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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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这是？”宝钗唬了一跳。
听薛王氏讲完情由，宝钗捡起那童子牧牛的摆件，重新放好，又笑着安抚薛岐道：“父亲，别人不知道哥哥，您还能不知道，就这么较起真儿来了。”
又说薛蟠：“哥哥也太急躁了些。有话不好好说，这样生气有什么益处？就算父亲有什么话，见你这样，哪还能说的出来？”
那府里乌烟瘴气，会酒观花，聚赌□□，什么腌臜事都不稀罕，薛岐不许薛蟠过去，自然是为他着想，怕他沾染了不良的习气，方式虽粗糙了些，内里却是一片好意。
薛王氏帮着劝和，场面方渐渐回转过来。
“我来是有一件事，听说甄家姨妈这几天不大好，想去看看她，再有，好几日未见甄姐姐了，也去瞧她一瞧。”宝钗笑着扶薛王氏坐下。
薛王氏看看薛岐，见他点头便笑道：“去吧，代我问候你姨妈，就说我这里有事推脱不开，等过两日去看她，有什么不齐全的，打发人跟家里说一声，不要外道才是。”
说罢，薛王氏吩咐门上备车，薛岐也叮嘱她：“早些回来，叫丫头们好生跟着。”
“是。”宝钗笑眯眯道。
“连妹妹都能出门，我怎么不行！”薛蟠气还是不大顺。
薛岐瞪了薛蟠一眼：“老实点！若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看我饶不饶你！”
“那女儿告退了。”宝钗行了一礼。
“去吧。”薛岐摆摆手。
宝钗顺手把薛蟠拉了出来。
到了门外，宝钗松开他的袖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哥哥今日好大的威风。”
“我……”薛蟠讷讷道。
“这样下去，我们都要避你的风头了吧。”宝钗冷笑道。
薛蟠快走几步，又折回来分辨道：“哎呀，不是这么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宝钗咬着嘴唇：“不然……就是怀念当年的‘竹笋炒肉丝’了！”
说罢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话一出，薛蟠大为尴尬。
许多年前，当忙于事业的薛岐着手准备管教儿子时，发现这小子已经长成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蛋，成日里调皮捣蛋，四处闯祸，薛岐说他不听，管他不服，骂他不理，迫不得已之下，就祭出了最后一件法宝——竹笋炒肉丝。
俗语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对这句话，薛岐本来是很不以为然的，可面对着如此顽劣的儿子，他发现能对付他的也只有这一招了。于是，为使这个孩子归正，三天两头地，今天肉炒竹笋，明天竹笋炒肉，最后，薛蟠怕了，老老实实坐到了书桌前，开始握笔写字，读“人之初，如玉璞”和“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自来京中，薛蟠再没尝过这道菜。
宝钗看他害臊了，便止住了笑，柔声道：“有话好好说，不明白缘由，就去书房好生问问父亲，可别这样了，你不知道母亲怎么在亲友面前夸你呢，说你出息了，性子改了，又要开始办差了，还好今天没外人，若被人家看见，不是让她没脸吗？”
“知道了。”薛蟠闷声道。
宝钗笑着挽住他的手臂：“我要回香雪海去了，哥哥，你送送我吧！”
“好！”薛蟠点点头。
***
甄家在薛家后面不到二里地，所以只套了一辆小车，宝钗在车上，丫鬟们在车下跟着，车夫牵着马，一路走了过去。
马车到了甄家门口停下，小丫头缇儿上前去叫门，却见门上横着一把黄铜锁。
缇儿是后补上来的，和绯儿缃儿绛儿一起凑成四个，同时补上来的还有金莺，书中的“黄莺儿”，她们五个，是她屋里大丫鬟的后备力量。
“姑娘，她家人不在。”缇儿对车里道。
宝钗想了想，道：“走，我们看许嬷嬷去。”
花枝就吩咐车夫把车赶到许嬷嬷处。
到了许嬷嬷门前，还未进去，就听到里面孩童清脆的笑声，进去看时，却见真儿穿着小红袄，正在跟两个小丫头捉迷藏，其中一个圆脸的小丫头一时找不着藏人之处，就矮身躲在香如身后。
原来她也在这里。
真儿吮着大拇指，疑惑地看着四周。
