说他店中有一副樯木板,是什么义忠亲王老千岁要的,可是几年下来,忠顺郡王也听过,却从来没有听说朝中有这样一位亲王,只有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这位太子殿下是先皇后所出,先皇后逝后,还在幼年即被封为储君,如今过去三十多年,已年逾不惑,而他的那位皇父,年近花甲,却还是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上得了马开得了弓,一点儿没有要撒手把大好河山交与儿子的意思。
      太子就渐渐焦躁起来了——当然即使他足够淡定,有大好的耐心能等得下去,他身边那些想得从龙之功的文武大臣也不会依的。
      退一步来讲,上有皇父,下有精明强干的几位兄弟,这把太子的椅子,活生生就是在油锅里熬煎,坐起来烫人。而太子,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被皇帝亲自教养着长大,延请名臣大儒为师,文韬武略俱为不凡,政事监国样样来得,又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依附的势力只多不少,只有一点,没有放手施为的机会——皇父还好生生的哪。
      太子就如那毛驴一般,面前吊了一只美味的萝卜,只是够不到嘴里,实在等得人心焦啊。
      于是近几年,太子和皇帝之间的摩擦愈演愈烈,而皇帝,虽对这个儿子没什么好脸色,却一直隐忍不发。
      这回,难道是忍不住了?
      “姑——姑娘,我带了清心丹,可要服上一粒?”紫菁又絮叨道。
      “胡说!”宝钗被气乐了:“药也是随便吃的?”
      “要不去前面亭子里歇一歇儿?姑娘是不是走累了?”紫菁一脸关切道,光听这声气,准以为是个年长的嬷嬷,定然想不到其实也是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
      “瞧你这样,简直像个老嬷嬷哩。”宝钗取笑道,被她这么一打岔,心里倒好多了。
      “姑娘!”紫菁撅着嘴。
      “好好,不说了。”宝钗笑道。
      ***
      过了几日,薛岐的神色不见和缓,这下子,连家里的下人也小心翼翼了起来,尤其是在外书房伺候的小厮们,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着老爷吃了挂落。
      无形中也证实了宝钗的想法,确是没有那么简单。
      一日,她忍不住到外书房,把自己的想法和盘端了出来。
      薛岐看着她,说到最新进展:“陆续有太子门人被弹劾,前几日是甄家,接下来还不知哪家要倒霉呢!”
      甄家贾家俱是太子一系,尤其甄家,江苏本就是财赋之区,又有金陵旧都,政治意义非凡,不提太子在江苏地区有多少产业,这还是皮毛,就说近些年,江南的赋税,都有不少落到太子口袋里。皇上虽是父亲,更是天下之主,被这样挖墙角,时日久了,怎能安之若素。
      宝钗的这些想法虽然粗糙,不过薛岐还是很以为然,夸了几句,却又低声叹道:“可惜你是女儿家……”
      若是男子,何愁不能进取仕途,光宗耀祖?
      “爹爹,女儿给您倒茶去。”
      方才一番密谈,下人早被遣了出去,看薛岐面前茶碗已空,宝钗提议道。
      走到外间,茶奁的水还很热,她便冲了杯雨前龙井。
      正小心注水时,听到有人近前急促的脚步声,还来不及抬头看是谁,那人就冲了进去,接下来就亮起了薛蟠的大嗓门:“老爷,甄家和贾家接了好几门亲,咱们又与贾家亲近,不会被带累吧?”
      薛岐心道,这小子,总算不致太迟钝,叫他坐下喘匀了气,才启发他:“甄家贾家背后的主子是谁?”
      薛蟠指指上方:“当然是皇上啊!”
