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药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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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生活好像一下子变得清静起来，我依然住在花七拨给我的院落里，护卫从早至晚地守在外头，半点也不松懈。
花七出了门，听说他的几个兄弟倒还在庄里，却应该不会来打扰我。
发烧了就躲在房里，没事了便在院子里走走。每当我跨出房门，那些个护卫总是很紧张地看着我，刀剑也握得紧些。
我总笑得不以为然。
如果是我身体稍恢复些的时候就可以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就这么些人的话是很难拦住我的。这样的想法出现的下一刻我又自嘲起来，说什么如果，病病歪歪的我在洋洋得意些什么？
除了大夫和丫环，谁也不会踏进这屋子来一步。丫环的脸我是记熟了几张，大夫却是记也记不住，几乎每一两日就会有个新大夫来，听管家说花七当初吩咐了将南地名医逐一叫过来。
“发烧多久了？”
“也不多久，一个多月吧。”
“服过什么药？”
“毒药么一种，补药么大概二三十种。”
“……这么多？什么大夫给开的？”
“这我也记不全了，陈大夫王大夫张大夫……”
例行对话进行到这里，我就可以开始托着下巴笑嘻嘻看大夫瞠目结舌的表情了。
这日管家进了屋来，说：“夫人。”
“什么事？”我将这称呼当笑话听，倒也有趣。
“文荣镇名医陆大夫在客厅候着了。”
“让他进来吧。”
管家恭恭敬敬地鞠躬，转身要走。
“对了，”我叫住他，“花七什么时候回来？”
“听说局势稍有复杂，可能还要有些天。夫人，不用担心，七少爷定然能平安返回。”
“嗯，知道了，你去吧。”我摆摆手。
局势复杂么？究竟怎么个复杂法，我有些好奇。一方是花七，一方是庄涉源，不知道有没有牵扯到庄涉澜。这究竟是南北双方历来的无数私斗中的一场，还是会变成全面敌对的局面？
门被轻敲三声，随即丫环引了个年迈的大夫进来。他每一步都走得颤颤巍巍，雪白的胡子随着脚步微微抖着，眼睛眯缝得几乎要让我怀疑他是不是闭着眼。
“百里小姐……”大夫与我打招呼。
我一愣，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被丫环搀扶着坐下。看丫环的神情显然是对他这样的称呼方法有些异议，却终究没有提出来。
“陆大夫么？”
“在下是。在下本来是北地人，，行医三十余年，至今仍向北地名师学习。三年前来到南方，是为了增加见历。”他居然开始喋喋不休讲起自己的事情，似乎是为了强调他的好学。好在他不像先前那些大夫一说起行医多少多少年就骄傲不已，看着还颇顺眼。
一番话后，他开始望闻问切，循惯例一步步为我看病，渐渐眉头皱起来，嘴角也抿起。
半晌，他不说话。看他眼里露出悲哀，我无奈笑道：“怪病不是？病入膏肓不是？你说实话好了。”
“五脏俱损，没有好转迹象，实在很难……”陆大夫缓缓说道，“百里小姐请多多保重，在下会为小姐祈神。”
药石罔效，只能寄希望于神明。可是即使神明真的存在也一定无法拨冗来听我这渺小存在的声音，否则为什么无数的祈求也无法留住哥哥？
“那么百里小姐，在下为您开张药方吧？”
“药方？有这个必要么？”
他点点头，低头书写起来。
稍后管家送走了大夫，丫环问我：“夫人，我去抓药？”
我摇头，顺手拿过桌上的药方子，“不用了。”
为什么那大夫明知我已经到了惟有祈求神明的地步还要给我开方？我瞥了眼药方，呆了。
白薇六钱
紫薇磨粉两分
加水冲服，镇定心神
一眼看到薇薇两字，我想我明白了一些事情。这是我对“尹薇”独一无二的称呼方式，旁人根本不会知道。我相信这个药方上的两个薇字不是巧合，白薇加紫薇，这两味药根本就不成一付方子。
“在下是。在下本来是北地人，，行医三十余年，至今仍向北地名师学习。三年前来到南方，是为了增加见历。”
若我猜想得没错，陆大夫的这一段话是在告诉我他的来历。
说到南地的名医家族也就是尹家了，这陆大夫是受了尹薇的托付设法到花家来探我的情况么？
这么说，尹薇是设法让……
忽然心里一凉。
在思考尹薇乃至庄涉澜的行动之前，我想到了一件事情。
如果这个陆大夫真的是尹薇的人，那他应当是我可以相信的大夫了吧？那么，他对我下的诊断也该是可信。
果然吧，我就知道。
这具身体，大概已没多久的时间了。
次日，我清早便醒了。头脑昏昏沉沉想要继续睡下去，我连忙狠掐了自己手臂，一块红肿浮起，人也清醒了不少。
我招呼了丫鬟备水梳洗，才换好衣服，老管家来到门口小心翼翼探头，一脸疑惑。
我一眼看见他，便冲他一笑。他也不好意思再藏着，于是跨进门槛半步对我行礼。
“夫人，今日起得真早。”
“是呀。”我提了气用力说话，使得声音听起来明亮轻快。
“精神可是好些了？”
“好多了，最近几天里中午之前就起床还是头一次吧？”我一般清晨就会醒来，一边头疼一边昏沉，不再躺上几个时辰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起床。