香如身量苗条，根本就遮不住那小丫头，她的裙角都露出一截，真儿还不知道，只顾四下里找寻着。
那裙摆簌簌发抖，想是那小丫头在偷笑。
香如看着真儿，也笑个不住。
突然，真儿冷不丁叫道：“猫咪！”
香如循声看去，却是宝钗，穿着家常衣服，正带着丫头们鱼贯进来，她惊喜道：“姑娘，你怎么来了？”
“来看望姨妈，再看看你，去了你家，结果没人，不想在嬷嬷这里呢。”宝钗笑着道明来意，问候道：“姨妈可好些了？”
“好了，大概是换季，前几日有些小伤风，喝了几付汤药，今日刚好些，就到绣庄去了，怎么劝都不听。”香如笑道。
“姨妈好了，你也不过去，还别说，往常咱们三个人一起学规矩，少了你一个，就冷清地不得了，我和仪儿都快没兴头了。”宝钗笑着道。
“我也略松松。”香如的眼里闪过一丝顽皮。
她底子薄，学起规矩来比宝钗和宝仪更困难，偏于嬷嬷又不肯降低要求，所以，半日下来，竟比做活还要劳累。
“都一样累，不过挨时间罢了。”宝钗很有同感地道。
她也不爱学这个，把人框得死死的，什么“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这还是“立身”最基本的要求，基础到什么地步呢，原文如此说：“立身端正，方可为人。”
可怜见的，敢情许多人连这个“为人”的要求都达不到了。
最后，她调整了心态，把这个当成职业技能来学习，这样才能产生些动力，不至于“消极怠工”。
跟着真儿的两个丫头上来见过宝钗，宝钗不见许嬷嬷迎出来，便问那刚才藏在香如身后的小丫鬟道：“嬷嬷不在家吗？”
“许奶奶刚出去买菜了。”棉花笑道。
她前些时候买来的两个丫头，一个叫海儿，一个叫棉花，都是才满十岁的小丫头，关于真儿，许嬷嬷对外只说是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因父母都死了，才到她家里来的，这两个小丫头，除了照顾真儿外，就是陪他玩耍了。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虽然年纪小小，两个女孩都已经有了照顾别人的经验。
宝钗抱起真儿：“走，咱们进屋说话去。”
进到堂屋，两人坐下来，棉花端上茶来，宝钗见香如只带着一个小丫头，便问：“青萝和蓝若呢？”
“她们想多学些手艺，所以就跟着我娘到绣庄去了。”香如笑吟吟道。
“还服你的管束吧？”宝钗又问道，当日把二人的卖身契一并给了香如，有这个震慑着，应该无什么大碍。
香如点点头，又笑道：“家里事情不多，姨妈又给了几个小丫头，有她们使就够了，再说，我也不太习惯让她们伺候，权当是做个伴儿了。”
“你也太实心眼了。”宝钗笑着叹道，香如心性纯良，有时也显得太软弱了：“如今倒是无妨，日后呢？有些个驭下之道，你也该明白才是。”
“姑娘……”香如不解地眨着眼睛。
“过来。”宝钗笑着招招手。
香如就站起来，走到宝钗身侧，附耳过来。
宝钗悄悄说了一席话。
“还有这样的事！”她惊诧地抚着胸口。
“你以为呢！”宝钗笑着道：“人心难测，你也不能太放纵她们了，该管的就要管起来。”
香如左右为难，过了半晌，才迟疑道：“我……我再想想吧。”
“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我。”宝钗笑着道。
“嗯！”香如乖巧地点点头。
她的小嘴微微嘟着，样子很干净很柔软，很无辜很可爱，眼眸如孩童般的澄澈，像是一泓从高山上流下来的泉水，有种未曾沾染过世俗的清洌甜润。
虽然名分上是姐妹，宝钗忍不住，还是如旧日那般，捏了捏她的小脸，又抚着她的头发道：“傻丫头。”
香如的眼圈儿就渐渐红了。
***
许嬷嬷挎着菜篮子回来，里面是水嫩嫩的几把芹菜，韭菜，还有两条鱼，她看见宝钗，一拍大腿道：“哎哟，姑娘！”
门口的小丫头接过了她的篮子。
“嬷嬷，叫丫头们去买就是了，怎么还要自己跑一趟？”宝钗搀着许嬷嬷笑道。
“她们不会挑。”许嬷嬷咧着嘴笑了：“姑娘你坐着吧，我给你们做饭去。”
“不用了。”宝钗拉着她的手臂。
许嬷嬷不肯依从，笑道：“没事没事，很快就好。”送她回到座上，转身进厨房张罗去了。
“许嬷嬷，我帮你吧！”香如自荐道。
“不用不用，你们说话吧！这儿有嬷嬷就行了！”
从厨房里传来了许嬷嬷的大嗓门儿。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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