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迹》露晓白

9、九 兄弟

　　围坐在餐桌前，叶灵生手舞足蹈的唱起了“一无所有”。他那古灵精怪的样子引得一家人哄堂大笑。
　　曹矽华一只手搂着狄扬，一只手揽着叶灵生，趁这机会让老公拍了一张母子图。然后，李若英也依样画了个葫芦。
　　叶少平和狄军这一对老同学当即各展所长，全家一起来了个家庭音乐会。
　　狄扬和叶灵生这小哥俩也联合表演了节目，是那首成龙演唱的“真心英雄”：
　　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要用歌声让你忘了所有的痛，灿烂星空，谁是真的英雄，平凡的人们给我最多感动。再没有了恨，也没有了痛，但愿人间处处都有爱的影踪，用我们的歌，换你真心笑容，祝福你的人生人此与众不同。把握生命里的每一分钟，全力以赴我们心中的梦，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把握生命里的每一次感动，和心爱的朋友热情相拥，让真心的话和开心的泪，在你我的心里流动。
　　夜已经很深了，叶少平夫妇早已回家，只是把叶灵生留在了狄家住宿。
　　灵生翻了个身，从床上一跃而起。他发现狄扬在翻相簿。他悄悄走到狄扬身后道：“老兄，你干什么呢？”
　　狄扬被他突然的问话嚇了一跳，手里的相册差点儿掉在地上。他忙伸手扶住相册道：“你说呢？”
　　“就是不明白才要问你啊！优等生同学。”叶灵生迷迷糊糊的抓过床头柜上的夜光表，也没看看到底是他们两个说的。
　　他道：“都半夜了，阿扬，睡吧。明天再找。”
　　“不要。”狄扬摇头，道：“反正你也醒了，和我一起找吧。”
　　叶灵生揉揉乱七八糟的头发：“你发什么神经啊！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他嘴里哮嘟囔着，还是抱起一本相册：“找什么？老哥？”
　　“找咱们小学时的集体照，是咱们两个在一个班的那张！”
　　“嗯。”叶灵生答应着，一边仔细翻找：“是二年级那张吧？好像二年级时咱们在一个班。”
　　“好像吧，不是二年级就是三年级。”狄扬把一本相册倒过来。
　　叶灵生道：“你怎么想起来小学的同学了？”狄扬一边整理照片，一边道：“今天，我路过白阳学院，看见一个人。好像很熟悉，又偏偏想不起来，就回来找一找。”
　　“唉，老兄！”叶灵生把一把照片在床上摊开：“不就是老同学吗？下次见了面再叙旧好了。也用不着半夜三更不睡觉找照片啊……呵欠……”
　　“灵生，不一样的。”
　　狄扬转过头来：“他从我身边走过时，有一股气，是……完全卵化！”
　　“什么！”叶灵生一下子跳起来：“不会吧？还有同学和我们一样的？完全卵化？他有什么特征？”
　　“好像……啊，他对我笑的时候露出一颗小虎牙。”
　　“对你笑？虎牙？”
　　“是呀，他好像认识我，所以我才会多看他几眼啊。”叶灵生的眉头皱了起来：“小虎牙？！”
　　他一把抓牢狄扬：“小学时他是副班长！？”“咦？你…”“不用再找了！我想起来了……是魏震，只有他有虎牙！笑的时候还老是习惯挑右眉。那个家伙，四年级时转走了。”
　　“是……阿震？！怎么会？”狄扬手里的相册落地，从里面落下一张照片。
　　叶灵生把它捡起来：“喏？”
　　狄扬接过来一看，是两个小男生肩并着肩靠在一起，那和自己站在一起的男生笑着扬起右眉，一颗小虎牙顽皮的露出嘴角。他和叶灵生四目相对，不再开口。狄扬只觉得全身冰冷。叶灵生也是如此。
　　良久，狄扬才喃喃道：“阿震也被他们卵化了？怎么会这样？”
　　“怎么不会？那小子小学时就出够了风头。最后一次有他的消息是在六年级，他所在的学校的足球队获得了全国少年杯冠军！他是队长吧！还有一个姓雷的小学生，球也踢得很帅……喂，阿扬？！”
　　“嗯，我还记得。”狄扬往床上一躺：“但这和卵化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够强吧，才会被尼可拉盯上。他总不会有我们那么笨，自己送上门主尼可拉捉吧？”叶灵生把相册往地上一扔：“这样，他也是我的同伴了。”
　　“你说什么？”狄扬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同伴？”“不是吗？他会出现在这里，总不是偶然吧？大概也是为了泠然吧？”叶灵生感到狄扬已经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掰开狄扬的手：“别这样，压迫感好大！”他嘻皮笑脸的道。
　　狄扬一跃而起，指着灵生的鼻尖道：“快住手吧！别再越陷越深了！”叶灵生撇他一眼：“你又忘了自己的承诺了吗？混蛋！我跟你讲过多少次了，你到底在不在乎！”
　　“我不在乎？我都快被你逼疯了！”狄扬拼命压低声音。
　　叶灵生“啪”的一声关上台灯，道：“睡吧，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架。”一片沉默。叶灵生知道狄扬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他用力握紧拳头，狠狠一拳砸在床帮上：“混蛋！”而坐在床沿的狄扬正遏力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他的牙几乎要把他的拳头咬碎了：“笨蛋！”
　　沉默，死寂。

