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姊妹淘（红楼梦同人）》糯米猫儿

5、第四章

　　仿佛又回到了中学时的家，外面天色大亮，室内却是一片柔软的昏暗，蓝色的小碎花窗帘微掩，纱帐内，两个女孩都不想起床，于是，还很年轻的林玉兰进来喊她们。
　　身旁的贝贝翻了个身，把小脸埋进枕头里，假装没有听到。
　　“起床啦！”林玉兰看宝儿睫毛颤动，分明是闭着眼睛装睡，晃了晃她的身子。
　　“妈！再睡一会儿嘛！”她赖着不想起来。
　　“起不起？”林玉兰虎着脸，做严肃状。
　　“不起。”她狡黠地看到了林玉兰眼眸深处的柔和笑意，当下有恃无恐了起来。
　　“那就不怪我了！”说着，林玉兰把冰凉的手指贴在她们面颊上。
　　顿时，两个女孩惊叫着跳了起来。
　　林玉兰得意地笑了。
　　场景数次转换，最终变得模糊不清。
　　……
　　宝钗睁开眼睛，才发觉原是南柯一梦。梦里不知身是客啊，她低叹了一声。
　　外间已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她从月白色夹纱薄被中伸出一只手，掀开芙蓉帐，看到昨晚上夜的花枝正指挥小丫头们放沐盆巾帕等物。
　　“几时了？”她嗓子略哑地问道。
　　“还不到寅正，姑娘可要再睡一会儿？”
　　宝钗摇摇头，罢了，醒来就起吧。
　　香如见她醒来，忙去倒了盏温热的白水，撒了几粒盐，用小银匙化匀然后端过来，宝钗接过来，一气儿喝了大半，才起身穿衣。
　　洗脸刷牙后，宝钗坐到妆台前，由花枝服侍她梳头。
　　看着镜子里面粉嫩雪白的小脸，宝钗心里微唏：多年了，竟然还不太习惯照镜子。
　　花枝的动作很熟练，童女的双丫髻很快就梳好了，她放下弯月牛角梳，给宝钗戴了两朵早上新摘的玫瑰花，宝钗又挑了只珠簪，一并戴了上去。
　　妆罢，宝钗看着挑出来的几套衣服，皱了皱眉：“怎么都是红色的？”
　　“这是新裁的，昨儿才送过来的。”
　　“太太喜欢您穿的富丽些。”
　　有心叫她们重找一套，想想又作罢，大不了回来再换就是了，给薛王氏看看也好，她就随手指了一套：“就这个吧。”
　　香如带着紫菁服侍她穿上，花枝又从匣子里挑出串宝石璎珞，戴到脖子上，倒也压得住这鲜亮灿烂的红色。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宝钗放下翻到一半的《东周列国志》，起身照了照穿衣镜，点点头：“走吧。”回头看香如准备跟上来，说道：“你留下看屋子，让青萝跟着吧。”
　　“是。”香如应道。
　　宝钗便带着花枝等几个丫头去请安。
　　***
　　从她住的香雪海到薛王氏住的正房大院，走路只需几分钟，因有几株梨树，梨花落时恰如雪，又添了几分清香，忘了在哪里听过，就随口起了香雪海这个名字，倒也被赞了回贴切。
　　薛王氏早已梳洗毕，身边两位姨娘正在伺候着。
　　看宝钗和宝仪相继过来，陈姨娘忙打起银丝竹帘，笑道：“姑娘们来了。”
　　薛王氏身后的王姨娘也笑了，对宝钗道：“姑娘今儿倒早。”
　　宝钗冲她们点点头，以示问候。
　　等宝仪进来后，姊妹俩一起向薛王氏行礼，口中道：“给太太请安。”
　　“快过来坐。”薛王氏拍拍身边铺了金线蟒条褥的软榻。
　　宝仪便跑过去，钻到薛王氏怀里。
　　待坐下，宝钗又问薛王氏睡得可好。
　　“好，好。”薛王氏满脸笑意，捏起一块点心喂给她：“饿了就先垫着点。”又问要不要喝茶。
　　很快薛螭就来了，最后才是薛蟠。
　　只见他穿了一身松褐色衣袍，额头上满是汗珠，接过丫鬟捧上的毛巾胡乱擦擦就丢了回去，又喝了半盏茶，长出一口气：“啊，真是松快。”接着拍拍衣服上的尘土，郑重作揖道：“请太太安。”
　　薛王氏一脸慈爱：“又练拳脚去了？”
　　“是。”薛蟠回道，坐下也不安分，向着宝钗和宝仪又是挤眼睛，又是做鬼脸的，端是一脸怪相。
　　“哥哥今儿学了什么新招数？”宝钗调侃道。
　　“学了……”薛蟠蹦了起来，摆开姿势正要演习，听见身后一声咳嗽，连忙又坐下，端正了身子。
　　薛岐施施然走了进来，多年的老规矩，他每日早起都要到书房读一会书，然后才过来，看孩子们都站起问安，他摆摆手：“坐吧。”又朝薛蟠瞪了一眼：“若读书也有这么勤谨，就是我和你母亲的造化了！”
　　薛蟠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不知为什么，他和薛螭都怕父亲，怕是看多了薛岐严父的一面吧，毕竟，严父慈母，这时候的父亲，对待自己的儿子都比最严格的班主任还要不客气。