他点头，面露喜色：“夫人的病情有起色了？”
“昨日那什么大夫的药吃下去似乎有些效用嘛……”我故作无知，“那是哪里来的大夫？”
“是住在城西的陆大夫。”管家连忙答话，“我这就去请他再来给夫人看看？”
“好呀，多谢。”我笑盈盈，看着他鞠躬行礼退出房间。
丫鬟们端着梳洗铜盆也往外走去，她们把门关上的一瞬间，我软绵绵斜靠上床栏，顿时觉得松了口气，再也保持不了精神奕奕的姿态。
过去时常会装病，赖在床上不动弹，硬是嚷嚷着让哥哥给我端饭送茶，还死活不让他走。他总笑得无奈，或许是早看穿了我的伎俩。那时候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今天，我居然不得不硬挺着装健康。
这里的管家丫鬟全是不可以相信的，也绝不可以小觑。我当然不能大大咧咧直接开口说要见陆大夫，若是引起了一丁点儿怀疑都会对我自己不利。
一个时辰后，陆大夫总算是跟着管家来了。
他在桌边坐下，与我相隔一张桌子。他瞅着我半晌，慢吞吞说道：“听管家说百里小姐服用了在下的药有了些许好转……”
“其实，那药我让人煎了，但私下里倒了。”我观察着陆大夫的表情，“白薇，紫薇，与我平日服的药有些不同，大夫是否开错了方子？”
“白薇紫薇皆是清热药，服了也无大碍。但显然百里小姐看出药方中的问题了，是在下昨日疏忽了……”
我环顾四周，仅有的一组护卫站在挺远的院子里，我确定没有受到监视，于是压低了嗓子：“吩咐你写这方子的人在哪里？”
他也看看四周，声音又轻又低，“……不远，青铜城，尹少爷的朋友也在。”
“朋友……可是姓庄？”
陆大夫点头。
果然如我所料，他们两人此刻在一起。
青铜城在这片土地上还是相当有名气的，因为它位于南北地中间，左右多山脉森林，南来北往之人若走陆路会有相当一部分需要经过青铜城。青铜城因其优质青铜矿而得名，朝廷派军驻守，南北江湖的势力都无法触及。
“尹薇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么？”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少爷对在下说的原话是：我不问什么，你也别多话，但看她愿说些什么。”
我呆了呆，面前浮现出尹薇始终挂在脸上的笑容。这么句温柔宽厚的话，就像是他站在这里亲口对我说出一样。
我闭上眼，不由自主想微笑。身上的疲倦和沉重依旧，心里却是一下子变得明澈轻松了许多，尹薇好似春风，拂去满满的灰尘，只留明媚。
想了想，我对陆大夫说：“有句话，我或许没有机会亲口告诉尹薇与庄涉澜，你替我转达吧。真的很高兴他们那时说我们是朋友，我感激一生。”
陆大夫点头，“在下记下了，百里小姐。其他还有什么？”
“还有么，你替我隐瞒一下吧，别将我的病说给他们听。若他们问起我的现状，就说一切尚可、并无特别好了。”
他一脸错愕，连连摇头，“不可不可，小姐既然是少爷的朋友，这病我不能不……”
我笑道：“大夫，你知道我的兄长单久伶是死于疾病么？”
“当时尹少爷将令兄的病情拿来与我们一起讨论过，因此在下知道些情况。”
“我与久伶的病，是同一种么？”
“虽尚不可完全确定……”
他不再说下去，我们却都心知肚明。
“既然是无药可治的病，活的每一日也只是在拖延而已，你认为将这告诉你家少爷合适么？”
看神情他像是被我说动了，他皱眉犹豫半晌，说道：“可毕竟是朋友，越是如此情况越是应该……”
“我是在花家山庄里的啊，你告诉了他，他能赶来见我最后一面、临终问候？”我笑，“既然不可能，索性别说了吧，省心省事。”
他又点了头，仍带着迟疑。
我追了一句：“尹薇与庄涉澜若知道我这种状况，万一一时冲动了要闯花家可就大事不好了。”
陆大夫面色微变，像是下了决心，郑重地说：“明白了，百里小姐。”
“那多谢……”话到一半，胸口一热，我连忙以袖掩口，吐了些血。
“百里小姐！”陆大夫连忙起身，我摆手示意不打紧。
“你吐血时候究竟是哪里觉得疼？胃？咽？口？脑？”
“哪里都疼。”我指了头，又指了指胸口和腹部，“它们在里头全烂了。”
我拿过桌上果盘里的桔子，掌上施加些许内力。
“看上去仍然光滑完整吧。”我笑，然后从中间掰开桔子，橙红色的汁水和烂糊糊的果肉一下子落到桌上，弄得我满手黏乎，“其实内里都已经变成这样了。”
他面色有些苍白，“百里小姐并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呵，真烂成这样我还能坐着和大夫你说话么？”我哈哈一笑。是的，我不至于如同这只桔子一样，区别却只在程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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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点废话，见右---〉
（DaFeng大人和小c请看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药方