　　天亮了。
　　叶灵生伸了个懒腰，突然发现盖着毛巾被，他记得自己睡觉时因为和狄扬赌气，没有盖毛巾被。他知道一定是狄扬怕自己着凉，给自己盖上了的。
　　他从床上爬下来：“阿扬！阿扬！”没有人理睬他。他发现床头柜上只剩下自己的那块阿迪达斯表，时针指向六点：“这么早，阿扬那家伙去哪儿了？”
　　他嘟囔着，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发现曹矽华正在厨房忙碌：“灵生，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醒了。”叶灵生钻进洗手间，梳洗完毕后走出来。
　　饭桌上摆着两上荷包蛋和一杯牛奶。
　　灵生道：“妈咪！阿扬呢？他不用吃早饭吗？”“噢，”曹矽华递过碗筷：“阿扬每天早上五点起床，五点半就去学校了。”
　　“什么？”叶灵生大张着嘴，一口牛奶几乎把他呛死：“五点半？他也不是这样当优等生的吗？学校那时才刚开门耶！”
　　“他不是学生会长吗？”
　　“也对。”叶灵生咬了一口荷包蛋。
　　等曹矽华把厨房收拾好时，叶灵生正好拎着书包和足球冲出门去：“妈咪，我走了！”“灵生！”曹矽华看见碟子里还剩了一个蛋：“怎么都是一个样子啊！一点儿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这俩孩子！”