      薛岐示意他再想想。
      薛蟠挠挠头皮,想了想,才又说道:“元春姐姐进宫,听说是冲着太子侧妃去的……”
      贾家存心低调,对外只说元春是因贤孝才德,选入宫中做女史去了,可是瞒得住旁人,却瞒不过一家大小上下,有那眼明心亮的,早就猜出了其中曲折。那些小厮书童们,玩耍的时候,一不小心就露了口风,薛蟠本不在意,却突然想起了听到的那些话,看父亲表情,似乎他说的还有点边际。
      薛岐用赞许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这个儿子,若是读书上再让他放心,就再好不过了!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薛岐掏出怀表看看,对他们道:“你们母亲还等着呢,回去吧,仔细想想。”又叮嘱他们,今日所说,一个字也不可外露。
      “是。”兄妹两个束手听了。
      临出门时,还听到薛岐的低喃声。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
      果然,形势紧张了起来。十数日后,就有一位铁骨铮铮的御史上奏,弹劾单甄梅石四家行事不端,又言太子有不臣之心,群臣哗然。
      哪里来的愣头青?虽然谁都知道太子和皇上有些不对付,却都捂得好好的,没人捅破那层纸,大伙儿也都装作不知,维持着父贤子孝的体面,偏这次被这才上任半年的御史捅破了天。
      这番话干系不小,太子忙跪地请罪。
      皇上神色如常,温言安抚,另其起身,又斥责乔御史捕风捉影,攀诬太子,险些儿就把奏折摔在这御史头上。
      接下来的奏本大家都心不在焉,大臣们混迹朝堂多年,三三两两地,小声议论着方才之事,整个大朝,瞬间如菜市场似的哗然。
      “此番定难善了……”王子腾眯着眼睛,肥短如香肠似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颌下短须。
      “兄长何出此言?”薛岐接过来问道。
      王子腾起先不说,只道:“天子行事,非常人所能测度。”被薛岐再三追问,才含含糊糊道:“若是严厉斥责太子,便是心中有意宽宥,如此温言,定然已心生芥蒂。”
      这几句说完,就闭紧了嘴,再不肯吐露一句话。
      若宝钗听到,一定要叫一声老狐狸,难怪日后,这位舅舅能登上那般高位呢。
      看来所谓的“义忠亲王”封号,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算是给太子的安慰奖,也免得黎民百姓,闲了起来,成日家猜度这天家之事,说起来也不好听。
      想想实在讽刺。
      ***
      到了秋冬天,随着草木的枯萎凋零,京城里的气氛更加紧张起来,街上巡逻的兵士增加了好几倍,连家中买菜的仆人都被盘问过,各种风言风语层出不穷。
      进入十月,更有一位御史被害,背后矛头直指向太子,一时太子的罪状又加了几条,到后来,皇上在殿上对着群臣哭泣,言道太子不孝,子不教父之过,他也难辞其咎,同时禁军调动频繁,太子麾下人心惶惶。
      十一月,一位言官死谏,列出了多项证据,道太子行巫蛊之术,妄图拥兵自重,有不可告人之心,言罢一头撞死在殿上,圣上大怒。
      天子之怒,浮尸千里。
      一日夜里,住在城门宫门附近的人家,听到外面喊杀声不觉,第二日清晨,胆子大的人出来,还能看得到地上湿润的血迹。
      却是尘埃落定了。
      太子被圈禁,储君之位被废,改封为义忠亲王,四皇子拼死守住了宫门,圣上禅位与之,自号太上,新君生母敕封为太上皇后,同母胞弟八皇子被封为忠顺亲王,并出宫建府。
      至于事实真相,除了知情人外,却是谁也不知。也许,直到数十乃至百年后,才能重见天日。
      最受牵连的是太子岳家单家,因谋逆之罪,成年男子尽数被诛,得知消息的当天,太子妃服毒自尽。
      可怜单家,赫赫扬扬上百年,一朝跌落尘泥,灰飞烟灭。
      另有几家被贬出朝,甄家也吃了挂落,家主被连降五级,幸好没伤着筋骨。
      至于贾史王薛四家倒没受什么牵连,目前,在整个政治生态系统中,他们还处在食物链的中层,不过也被低气压笼罩了好几个月,连新年都过得小心翼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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