　　毕竟，薛岐对薛蟠期望颇高，偏这孩子没什么读书的天分，同样一篇文章，薛螭早就滚瓜烂熟了，他背起来还是磕磕巴巴，丢三落四的，每每都让薛岐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读书上拙笨，习武上薛蟠倒是很有热心，不怕摔打，学的又快，好像那些天分都拥到了这儿似的，这更让薛岐头痛不已，希望他读书却偏偏不好，对于习武倒不知是该鼓励还是该斥责了，只要就先这么着，由着他去，看能学成个什么样子。
　　“前儿去你姨娘家，见到林姑娘了？”薛王氏问道。
　　宝钗便把黛玉赞了一通，当然，她自己不觉的夸张。
　　听了她的话，薛王氏也好奇了，笑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宝钗连连点头。
　　“两位妹妹也不差哪。”薛蟠一脸的不相信。
　　宝钗笑道：“说来有些意思，这位林姑娘还有个兄弟，只小她一岁，生来就体弱，小时候一场病险些没了，后不知哪儿寻来的什么偏方儿，没说怎么调治，只需每天跑上个一刻钟，要发过汗才行，林姑娘就天天盯着他跑步，到了京城也照样，惹的那府里好多丫头们看热闹，如今却好多了呢，我见了一面，虽文弱些，也不像先天不足的孩子了，想来倒和哥哥练拳脚有些像，都是强身健体呢。”
　　“那是！”薛蟠不客气的贴金道：“从太祖爷起，书生就都佩剑，自然是要文武双全哪。”
　　言下之意，俺也要文武双全啊。
　　“还有林姑娘听说百姓家里也有女孩富养男孩穷养的话，她说这话虽粗理却在，”宝钗又道：“就算到了府里，也不许奶娘丫鬟们娇惯着，所以她兄弟年纪虽小，行止却像个小大人呢。”
　　“这话倒有些意思。”薛岐拈须微笑。
　　“女儿娇养还说的过去，见识多了，不会眼皮子浅，只是男孩穷养……这是个什么道理？”薛王氏道：“难不成让他什么都自己来，不许旁人伺候着？”
　　“不会吧？”薛蟠道。
　　薛岐很快就想到了其中关节：“许是让他从小就知道，立世不易创业多艰吧！”
　　“是这道理，”宝钗拍手笑道：“免得养出些纨绔子弟来！”
　　“也让他们见识见识人间冷暖，世态炎凉。”薛岐最后道，同时用目光扫了薛蟠和薛螭兄弟两个一遍，薛螭还好，薛蟠则是又冒了几滴冷汗，连着刚才出的汗，湿津津的，衣服似乎都粘在身上了，忒不舒服。
　　除薛岐偶尔去姨娘房里，众人一般都在这里用饭，说笑间，一个大丫头走了上来，问薛王氏：“太太，可要摆饭？”
　　“摆吧。”薛王氏道，又对两个姨娘道：“不用你们伺候了，回去吧。”
　　两人便行礼退下。
　　***
　　与此同时，黛玉和迎春等姊妹也在贾母处说笑，林暄要上学去，本以为要到贾家家学，老太太说不用，宝玉先生就在府中，一同读书，岂不省事？
　　黛玉只能说好，心想，可不能让他跟宝玉学。
　　王熙凤也上来凑趣，逗宝玉道：“宝玉，这会子有了兄弟，还用不用女孩儿陪着读书了？”
　　姊妹几个都笑了。
　　“好姐姐……”宝玉抱着她的胳膊不依。
　　“就叫可人和媚人跟着吧！”贾母笑道：“省的读书的时候还惦记着你的丫头们！”
　　王夫人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那边，琥珀早把二人需用的文具准备好了，放在两只雕漆小木箱内，宝玉见这阵势，是怎么也躲不开的了，跑到贾母身边，黏着她，直说老祖宗不想去。
　　“好了，乖孙，你只管去，若先生要责罚你，叫他来找我。”贾母安抚地拍着她，又吩咐鸳鸯：“你同宝玉去，说我的话，宝玉生的弱，不许功课太多，累着了他。”
　　鸳鸯笑着点头。
　　黛玉拉过林暄，叮嘱他好生读书，什么玩的回来再说，听课的时候只要专心，心无旁骛才好。
　　林暄认真听了。
　　宝玉依依不舍，别了众人，想起黛玉的话，略有不喜，心道这么个神仙似的妹妹，怎么也对读书这么热心？
　　幸好远来是客，不太熟惯，否则当时“禄蠹”二字就出了口。
　　又见林暄只同姐妹们亲热，对待丫鬟却不假辞色，又不太喜欢，心道这么个清秀斯文人，懂得体贴姊妹们，怎么就不懂体贴别的女孩儿呢？那些丫头们在家中，不也是别人的姊妹吗？他怎么就不会推己及人？
　　好容易来个姑舅兄弟，一心想当他亲兄弟，却发现不与自己是一路人，宝玉不由有些失落。
　　一时又想起父亲贾政的话来，他是如此说的：“别看暄儿年幼，功课却极好，不像你似的不长进！你年纪长他两岁，可要好生用功，免得日后反不及人家，惹人耻笑！”
　　当时他恭敬应下，如今想起来，觉得压力深重，更是闷闷不乐。
　　***
　　黛玉送走林暄，也回房叫丫鬟们打点，稍后，她也要与三春一同上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