　　辛北高中高二（2）班。
　　同学们围着姚雨问长问短。姚雨笑着把昨天三个人研究了大半天的廉洁向大家言明，居然被他瞒天过海了。
　　他与泠然、杨浩、黎冰三人相视一笑，顿觉四人间的距离又近了许多。
　　狄扬抱了一大摞资料从高三（5）门前走过，一个男生故意绊了他一脚。
　　狄扬身子一倾，那摞资料全掉在了地上，他自己也跌了个趔趄，幸好扶住了墙角才勉强站直了身体。
　　看着落了一地的资料，他隐约间还听到有学生的冷笑声。他知道自己在辛北这三年已经得罪了太多的人。
　　他蹲下身，一本一本的捡资料。
　　这时，一只手及时的伸过来，捡起掉在远处的几本资料递给他。
　　“谢谢。”狄扬一边倒谢，一边伸手来接。
　　他听见：“应该是我说谢谢。”
　　“泠然？”狄扬抬起头，迎上泠然真诚的笑容。
　　两人相视，一瞬间竟心有灵犀。
　　突然，一声尖叫，两人同时转身。
　　“不好了！叶灵生和白水又打起来了！”
　　“白水？是白冰沙？”狄扬一跃而起，向打架的方向奔去。
　　他知道刚才绊倒自己的正是绰号“白水”的白冰沙。
　　泠然也跟了过去。
　　这时，叶灵生已将白冰沙打倒在地。
　　他一脚踏着白冰沙的胸口，喝道：“我□□＊！你小子胆子可真不小！我警告你，你再敢动阿扬，我要你脑袋开花！”
　　白冰沙奋力挣扎着，还骂不绝口：“狄扬和你是什么关系！用得着你替他出头！”
　　叶灵生俯下身，用手指着白冰沙的鼻子：“我和他是什么关系？我们是兄弟！你他妈还敢动他！”
　　白冰沙趁叶灵生低头的瞬间，挥起一拳，正中灵生的下颌。
　　“啊！”叶灵生被这一拳打得眼冒金星。
　　白冰沙趁机将他掀翻，两人在地上滚作一团。狄扬恰好在这时赶到，他把怀里的资料随手递给泠然。
　　泠然伸手接了。
　　狄扬挤进人群，伸手去拉那两人：“别打了！”
　　“是阿扬！”
　　“是学生会长！”
　　“嗒，正主儿来了！”
　　……
　　四周叽叽喳喳的。
　　狄扬用力一拉叶灵生：“灵生！住手！”叶灵生一愣，白冰沙准这个机会，双拳齐出，正中叶灵生的太阳穴。
　　“呀！”叶灵生大叫一声，跌进狄扬的怀里。
　　“灵生！”狄扬一连退后了好几步。
　　叶灵生身体发颤，这一拳着实打得不轻。
　　白冰沙就势推开叶灵生，扑向狄扬，拳脚齐飞。狄扬左躲右闪，就是不还手。
　　白冰沙早就看不顺眼狄扬，见他打不还手，随手抓过一名围观的女同学向狄扬推去，同时又是双拳齐发。
　　如果狄扬躲开，那这名女同学就要遭秧。
　　狄扬一把抱住了那女生，将她推向人群，右手就势一抬，抓住了白冰沙的左拳。白冰沙的右拳重重的击在他小腹上。
　　狄扬深吸一口气，手上用力，白冰沙只觉得手腕像是被铁钳钳住了一样痛得刺心。
　　这时，狄扬右手的袖子下滑，右腕上一道围绕一周的勒痕，微呈淡粉色。
　　泠然看得很清楚：“终极卵化！”
　　白冰沙杀猪一样叫了起来。
　　狄扬摔开他的手，又看看刚刚清醒的叶灵生：“你们两个！跟我去学生会议室！”他走过泠然身旁，从他手里接过资料：“谢谢。”
　　他回头把资料递给自己的班的同学：“麻烦发下去。”他瞪那两人：“叶灵生！白冰沙！”
　　两个人极不情愿的跟在后面。
　　泠然目送他们离开，耳边尤自响着：“狄扬真帅！”
　　他想：“终极卵化，原来是终极卵化。”

　　人群渐渐散去。泠然回到自己的班里，几个同学正在大侃昨晚的卡通片《灌篮高手》。
　　姚雨把刚到的资料发下去：“泠然！”泠然接住了飞过来的资料。这是，一个同还因嫌手上的有残缺，叫道：“换一本！”手一扬，资料打着转飞向姚雨。
　　这时，杨浩恰恰走进来，一边说着：“你们谁看昨天的电视连续剧了？那个《孽海情深》，里面的主题曲帅呆了……说天说地说空虚…！！”资料飞速旋转着，准确无误的砸中了杨浩。
　　杨浩“啊！”一声，一跤跌向门外。
　　“杨浩！”姚雨伸手去拉他，目光却不经意间与另一束目光相撞。那是他一辈子无法将之忘记的一对梦幻般的眼睛。
　　他不由自主的一哆嗦。
　　杨浩坐在了地上，他不明白姚雨刚才已经伸出手来，却又为何抽回？
　　他不由抱怨道：“姚雨，你真不够意思，到是拉我一把啊！我也不会……”他发现姚雨的样子很奇怪。他顺着姚雨的目光望去：“叶灵生？！”
　　叶灵生盯着姚雨看了半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好了？”姚雨一动也不动。叶灵生冷笑一声，眸子里分不清是惊诧还是疑惑，转身走了。
　　“姚雨！”泠然从教室冲出来：“你有没有怎么样？”
　　姚雨摇头：“不，压迫感好大！他不会放过我们了。”
　　“姚雨？！”泠然抓住好友的手，发现他满手冷汗：“姚雨。”

　　市政府后院的家属区。
　　钟轩刚刚走到叶韦欣家楼下就被一个人叫住了：“钟轩。”那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钟轩扭回身，停下脚步：“灵生。”他看见叶灵生的下巴上贴了一块橡皮膏，他微笑：“又打架了？有事吗？”
　　“我想和你谈谈。”
　　“噢？我早知道你这种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和阿扬吵架了？没关系，他会让着你的。”钟轩走到叶灵生面前。
　　“不是的！”叶灵生出其不意的抓住他的衣领：“你和泠然他们走得很近？是你帮他们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钟轩掰开他的手：“我还要去韦欣家接宝宝。你既然回来了，不如去看看你妈咪。”
　　他沉稳的目光逼视下叶灵生犹豫了：“你也不想把韦欣她们牵进来吧？那么，晚上在游乐场见！”他说完，也不管钟轩答不答应，掉头就走。
　　钟轩在他背后喊，他也全无反映。
　　钟轩想：“一定是阿扬。”他道：“灵生！我不会去的！你别等我了！”
　　叶韦欣在楼上看见钟轩和叶灵生，连忙把头缩了回去。她并不是不想见叶灵生，而是她不想被卷进这说不清对与错的是非之中。
　　钟轩快步走上楼梯，一边嚷着：“我筹到钱了！”
　　叶韦欣打开门：“进来吧！磨磨蹭蹭还是男人吗？”
　　钟轩一边关门，一边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你很怪啊！怎么了？是不是宝宝很讨厌？”
　　叶韦欣道：“对不住了，态度不好。功课有点儿忙，不过还能应付得来。”
　　“韦欣，”钟轩望着她：“都是我不好。你就要高考了，怎么还能让你帮忙照看宝宝。”
　　叶韦欣跑进厨房，端出几碟小菜放到桌上：“我今天才从书上学到的，尝尝看！”她说着又跑到阳台上把正在玩儿的钟宝抱下来：“宝宝，吃饭了。”
　　钟宝看到哥哥，显出很高兴的样子，一个劲的往钟轩身上粘。钟轩不住口的夸赞韦欣做的菜，韦欣得意的扬起嘴角：“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钟轩笑道：“才夸你脸白，你就说你抹粉了。上的也太快了吧？”叶韦欣捡起筷子敲在钟轩的头上：“别给你竿子就向上爬！吃你的饭吧！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才懒得管你的伙食。哼！”她转身打开电视看新闻。
　　一则新闻引起了钟轩的注意：
　　“请市民注意！请市民注意！现在播放紧急通告！本市区近日连续发生七宗幼儿失踪案件，昨日凌晨，发现其中两名幼童的尸体被抛弃在地下铁。犯罪份子手段十分恶劣，警方正在全力搜捕犯罪嫌疑人！请市民注意看管好自己家的小孩！如发现可疑情况，请速与警方联系！特此紧急通告……”
　　下面插播天气预报：
　　“明天晴转多云，有雷阵雨，大风五到六级，火险等级四级。最低温度14度，最高温度28度……”
　　钟轩瞪着电视机：“这就是尼可拉的新花样？又要对小孩子下手？”叶韦欣把电视换了个台，正播香港电视连续剧《孽海深情》。
　　钟轩道：“哎呀！”
　　叶韦欣道：“怎么？有意见吗？”
　　钟轩摇头，走上阳台，用力捶一下水泥柱，骂道：“混帐王八蛋！”
　　叶韦欣走到他身后，轻轻道：“你有什么打算？”
　　“老子不干了！早就不干了！”钟轩吼起来。
　　韦欣道：“不干最好。”她低头侍花。
　　钟轩突然低声道：“韦欣，你不怕我又强出头？”
　　叶韦欣头也没抬：“腿长在你自己身上，学人管得了你。你是不放心和灵生吧？”
　　钟轩凝视叶韦欣：“我已经有很重要的人了！我不干了！”他又转头，身子俯出栏杆，大声叫喊，以发泄心中的愤怒与无奈。
　　他想：“我不比阿扬和灵生，我还有许多重要的人要我来保护他们，我要用我的双手来保护他们，目前也只有如此。”

　　第一颗星星升起来了。两颗，三颗……叶灵生数着星星。很快，满天都是星星。
　　灵生坐在台阶上，点燃一根烟，在手上玩弄着：“钟轩！钟轩！你搞什么飞机！”他有些躁怒了。
　　突然，月亮被遮住了，接着四一片黑暗。
　　豆粒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妈的！边城的天就是这么差劲！说下雨就下雨！看来钟轩那小子不会来了。”
　　叶灵生顾不上有没有人看见了。他迅速提高能力值，使用空间换位离开了游乐场。
　　他在心里认定了自己的想法＿＿是钟轩破坏了他的计划。否则，一向胆大包天的钟轩为什么不敢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